夏园园趁机溜回了教室,想到和一个陌生的男孩一起说那么多话,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高兴。这个男孩像一股兴奋剂把她心中的困惑与烦恼冲和了。
班主任黄丽英领着几个同学拿着劳动工具走进了教室,她的出现给高二(1)班带来了巨大的骚动。
此时正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按理说这是安排同学们自习的时间,哪个老师也不能随便占用,只有班主任有这个特权。因此,黄老师一出现同学们便嘀嘀咕咕地议论开了,整个教室的空气像一桶搅久了的浑水。稍有几个胆大的还不甘心地要问个明白:“干什么,是劳动吗?”
“都高二了,学习都忙不过来,还安排劳动课?”有人想提醒一下班主任黄老师。
“就是嘛!这不是诚心与我们过不去么?”话声虽小,但言者的愤怒之情却迅速在整个教室蔓延。
班主任却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表情,保养得很好的脸可能是化妆品使用得太多而让人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自顾仔细地扫视教室里一张张带着各种疑惑、问询的脸,连回答都懒得说一声,而是用命令的口气把任务分派下去。
等到班主任分派完了劳动任务——全班同学分组搬运教学楼后面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时,所有的抱怨、叹息、愤怒、不满都消无声息了。班主任的权力太大,谁敢直接地表示反抗呢?枪打出头鸟,弄不好给班主任一个不好的印象,以后就有得骨头啃了。
班主任是学校出名的“冷美人”,对付“坏学生”的招儿是绝对的有一套——“老辣”,经常会使人在不知不觉中被吊销了成绩。但今天她却倚着窗口,远处是深秋一夜间秃了顶的梧桐,萧瑟而凄清地在冷风中摇摆。根本对慌乱而无奈地抢着劳动工具夺门而去的学生们不屑一顾,颇有一种领导者的风度。
易兰是个娇弱的小姐体形,嘴巴儿厉害得不得了,可是干活绝对是个懒虫。况且一向爱干净的她怎么不讨厌去参加处理那堆从春天来就一直存在了的垃圾呢?她拿着铁锹铲着垃圾放进同学的手推车里,让别人推出去倒。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易兰面前分给她任务的那堆垃圾却还没有减少多少。
高一时每当到了劳动课,易兰总是千方百计地找理由请假,要不就是扎在大伙儿堆里充当南廓先生——混水摸鱼。这次劳动和以往不太一样,不仅来得突然,让易兰来不及找到借口请假逃避,而且“冷美人”班主任还给个人分摊了任务,谁想偷懒也不行,反正干完自己的任务就可以收工了。易兰知道自己干不了活儿,她的任务到天黑也未必能完成呢!所以她希望有人能偷偷地帮她一把,实在不行完了事她请客也可以。她用眼睛扫视了旁边,和她临近的只有林雪寒,于是打定了主意。她发现班主任此时正在远处指挥一群男生,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她立即开足脑力,没多久便是一条天衣无缝的妙计出笼。易兰悄悄靠近林雪寒,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向林雪寒求助:“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你都快干完了,呆会能不能帮妹妹我一把?明儿我请你吃麻辣汤,好不好?”。林雪寒虽然是城市女孩,身板却比易兰结实多了,要不然,刚开始夏园园怎么会认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来自农村呢?说实在的,她要是愿意,给易兰帮个忙对林雪寒来说易如反掌。
为了不让班主任发现,易兰假装低头卖力地铲着。她知道,班主任对女生要求特别严格,她希望女生们做任何事都要自立,不要依赖别人,这种依赖心理对女生以后绝对没有什么好处……可易兰能不依赖吗?易兰的心突突地跳,生怕班主任呆会儿过来发现她找人帮忙又要骂她懒惰成性了。
易兰等了好久,眼见林雪寒已经处理完了她的“任务”,可是却没有一点儿要过来帮帮她的意思。眼看着好多同学都做完了活,时间也快到放学了,易兰实在等不及了,微微向前探探身子,朝林雪寒小声叫道:“姐姐你真行!你干脆捞个‘外快’怎么样?你帮我铲完这些垃圾,我给你付工钱。”
“易兰,不好好干活你嘀嘀咕咕什么?你看你,话儿最多,干活儿最慢,你什么时候才把你面前的垃圾铲完?”
这一声吼差点把易兰的小魂给吓掉了。班主任刚才明明还在那边指挥男生们,怎么无声无息地就来到她的背后了?班主任毕竟是班主任,似乎早就把手下的几十个男女生的心理摸了个透,你的任何微妙的心理活动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星”。
幸好易兰脑子转得快,在班主任猫捉到老鼠时又变得灼灼的目光中决定背水一战,而且投了班主任的好。
“黄老师,我有点感冒了,林雪寒说呆会儿过来帮我。可是我觉得我应该是自立的,这点儿小活我一定能自己干完,所以我跟林雪寒说谢谢,不用她帮我了。”
“是这样啊!对,女生要从小培养成自立的习惯……不过你感冒了,身体又单薄,别太累了。呆会我让同学们来帮帮你,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我们也应该提倡……”
易兰心里乐死了。不过,因为刚才林雪寒的不理睬,使她心生了莫名的芥蒂。
班主任又开始讲道了,她把同学们都叫到跟前来,说:“同学们,现在你们是不是觉得轻松多了?说实在的,学习固然很重要,可是要没有健康的身体,怎能吃得消?伟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错,我是看到大家困在学习堆里太压抑才特别向学校领导申请参加这次劳动的。现在大家明白了吗?”说着,班主任很有气质地挥了一下手。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动作。
这次劳动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人会去深刻体会班主任话里的对错,大家都累了,正各自拖着疲惫的身子三三两两地离去。
秋天已快走到尽头,夏园园坐在足球场边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渐渐感觉到了深秋萧瑟的冷,万物似乎都在冬天的逼临下僵硬了。惟有在球场上飞奔的男生还穿着单薄的运动衫狂奔着,给校园带来仅有的一点生动的气氛。
对面的看台上忽然传来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高二(1)班的球员们一把抱起张行,把这位被称为“火车头”的足球前锋团团围住。在旁边助威的女生啦啦队里,易兰吆喝得最厉害,俨然就是张行的场外最佳拍挡,忙得浑身是汗。
林雪寒托着腮帮,望着球场边忙碌不停的易兰,皱了皱眉,转身向正在沉思中的夏园园走来,说道:“园园,想请你帮个忙,行吗?”
“行,什么事?”
“你看易兰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上课打不起精神,下课却跟男生们疯着闹着,劲头十足,以后拿什么去参加高考呀?我们高中生不就是为了考上大学才来这儿拼命地学习的么?现在期中考试迫在眉睫了,她还不收收心,肯定要考砸的。我们这个角落里本来就是差生,考不好以后老师和同学们会更加看不起咱们的。”
“她呀,就是这么个性子,学习不起劲,一想到玩儿,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要闹一闹。人们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让她认真学习要她自觉认识才行,怕劝是劝不好的,这忙难度系数太高,恐怕我也帮不了。”
“其实,我也不全为这事。前几天劳动时我想帮她,可是她却满口请吃饭、付工钱什么的,把同学之间的相互帮助弄成雇佣关系,我受不了,所以有点生气了。况且,当时我自己的活也还没有忙完……为此,她可能对我有点意见了,我想跟她解释一下,可这话我又不好直接跟她说,其实我是真的想帮她的。园园,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跟她说说,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关键是不要把同学关系闹僵了,尤其是同在这个角落里我们更需要团结,你说是不是?”
“噢,原来是这样,别担心,易兰不是糊涂人,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跟你闹别扭的。”
看着夏园园说得那样诚恳,林雪寒的眉头舒展了。
参加校文学社这个话题暂时被同学们丢开一阵子以后,现在又重新热了起来。其实,上次语文老师的摸底作文之后就该定下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还一拖再拖。据说,高二(1)班只是例外,别的年级班组该选上的都已经选上了。为此,几个认为自己有可能被选上的同学心下很是焦急,几次想趁着语文老师来上课时问一问,又怕同学们说自己心急。而对这件事,语文老师却是守口如瓶。
易兰大声地在跟张行开玩笑,说参加文学社是培养和发展个性,现在不是提倡素质教育吗?说不定以后就可以免试上大学了,比如参加今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就有人……
易兰尖尖的、略带嘲讽的口气让夏园园有点不喜欢。易兰怎么也改不了刻薄的口气,虽说女孩耍点小性子能让她更添一分妩媚,但是太刻薄了也会让自己处境艰难。就如昨晚,夏园园趁旁边无人,向易兰转达了林雪寒的话,易兰非但不接受,漂亮的脸上呈现出鄙夷和不屑,口吻中流露的竟还有不满。
当时,看着夏园园不信任不理解的模样,易兰凑上来说:“我敢打赌,那天劳动肯定是她故意让我出丑。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你长一年,我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小心眼,怕别人强过她。她见你是刚来的,就拿话蒙你,这个你也相信?”
夏园园依然摇摇头道:“你现在是对她有意见,当然对她有偏见。其实我觉得她对同学还是挺热心的,只是有时候使用的方法不太恰当而已。”
易兰简直对夏园园没办法:“好,咱们不说我和她的事。我问你,上次的摸底作文,林雪寒对你是什么态度?就凭着老师欣赏她就以为了不起?其实我们都认为你们的水平相当,你看你的作文不是在晚报上发表了吗?她却为此当上了语文课代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有,她在我们这个角落里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她那么勤奋又怎么没见她赶上学习尖子们?真是自以为是!”
易兰一口气说了好多夏园园从来不知道也没想过的事情。她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拍拍夏园园的肩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越是亲密的人说的话水分就越大。”
易兰的话一直萦绕在夏园园的耳边,她分辨不出究竟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林雪寒在足球场边上跟她谈心时的诚恳和易兰说话时的肯定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等到吃完了中午饭,夏园园却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是,就索性到她最常去的足球场边走走,那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是夏园园最爱去的地方。她倒不是想刻意地追寻什么浪漫的感觉,只是为了一种心情罢了。
正在默默地走着,夏园园听到前面传来吱吱咯咯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竟是个高个的大男孩在低头背诵着什么。他留个三七分的头发,着一套运动衫,蹬一双双星牌运动鞋,整个感觉非常精神。渐渐走近了,夏园园听出他吟诵的是一首宋词,是张炎的《解连环·孤雁》,和着他一步一顿踩在枯叶上的声音,真的和谐极了。自从上次与林雪寒一起探讨古诗词之后,夏园园为了弥补自己在这方面知识的匮乏,因而花了好多时间扎在宋词堆里。如今事隔几个月了,自己感觉已经有了较大的进步,没想到在这儿碰到这个男生吟诵着:
楚江空晚。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
谁怜旅愁荏苒……
大男孩忽然停住了,用手挠着后脑勺冥思苦想起来,大概是忘了下边的几个句子。他那份专注的劲儿使他一直走到夏园园的跟前却还丝毫不曾察觉面前有个女孩正注视着他。
夏园园不知道这个男孩为何冒冒失失地来这个僻静的足球场边背诵宋词,但见他那很认真的样子,一阵莫名的潜意识催促着她,脱口便说:
谩长门夜悄,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未羞他、双燕归来,画帘半卷。
男孩也听到了,惊讶地抬头望向夏园园,微笑着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啊,对了,就是这几句,谢谢你。”男孩转身要走开,突然又停了下来,问夏园园:“你也喜欢这首词?”
到了北京以后,夏园园除了表哥夏华和同学齐良以外并不曾和男孩子单独说过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因此只得低着头如实地答道:“是的,尤其是我对这首词有很深的感触。”
“怎么,你并不那么凄凉吧?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女孩子嘛!总是很多愁善感的,怪不得女孩子内心里那么脆弱,甚至为一点儿小事流泪。”
夏园园听他的口气里颇带有点对女生的偏见,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使她想为女同胞们打抱不平:“这个你可不能一概而论,女孩子情感丰富,温柔细腻……其实女孩子也有坚强的时候,主要是看情形。像张炎的那只孤雁,谁读了不被那份孤独与落寞、无奈与无助所感染呢?而你不也没事跑到这儿来学学那只孤雁,想抄袭那种凄凉的感受吗?”
男孩惊讶看了看夏园园,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颇露赞许之意。夏园园对此却看不顺眼,心想你顶多也不过一个高三学生,弄得像老师一样,如此自抬身份,未免可笑。
不远处传来易兰喳喳的叫声,也快到了上课时间。夏园园实在怕易兰那张不饶人的嘴,要是让她见到自己单独和一个男生在这儿谈论古词,要不了半天就成了爆炸新闻了。于是连忙对男孩说:“看样子你是个喜欢文学的人,不然不会喜欢古诗词的。现在喜欢古诗词的人不多,能够领略其中意境的更少。”
“那么你也喜欢文学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既然对这方面感兴趣,而且我从你对这些古诗词的理解也可以看出你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为什么不试试笔呢?如果加入校文学社,我看你会有更大的发展、收获的。”
这话正刺到了夏园园的痛处,她和这个男孩实在不能谈下去了,急忙说:“看以后吧!对不起,上课了。”
夏园园趁机溜回了教室,想到和一个陌生的男孩一起说那么多话,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高兴。这个男孩像一股兴奋剂把她心中的困惑与烦恼冲和了。
星期六下午,匆匆走进学校会议室来的夏园园,第一眼又看见了那个男孩站在一旁神态自若地招呼进来开会的同学们就坐,这使夏园园吃惊不小。这次是校文学社召开的会议,主要是让新参加文学社的同学和“老前辈”们见见面,顺便讨论文学社的一些问题。夏园园是前天才知道自己和林雪寒同时加入校文学社的。那天易兰兴匆匆地跑过来说新贴出来的校文学社名单中有她俩的名字时,夏园园并没有显出异常的欣喜。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得到,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和激动的了。等同学们坐定,那个男孩快步走到前排的主席台上坐下,说道:“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们文学社开会,主要是和新加入我们这个团体的同学交流。下面我首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北浪……”
他就是北浪!这对夏园园的“打击”可不小,这个曾与她说诗论词的男孩就是学校大名鼎鼎的文学社长北浪?嘿,怎么与自己想象中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北浪对不上号。
北浪神采飞扬的模样使同学们毫无拘束感,会议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同样充满活力的心是很容易联系在一起的。好多人现在才知道,眼前的这个高三男生就是已经出版过一本长篇小说《花季》,并且还在全国多种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文章的校文学社长北浪。于是一些好激动的低年级同学毫无顾忌地叫了起来:“社长,什么时候先让我们拜读你的大作《花季》?”“先给我们讲讲你的写作经验,好不好?”这个学校里的名人,这下红火了起来。
“当然,《花季》在我们学校图书馆有收藏,你们方便的时候可以去借阅,然后给我提提意见。至于写作经验,我想这是我们文学社以后经常要交流的,我相信,通过交流,我们会共同进步;只要努力,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北浪说得很轻松,这种轻松多半来自年轻人的好胜与自信。
寥寥几句,北浪就赢得了同学们的拥护,他们以欢呼声来表达自己的愉悦。这时,不知谁首先拍着手站了起来,顿时掌声连成了一片。
在笔挺挺站着的三十多个同学面前,北浪很老练地挥了一下手让大家安静、坐下。
在充满欢笑的开场白之后,北浪开始正式讲话了:“大家知不知道,曾经有人说过:文学乃国之灵魂。这可见文学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重要性了。可是现在大家也发现,如今的社会里文学很疲软,人们的功利心太强,使文学尤其是纯文学一直在低谷里徘徊不前。这种现象,难道将来我们还愿意这样吗?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努力,打牢基础,扎实文学功底,将来能有所作为。我觉得这个基础首先来自我们古老的文化底层,像唐诗宋词,那么优秀的文学作品。在此,我提个建议,以后我们每个同学每周都要学一首诗词,假如能坚持下去,我相信大家会在古文和口头表达能力上有所提高。”
一切都是那么随意的侃侃而谈,北浪带给同学们的是一种朋友般的交流,但在不长的讲话中又夹杂着鼓励与希翼,这一切都让同学们感到轻松和愉悦。
北浪说:“因为不知道大家的水平,我就看了一些老师给文学社的推荐意见,觉得大家的总体水平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其中有个高二(1)班的同学,文字功底相当扎实,文笔非常优美,文思也很开阔。”
夏园园听到北浪说是从语文老师推荐意见那儿来衡量大家的文学水平,说白了也就是说谁加入文学社是老师的意见。那么自己?想到这儿,夏园园心里就凉了大半截。进入清河二中以来,夏园园的作文从来没有得过优秀,而林雪寒却不同,几乎篇篇都是当范文来讲的。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不多,听北浪这么说夏园园只能想到的是林雪寒了。
夏园园望了旁边的林雪寒一眼,林雪寒的神色轻松中显得平和,这是她贯有的宠辱不惊的神情。夏园园看多了,也烂熟于心了,可自己却怎么也学不会。
北浪接着说:“有一位叫夏园园的同学,文章写得很柔美清新,可属美文的范畴,还在晚报上发表过作品,但是老师并不看好,是我们文学社破例邀请参加的,请夏园园同学站起来,我们认识一下。”
夏园园正想着林雪寒的神情,突然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被大家齐刷刷的目光包围着,正淋一头雾水,愣愣的不知其所以然。她慌忙中抬头看到北浪的表情在掠过一丝的惊讶后立即变成了坦然的微笑。他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夏园园坐下。北浪这一细微的变化恐怕谁也没有注意到,只有夏园园记在了心头。
如果说在足球场边的交谈纯属偶然,那么它为后来的相识所铺的道路只能感谢是上苍的安排。人是很难靠自我奋斗得到这种机遇的。
夏园园欢喜得脸红心跳,她的心窝浅浅的,装不下丝毫的秘密。不由的,她又看了看林雪寒。林雪寒依然是那么一副表情,只是脸稍微有点绷紧,但绷得无伤大雅,若有若无。夏园园急忙抽回了目光,她不敢多看林雪寒,也不敢让林雪寒分享她的快乐,毕竟这种欢乐是从林雪寒的身上移植过来的。夏园园颇有点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内疚和自责,仿佛北浪对自己的赞扬和肯定是从老师对林雪寒的表扬和赏识中剽窃过来的,侵犯了林雪寒的“知识产权”。因为高二(1)班参加校文学社的只有她们两个。
夏园园竭力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她不想让同学和朋友们看到她浅薄的一面,让他们联想到“弹冠相庆”、“小人得志”之类的话。
幸好聪明的人类还发明了日记这种玩意儿,将剩余的感情一古脑儿地倾叙给它。要是把快乐也闷在心里,夏园园想她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