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嗜酒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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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色当空,繁星点缀,如河中的金沙,裹带着一层玄黄的光圈……常州城的今夜,热闹非凡,大街上人潮如涌,酒香四溢,浓郁的气味,直逼得人停下脚步,驻足于佳酿之间……

每年除了春节、元宵节、中秋节等重要的佳节外,在常州这个特殊的地方,还有一个重要的节日——灯酒节!每逢这一天,全城的酒肆都摆出了一年来的佳酿,其中有不少是第一次拿出来的珍品绝酿!

月高垂,似一弯小舟,游历在浩瀚的星海中……这样一幅静夜图,完整地落入凌波湖中,遥相呼应着,仿佛天与地都是那么的契合,那么的紧密!

凌波湖边,用丝线将一盏盏琉璃灯挂起,串成一条连绵的火龙状,照亮了半个常州城。此刻,湖面上栖着一条蓬船,船内灯烛亮澈,两抹身影透过船窗隐隐地彰显着……

船内,一片寂静——

吴浪静立一侧,偶尔望一眼静思中的皇帝,似乎在等候着皇帝的决定……红烛兀然地发出一声‘噼啪’,随即又安静地燃烧着,落下滚烫的烛蜡,瞬间凝固!

“翠微山上大概有多少乱党?”皇帝陡然地问道。

“粗略估计,不下两千人!但确切的人数恐怕不止这么点,就连这常州城内,恐怕也有不少隐匿的贼人!”吴浪据实回答。

“两千人?!”皇帝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个数字,黯沉的眉睫一挑,心中莫名地燃起一股惊惶!

曾经,他统领过百万兵卒,亲上过战场,却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心悸!常州城附近兵营的数目并不在少数,如果带兵上山,完全有这个能力清除叛逆,但是,隐约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要动用湘西大营的兵力吗?”吴浪见皇帝久久没有答复,提出了他自己的意见。

“不,”皇帝阻止,凝思了片刻,又道:“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翠微山的乱党恐怕只是沧海一粟,弄巧成拙可就坏了事!”

皇帝暗想了一会儿,又道:“翠微山地势险峻,山脉相连,终日山雾缭绕,易守不易攻!还是再等等看,先摸清了地形,打探清楚方可再谋对策!”

“还是主子想的周到……”吴浪恭维道,但也是发自肺腑,皇帝的心思绝对是缜密的,就像在颜相一事上,皇帝对颜相既是剑拔弩张,又是委曲求全,但事实上,皇上却另有一番谋划!

皇帝撩开船帐,透过薄纱,岸上人流攒动,熙熙攘攘,倒是热闹异常……吴浪见状,忙上前说道:“听说今晚是常州城的灯酒节,几乎全部的常州百姓都出来了!”

“是吗,灯酒节?!”皇帝喃喃道,“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湖畔垂柳,飘扬着红色的丝带,摇曳在黑邃的夜空,隔湖望去,岸上蹲着一个个朦胧的身影,手中捧着莲花河灯,微弱的光亮,似黑夜里的点点星,照亮着人们归去的方向……

烛光渐落湖中,颤颤巍巍地摇摆着,或在瞬间被入侵的湖水浇灭,或艰难地缓缓前行,飘荡到湖水的中央……

“拿着——”岳聆儿也在众人间,将几个酒埕子交给了身旁的赵煦,自己捧着一盏河灯,正准备下放到湖中。

“师傅,你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盏灯了,没有一次成功,费得哪门子劲啊……”赵煦埋怨道,无奈他还得帮忙提着酒埕子。

“你少废话……”岳聆儿回眸怒瞪他一眼,专心于手中最后一盏灯。

赵煦被一句顶回来,哑言地站在旁边,见着岳聆儿闭目,口中暗暗地念叨着,谈吐含糊,也听不清她在念什么!

岳聆儿点上了莲花灯,小心地挪近湖边缘,蹑手地将灯放入了湖面,聚神地凝望着那盏渺小的河灯……

莲花瓣一颤,左右摇晃了下,险些颠覆湖中,揪起了岳聆儿紧张的心——

陡然一股风……

灯灭——

岳聆儿叹了口气,终究没能点上一盏灯,失望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河灯!顺着那盏河灯,一张覆着黑夜阴影的俊颜逐渐变得清晰……又是他!

皇帝带着一脸暖洋洋的笑容,垂视着她,今夜的他,眸中清晰了不少,敛起了那日的惶动,他见岳聆儿呆愣地站着,于是将灯往她面前又递了递。

他的身上有一股梦幻的影子,不可否认,他是俊朗的,尤其是此刻,他那薄唇轻抿,勾勒出一弯暖入人心的笑颜,那般的吸引着人心,怦然而动……

自那日以后,岳聆儿更对疑惑不解,她原以为他只是匆匆一过客,如同一抹微云,总有散去的一天,却不料,他健硕的身影总是徘徊在眼前,仿佛他们已经熟识了很久,又好像从未见过……

她问过岳涯,但他却含糊地答复,试图掩盖着某种真相……近一两年,她对这个哥哥产生了疑惑,他的行事变得神秘了,他们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去?

“再犹豫,可就过了时辰了!”皇帝泰然地笑着,那般纯洁,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尽显从容,但依稀可以从他的眼底深处瞧出一丝爱意,只是他刻意地掩藏了起来!

“谢谢!”岳聆儿莞尔地说道。

“放河灯手要稳,不能有丝毫的晃动,更要看清湖水荡漾的痕迹,万不可逆水而放……”皇帝与她并肩,一缕清幽的脂香,萦绕在这个动人的午夜!

岳聆儿频频点头,双手合十,嘴角漾起如夜色般挠心的笑颜!皇帝侧目凝望着她,眉如青黛,心形的俏颜如白玉般纯净,香培玉琢,如春梅绽雪,秋菊披霜。细看蛾眉,唇绽如樱,皓齿含香,撩动着摄人心魂的暗香……

轻阖的眼微微地睁开,如寒冬后的第一缕春光……皇帝仓皇地移开了视线,只聚焦于那微漾的湖光,湖中那弯皎洁的月儿,粼粼的波光,围绕着它……

曾经以为,此生拥有的,只有那水中月,能久久地凝视它,却永远都无法捧到手心……

曾经以为,几度梦回,展颜于那虚幻的容颜,心动的邂逅,而醒来只有无限的悔恨和思念……

曾经以为,沉寂三年的心,只会老死,再激不起一丝丝的波澜……

“它没有灭掉……快看……”岳聆儿激动地拽着身旁人的衣袖,目光却从未移开过那盏渺小的莲花灯。

冰清玉润的她为何总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攻破他的心防?为何他会甘心沉沦在她编织的柔静中?为何久违的心动,仍是那般的清楚,仿佛从没有三年的隔阂!

她的表情随着那一叶‘小舟’的波动而变化,而他的表情,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变化……此刻方清楚的感知,原来他从没有忘记过,她的影子已深深地扎在他的身上,哪怕是三十年、三百年……他真能忘记她吗?

“师傅——”赵煦叫道,惊起两个各自聚神的魂儿。

岳聆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仪,盈盈地起身,纤腰楚楚,莲步乍移,牵动一身洁白的月辉……她踌躇片刻,幽然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公子,不知方不方便?”

“知无不言!”皇帝颔首,朝一侧引了引,说道:“不如去舫船中一叙?”

“等等——”赵煦匆匆地拉着岳聆儿到一边,轻声地说道:“师傅,你瞧那个人一副贼眼鼠目,刚才还用色眯眯的眼睛看你,就是心图不轨,在打师傅的主意!师傅你还傻傻地入虎口?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什么肉包子打狗?我是肉包子吗?”岳聆儿一个暴栗打在他头上。

“师傅要是跟去舫船,就快变肉馅了!”赵煦凑近她,在她耳畔说道。

“肉馅?”

“只要你进了舫船,他就色心大起,然后……嘶……哗……么么……然后……就只剩下肉馅了!”赵煦拎着那几个酒埕子,还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那天马行空的幻想,随着他生动的演说,酒埕发出着撞击的声音,像是给他伴奏一般。

“龌龊!你满脑子想什么呢?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岳聆儿羞愤地怒道。

“我脑瓜里装的是浆糊不要紧,那个色狗脑子里装得可不只是浆糊,”赵煦见她不屑,忙说道:“别看他长相文雅,一会儿你就发现他人面兽心,没准就是个采花大盗!岳大哥不是不让你单独见这个人吗?肯定他不是好人!”

“越说越离谱,懒得理你!”岳聆儿斥道,转身又警告道:“要是今天的事你敢告诉我哥,以后就别想着那坛杜康了!”

她转身要走,赵煦拉住了她,把几个酒埕子硬塞到她手里,说道:“我在船外等你,如果他敢乱来,你就拿这个砸过去,你放心,知府是我爹,出了人命我担着!”

岳聆儿无语,憋出一丝笑,要是真出事,这几个酒埕子能抵什么用?!虽然她不知那日岳涯跟他谈了什么,但她从他痴痴的眼中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他的故事,一定牵扯着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