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泽问:“你怎么知道,陈婉婷告诉你的吗?”
朵朵回答:“她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跟我说她失败了呢?她只说周灵溪绝非沽名钓誉的人,所以她提都没跟他提这事。”
“那肯定就是没成功了。”王雨泽笑道,“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挺八卦的。把你的方术学好吧,管人家干什么?”
朵朵面红耳赤地说:“她说周灵溪不参加,她也没兴趣了,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呢?”
王雨泽看着她的粉面桃腮,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道:“算关吧。你能够有什么办法说服陈婉婷吗?”
朵朵转动着眼珠说:“我为什么要说服陈婉婷呢?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
王雨泽板着脸厉声问:“你难道还想去找周灵溪吗?”
朵朵夸张地往后跃了一大步,装做很害怕的样子回答:“雨泽哥哥,你的样子好凶啊,我不能去找他吗?”
她的演技其实很拙劣,但却成功地打动了王雨泽这个唯一的观众。他连忙放缓声音说:“我没说你不能去找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朵朵笑道:“呵呵,雨泽哥哥不用为我担心,菱花镜会告诉我在哪儿能够安全地找到他。你待会到我房间来,我向你演示今天下午的学习成果。”
他俩把厨房收拾干净,一起回到朵朵房中。朵朵把菱花镜掏出来,口中念念有词。王雨泽端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学生,眼睛里满怀着柔情。一道金光闪过后,朵朵得意地大叫:“有了!”王雨泽凑过去一看,见镜子上出现了陈婉婷的身影,她正在夜晚静谧的山林中拾阶而上。
“怎么是陈婉婷?我还以为你是想找周灵溪呢。”他揶揄道。
朵朵红着脸说:“都怪你给我的那本破方术书,肯定是未经过校对的。”
王雨泽笑道:“这又关书什么事?我们青丘国的狐仙们使用上面的口诀已有几千年了,没出过什么问题,你这分明是生意不好怨柜台……”
“周灵溪出来了!”朵朵忽然打断了王雨泽,举起镜子靠着王雨泽的肩膀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发间隐约的清香让他稍稍走了一下神。
朵朵没有留意王雨泽的变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镜子。镜中的陈婉婷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对面的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温柔极了。朵朵忍不住用手轻轻拂过镜面,叹道:“她长得可真漂亮。”
王雨泽痴望着朵朵,目光留恋地滑过她卷曲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和尖瘦的下巴,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句:“是啊,真漂亮。”
镜中的周灵溪大概也被陈婉婷的美貌打动了,他走近她,轻轻地将她拥起,俯下身去吻她,手伸进她胸前的衣服里慢慢揉着。然后他俩越靠越近,直到身影完全被他们面前的大树挡住了。
王雨泽惊奇地发现朵朵莫名其妙地哭了,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漫了出来,“噼哩啪啦”地滴到菱花镜上。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镜子,只看到一棵粗壮的大树。
“朵朵,你怎么了?”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心疼地问。
她软绵绵地偎着他抽泣道:“雨泽哥哥,我觉得好难过。”
他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悲伤,疑惑地说:“难过什么?”
朵朵问:“你刚刚没看镜子吗?”
“我没在意。”他脸红了一下,以为她还在为用不到口诀而伤心,连忙安慰她,“没找到周灵溪不要紧,那个口诀我待会教你用。”
朵朵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道:“雨泽哥哥,你喜欢我吗?”
他迟疑地说:“朵朵,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朵朵没有吭声,王雨泽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朵朵,我非常非常喜欢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和师父,你就是我最亲的人。”
朵朵昂起头急切地问:“你喜欢张紫鸢吗,你也会像对我那样对她吗?”
王雨泽一怔,朵朵又像连珠炮似地发问:“你喜欢陈婉婷吗?你跟她一起学艺,难道就没有日久生情?涂芳邻呢?你不是说她是青丘国王最漂亮的女儿吗?”
王雨泽铁青着脸没有答话,朵朵却不依不饶,把认识的女的问完又开始问男的:“你觉得应龙的形象怎么样?是否会因为他不同寻常的能力而对他产生异样的心理……”
“够了,你真是不可理喻!”王雨泽忽然勃然大怒,狠狠地把她推开,摔门跑掉了。
朵朵看着他的背影在门边消失,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一直哭了很久,直到鼻子不通气,开始流鼻血才迫不得已停下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拿定了主意还是要把周灵溪找到。朵朵心想,他有个那样的父亲,所以耳濡目染生成了见异思迁的秉性。我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不能因为他自甘堕落就改变我的初衷。
她主意一定,立刻悄悄潜到后院将小马虎牵了出来,坐在它身上轻轻说了声:“带我到凶犁洞口去。”小马虎扬起四脚凌空而起,片刻功夫就将她带至凶犁洞口的那棵大树旁。朵朵轻手轻脚地从小马虎背上下来,盯着那棵大树用力咳嗽了一声。
果然,周灵溪慌慌张张地从树后绕了出来,看到她吃惊地问:“怎么是你?”
朵朵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灵公子,你以为来的人是谁?”
他皱了皱眉没吭声。陈婉婷忽然从树的另一边转了出来,厉声责问道:“陈朵朵,这么晚了,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朵朵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姑姑,原来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那怎么还赖在这里呢?”
陈婉婷杏目圆睁道:“你这个臭丫头,你信不信我可以一掌拍死你?”
朵朵故作委屈地说:“姑姑,你好象还没嫁给他吧?怎么就跟着外人一起欺负起侄女来了?这样的男人可靠不住啊!”
陈婉婷闭上嘴不吭声了。周灵溪瞪了朵朵一眼粗声问:“说,你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朵朵从从容容地说:“你那么生气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捉奸的,只不过想说服你和我们一起救涂芳邻而已。”
周灵溪冷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的脑袋是被门夹过了吗,我怎么可能会跟着你们与我的父亲为敌?”
“好,我告诉你是为什么!”朵朵指着陈婉婷道,“如果你不加入我们,她也不会加入,那么你将不可能得到有关我们行动的一切讯息!”
周灵溪点点头道:“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我会考虑是否加入你们当内奸的。”
朵朵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用不着你来评判。你们加入也好,不加入也好,反正我是铁定参加了,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无所谓。你最好提醒你的妖怪爸爸收敛一点,涂芳邻的主意千万别打,否则当心我把他大卸八块!”
“陈朵朵,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陈婉婷怒吼道,手臂一下甩出几米远,眼看就要抓着朵朵了,却不防朵朵念了一个口诀,她的手指忽然就像碰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痛得尖叫一声缩了回去。周灵溪吃了一惊,抓起陈婉婷的手凑到眼前细看,发现她青葱般的手指居然都烫起水泡了。
“你这个臭丫头!”周灵溪也跟着陈婉婷一起骂道,“我前天看到你时,你不还像个傻瓜似的吗,怎么忽然学会这一手了?”
朵朵嘻笑道:“我今天下午刚学会的,我亲爱的姑姑告诉我,要想把方术学好,就得勤快地亲身实践,我就现学现卖了。所以你现在接受教训了,即使像我这样的傻瓜也不要小看!”
朵朵说完,挥手招来小马虎,跨坐在它身上扬长而去。陈婉婷气得真跳脚,恨不得再一脚将朵朵踢进凶犁洞去,哪知周灵溪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说:“算了,算了,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陈婉婷哪里肯听,掳起了裙子就要撵上去,却不防周灵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用嘴唇覆在她额上温柔地扫了一下。陈婉婷的眼神又迷离起来,柔声唤了声“灵公子”,又像朵朵出现前一样紧紧贴到他怀里去了。
翌日一早,朵朵早早起床想给大家准备早餐,却看到王雨泽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朵朵想起他昨天发脾气的事,脚步迟疑了一下。他却抬头亲热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朵朵也不好表现得太小家子气,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雨泽哥哥,你在忙什么?”
“在做炸酱面,你不是说想吃吗?”他回答。
她走到他面前,见他已经把瘦肉切成很细的肉末了,忍不住感动地想,他终究还是我在青丘山上最好的朋友。我真不该总是跟他吵架,惹他伤心。
“我昨晚去了凶犁洞,找周灵溪。”她忍不住告诉他。
他仍忙着剁肉馅,头也不抬地说:“你还是去了吗?我真服了你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朵朵回答:“就在你离开之后。”
王雨泽问:“你说服他了吗?”
她说:“不知道,我把他臭骂了一顿。”
他手中的菜刀停滞了一下,挑了挑眉毛说:“跟我吵完又去骂他,你简直就像一个斗士一样!”
朵朵噘了噘嘴,一屁股在他旁边的高凳子上坐下:“他太恶心了,躲在一棵大树后头,和陈婉婷……哎,太丢人了,我都说不出口!”
王雨泽哭笑不得地说:“死丫头,你难道还偷看了吗?”
朵朵面红耳赤地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是我的菱花镜告诉我的。”
王雨泽无奈地说:“你那面破镜子,好的东西不教,净给你看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你姑姑年纪大了,急着想把自己嫁出去,做出这样的事情有可原,你不要因此看轻她。”
朵朵崇拜地望着他道:“陈婉婷对你那么坏,你却还帮她说话。雨泽哥哥,你真太了不起了,比那个姓周的色狼要强一万倍!”
王雨泽高兴得笑出声来:“你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我都要被你哄昏了。好了好了,别干坐着了,帮我把炸酱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