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并没有再说什么,她把教鞭往讲台上一扔,就走出门去了。
整个教室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有陈飞还站在那儿,就象一根木桩,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那是王仁美的哭声。
就在全班沉浸在恐怖的寂静中时,一个老师匆匆赶了过来:“406班的同学们,大家放学好了,值日的同学留下做值日。”
陈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家的,那天作值日的同学们都绕着他打扫卫生,王仁美和奚加朝回家时都没有叫上他,大家都躲着他,似乎,他就是一只讨人厌的大苍蝇。
陈飞并没有害怕,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那时候,不应该点王仁美的名字,虽然她上交的苍蝇数量比自己少,可是自从自己一家搬到向阳院后,王仁美对他还是很好的,看电视动画片也让他坐在前排的好位置,而且在班里,她的功课也是最好的,她的确有资格当小组长。
“你死定了。”王仁美说。
“你死定了。”奚加朝说。
“你死定了。”林滨、林洋异口同声地说。
陈飞在课堂上的所作所为,第一时间传遍了向阳院的孩子们耳朵,这几天下来,别的小朋友每次碰上陈飞,都要在他耳朵念叨上一句“你死定了”。
陈飞实在听得耳朵起茧,有一次,他拉着已经五年级的林滨、林洋,非要他们说清楚,自己会怎样一个死法。
林滨说:“你们老师肯定会叫你家长去学校挨评批的。”
陈飞摇摇头:“这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张老师没说要我爸爸去学校啊。”
林洋在旁边说:“那肯定会叫你抄生词,要不就叫你写检讨书。”
陈飞又摇摇头:“没有啊。”
“有没有叫你一个人做值日,有没有叫别的同学不能和你玩,有没有让你站墙角?”林滨、林洋举了无数个陈飞下场很惨的可能性,陈飞都是睁着眼睛摇头。
陈飞最后不耐烦了,笑着说:“你们肯定想多了吧,张老师不会这样做的啦,她是老师啊。”
林滨和林洋对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陈飞,你惨了。”
说真的,陈飞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张老师虽然对他板着个脸,但她对谁都板着个脸,嗯,上课的时候,张老师也不太点陈飞的名字,那可能是自己的手举得还不够高,而且,自己上交的作业,只要全做对了,张老师也会用红笔批个大大的“优”字。
所以,陈飞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学校生涯有什么“惨”的。
这一天,早上自修课时,陈飞正在背前几天新教的几个生词和拼音,王仁美匆匆从教室门口跑了回来,陈飞知道她是去交收上来的作业了――最后,班级里的小组长还是那一天张老师指明的8位同学,他有点羡慕地看着王仁美,她每天早上收作业本的样子真是好了不起啊,唉,自己一辈子都当不上小组长了吧。
王仁美跑得很急,有点气喘吁吁的,一坐回座位,就翻出语文课本,嗑嗑巴巴地背起来。
陈飞探了一眼,那是上星期教的课文。他好心地提醒王仁美:“你怎么在背上个星期教的生词啊,昨天我们学的是‘天安门’吧,老师让我们每天早上复习昨天上过的课啊。”
王仁美瞟了陈飞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一边翻书页,一边闷声说:“多复习一点总是好的,我怕把前几天教的课给忘了。”
陈飞一下子得意起来:“不会吧,那些生词我可是早就记得牢牢得了,那多简单。”陈飞从铅笔盒里拿出一支铅笔,在书包里翻了翻想找张空白的纸,却一时没找到,他干脆直接在课桌面板上写起来:“你看,你背的这几个生词我早就会了,连拼音都会标了,我妈妈和我复习了好几个晚上呢。”
王仁美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课桌板上乱写,要被老师批评的。”
“没关系,用橡皮一擦就擦掉了。”
两人正说着话,张老师进了教室,她扫视了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同学们一眼:“今天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也是同学们第一次语文测验。”
嗡,教室里一下子放进了一窝蜜蜂,同学们又兴奋又紧张,考试啊,这可是他们本学期的第一次考试,四毛就一个劲拍着胸脯:“要死啦要死了,昨晚上看小人书,忘了复习功课了”。
张老师把一叠试卷放在讲台上:“虽然同学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试了,但老师还是要讲几点要注意的地方,第一,试卷上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学号,第二,要看清楚题目要求,第三,不许作弊,绝对不允许大家交头结耳,互相看试卷,翻书,如果有人违反了这些,考试成绩就是零分。知道了吗?”
“知道了。”台下的学和生们整齐地唱着。
陈飞坐在第一排,最早拿到了张老师发下的试卷,他一边把试卷向后传递,一边飞快地瞄了一眼,上面有拼音,旁边是空格,那是用来填生字的,还有的则是生字,旁边的空格要求填写拼音,有几个句子,里面也有空格,是用来填空的吧。陈飞心里轻轻地一笑,其实在家里复习时,妈妈已经出过类似的试卷让自己做了,所以看到这些题目,陈飞并不心慌。
陈飞吸了一口气,挑了一支削的尖尖的铅笔,认认真真在试卷头上填下名字和学号,开始拼第一个生字。
教室里只听到铅笔写在试卷上的唰唰声,间或有学生咳嗽一两声,张老师在课桌间来回的踱着步。陈飞能听到旁边王仁美低声拼字时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