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历代赋评注(南北朝卷)
2299000000097

第97章 哀江南赋并序(5)

[2]南风之不竞:语出《左传·襄公十八年》。不竞,不强。谓梁军与西魏一战即溃。西邻之责言:《左传·僖公十五年》载晋国受秦的责问。本句指西魏向梁兴师问罪。

[3]俄而:不久。梯冲:攻城所用的云梯和冲车。冀马:冀州以盛产良马著称。云屯:如云一般聚集,形容西魏兵力之多。

[4]畅:长。毂:车轮的中心。沓:杂沓。雷门:会稽城门名。两句谓西魏军队车马轻捷,鼓声雷动震远。

[5]陈仓:今陕西宝鸡。诸葛亮曾于此以连弩攻击魏军。连弩:以铁为长八寸之箭,一弩十箭连发。临晋:今陕西朝邑东。汉韩信曾于此渡河袭魏王豹。两句谓西魏军队不可阻挡之势。

[6]七泽:古时楚地湖泊有云梦泽等七条大湖泊。三户:战国时楚谚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说法。这句谓拥有云梦等大泽和曾有亡秦决心的楚国如今无计可施。

[7]丽:附丽,引申为射中。六麋:六只麋鹿。《左传·宣公二年》载,楚军追击晋军时曾射中六麋中的一只以献捷。九虎:王莽军中九位将军的称号。两句谓梁军无能情形。

[8]两句化用楚辞句”洞庭波兮木叶下“和”望涔阳兮极浦“形容梁军败乱。涔阳:涔阳渚,在今湖北江陵附近。

[9]炽火兮焚旗,贞风兮害蛊:均为《周易》卦象。炽火焚旗兆出师不利,贞风害蛊兆君主被擒。

[10]玉轴:古代书籍装裱为卷子,以玉作轴。代指书籍。龙文:指宝剑。梁元帝败时焚烧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出降时又以宝剑斫柱。

[11]下江:江陵县以下。长林:属武陵郡,北接襄阳。衡州刺史王琳为元帝所忌,被放在外,及奉诏驰援,未至而江陵已陷。

[12]拑:同”钳“,用木条塞上马口。秣:马饲料。徒思:只是想着。烧牛之兵:指战国时齐田单以火牛破燕兵,而使齐国获救。

[13]章曼枝:《韩非子·说林下》载,晋智伯将伐仇由国时,仇由国大臣赤曼枝预见国家将亡,不顾车毂坏了,出逃齐国。宫之奇:《左传·僖公五年》载,晋侯借道于虞而伐虢,宫之奇劝谏虞君不听,他于是率族人出避亡国之难。

[14]《后汉书·光武帝纪》载,刘秀为甩掉追兵强渡滹沱河,逢河刚刚结冰,未渡几人,冰就化了。战国时孟尝君从秦出逃,夜至函谷关,关非鸡鸣不开,就让手下人学鸡鸣而得以逃脱。两句谓仓皇出逃者的狼狈情形。

[15]解骨:《国语·越语下》有”圣人不出,忠臣解骨“语。解骨谓因忧虑而骨懈体疲。吞声:饮恨而不出声,指恨魏。

[16]章华:指楚章华台,地在今湖北监利县西北。本句谓江陵既已陷落,只有把章华台作为祭祀山川之所。伪游:指汉高祖刘邦接受陈平计,假装出游云梦实际上是诱捉韩信事。

[17]荒谷:楚地名,春秋时楚莫敖(屈瑕)兵败自缢于此,群帅则被囚禁于冶父(楚地名)。两句谓梁文武群臣为西魏军队杀戮、拘押。

[18]硎谷: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南,秦始皇曾坑杀儒生于此。摺拉:打折,拉脱。鹰鹯(zhān):猛禽名。批(fèi):打击。

[19]冤霜夏零:齐邹衍忠于燕昭王,惠王即位捕他入狱,据说因他之冤夏天竟然降霜。愤泉秋沸:东汉耿恭守边,匈奴绝其水道,地下竟涌出泉水。两句谓人民无辜遭难。

[20]杞妇之哭:相传杞梁殖妻哀悼丈夫而哭塌了长城之墙。湘妃:即娥皇、女英,舜的两位妃子。相传舜南巡死于道路,二妃痛哭泪流竹竿上,而成为”斑竹“。

[21]水毒秦泾:《左传·襄公十四年》记载,春秋时晋、郑、鲁等国伐秦,秦人在泾水上游放毒,诸侯军多被毒死。山高赵陉(xíng):赵国井陉以险要著称。两句指江陵百姓数万口被西魏掳归长安,沿途备受艰辛。

[22]亭:古时供行人饮食休息之所。十里一长亭,五里为一短亭,谓去长安之路的遥远。

[23]两句谓行路艰难,搜捉蛰燕以充饥。凭借萤火虫发出的光亮摸索前进。

[24]秦中:今陕西一带。水黑:《尚书·禹贡》有”黑水西河惟雍州“的话,雍州为古秦地。关上泥青:指青泥城,在今陕西蓝田县。

[25]泮(pàn):溶解。两句形容国破家亡惨象。

[26]淄(zī)渑一乱:淄水、渑水在今山东境,水味不同。喻流离道路的人群不分贵贱贤愚,一同遭难。

[27]两句谓西北寒冷,被俘者行路维艰。

[28]陆机为西晋著名文学家,三国吴亡后陆机前往晋都洛阳。王粲为”建安七子“之一,汉末他为避战乱而去投奔荆州牧刘表。两句形容流离人群中有王粲、陆机一样的著名文人。

[29]陇水、关山:此处泛指秦中之地。谓被俘者到达此处,无不掩泣、长叹。因为《乐府诗集·陇头流水歌辞》:”陇头流水,流离四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西上陇阪,羊肠九回;山高谷深,不觉脚酸。“

[30]交河:古车师国首府,在今新疆吐鲁番县西北。青波:楚地,在今河南新蔡。两句谓西魏强行掳掠,使夫妇离散。

[31]石望夫:武昌北山有石峰像人形,相传为妇人望夫而死的化石。两句谓父子家人被生生分离,不能相见。

[32]才人:宫女。代郡:赵地,在今河北一带。清河:指晋清河公主。西晋末年,洛阳乱后,她被人掠卖于人。清河在今河北、山东交界地区。两句指被掳妇女的悲惨遭遇。

[33]”栩阳亭“两句:《别栩阳赋》《临江王及愁思节士歌诗》见《汉书·艺文志·诗赋略》,已佚。

[34]”别有“两句:另外还有在更远的武威、金微地方的。武威:今甘肃武威地区。金微:今新疆阿尔泰山。两句指被留长安不予遣归的王褒、庾信等人。

[35]班超:东汉名将,因定西域有功,封定远侯。老年上疏请归,有但愿活着入玉门关的请求。温序:东汉护羌校尉,被杀后托梦于子,希望归葬乡里。

[36]李陵:汉武帝时率五千士兵远征匈奴,兵败投降匈奴。伪托李陵的《别诗》有”双凫(fú)相背飞,相远日已长“之句。凫:野鸭子。苏武:汉武帝时奉命出使匈奴,被强留十九年,不屈。后终得回归汉朝。《别李陵》诗:”二凫俱北飞,一凫独南翔;子当留斯馆,我当回故乡“传为他所作。本句谓没有苏武那样的幸运,故”空飞“。

[37]否(pǐ):乖舛、命运差。两句谓中兴希望因江陵倾覆而断,金陵也随之而亡。

[38]”虽借人“两句:指梁元帝死后,萧詧借西魏而称帝,贞明侯萧渊明也借北齐之力入建康,陈霸先又废梁自立。虽多为借他人之力,实为内乱。萧墙:门屏。《论语·季氏》有忧在萧墙之内的议论。

[39]拨乱之主:梁元帝削平侯景之乱,故称。忽焉:迅疾而被灭亡。中兴之宗不祀:谓曾经衰而复盛的梁朝宗庙再无人奉祀了。

[40]伯兮叔兮:语见《诗经》,指大小兄弟。见戳:被杀戳。犹子:侄儿。本句谓梁元帝长子愍怀太子萧元良,始安王萧方智皆被其侄岳阳王萧詧所杀。

[41]荆山:楚山名,今湖北南漳县西,卞和得和氏玉于此。以宝玉打乌鹊,喻以小失大。隋岸:相传隋侯救蛇得蛇衔珠报答。本句活用为蛇活珠死,谓梁殉国忠臣枉送性命,而无补于国。

[42]鬼火:磷火。平林:今湖北随县东北。殇魂:战死者的亡魂。新市:今湖北京山县东北。两句谓死于战乱的人们无人收拾埋葬。

[43]梁故丰徙:战国时,魏惠王从安邑(今山西运城)迁都于太梁(今河南开封),称梁。后秦灭魏,又迁大梁于丰。本句谓梁元帝即位于江陵而不还都于建康。楚实秦亡:倒用”亡秦必楚“,指梁为西魏所灭,似乎是秦灭楚历史的重演。

[44]语出《左传·僖公十年》:”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意为不废弃别人,自己何以兴起?两句谓西魏灭梁,陈霸先在梁废墟建立陈朝。

[45]”有妫“两句:有妫陈姓祖先。春秋末陈氏取代姜姓齐国。两句谓陈霸先改朝换代。

[46]输:送。神器:指帝位。让王:让位的帝王。两句谓为陈霸先所拥立的梁敬帝让位于陈霸先。

[47]”天地“两句:语见《周易·系辞下》。谓不应随便抛弃皇位,为梁朝灭亡惋惜。

[48]无赖子弟:指代梁自立的陈霸先。两句谓梁朝用人失当,以至于将整个江山都丢掉了。

[49]”惜天下“两句:指天下本是萧梁一家的,可惜遭受来自东南的反叛之气,被破坏了。江南之反气:汉高祖刘邦曾预言吴王刘濞代表五十年后东南的反叛之气。

[50]鹑首:星名。井宿,为秦的分野,相传天帝因醉酒而赐秦穆公鹑首之地。本句谓梁亡是天道不公、糊涂。

[51]两句谓人事随着天道的变化而有变迁。生民:人。

[52]两句指八世祖庾滔于西晋末年举家南迁江陵。

[53]洎(jì):到,两句谓到自己这一代为第七代,又由南向北迁。

[54]提携老幼:谓携带全家老小。关河:指函谷关以西,黄河以南一带。累年:多年。

[55]死生契阔:句见《诗经·邶风·击鼓》,生死离别之意。不可问天:无处可以打问消息。

[56]零落:指亲友死去。灵光:汉鲁国殿名。岿(kuī)然:高峻兀立貌。汉末很多古建筑被破坏,鲁灵光殿却依然存在。两句谓亲友中很多人死去了,只有自己还活在人世。

[57]日穷于纪:十二月将结束。复,又。

[58]逼迫危虑:极言自己处境的艰难。端忧:闲居忧闷。暮齿:指年老。

[59]践:踏。长乐:长安宫名。神皋,天府,指皇宫。宣平:长安城门名。贵里:达官显贵所居。

[60]渭水:指渭河。天门:天宫之门。秦始皇建离宫于渭水南北,以拟天宫。骊山:在陕西临潼县东南。地市:骊山秦始皇皇陵内设有地市。

[61]幕府大将军:指庾信所交往的北周权贵滕王迥等。滕王迥曾被封大将军。汉武帝曾于营幕中拜卫青为大将军。故称大将军为幕府。平津侯:汉武帝时丞相公孙弘被封为平津侯。此处指北周丞相宇文护。

[62]金、张:金日(mì)(dī)、张安世皆为汉宣帝时权贵。许、史:汉宣帝许皇后家、宣帝舅为许姓。金、张、许、史泛指达官显贵。钟鼎:古代铜器的总称。本处象征权贵显赫的地位。弦歌:奏乐器伴唱。

以上数句谓自己与北周权贵的交往。

[63]灞陵:即灞陵亭,在今陕西西安市北。汉名将李广被废黜后曾夜饮射猎,路经灞陵亭被盘查,称”故李将军“,被灞陵尉所阻止。

[64]咸阳布衣:咸阳百姓。在秦做人质的楚襄王太子完所作《思归歌》自称为咸阳布衣。非独:不单单是。两句意思是说,不单单是前人有思乡求归之心,自己也充满回归故乡的强烈愿望。

庾信《哀江南赋》集南北文学之大成,代表了他后期创作的最高成就,在中国赋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赋分序和正文两部分。

序文交代了写《哀江南赋》的缘起。”不无危苦之辞,惟以悲哀为主“可以视为庾信后期最重要的文艺理论主张。他要求借助文学创作,对自己所经历的”天意人事“之”可以凄怆伤心者“予以表现和反思。核心内容则指向”身世“之”悲“与”王室“之”哀“,即通过文学创作对门阀士族群体生命与个体生命的悲剧命运予以表现和反思。他写”身世之悲“由自身而及于整个家族兴衰史,写”王室之哀“则由梁朝兴亡而上溯至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晋室南迁开始。因此,《哀江南赋》虽主要为”江南“之梁亡而”哀“,同时也涵盖了西晋南朝迄于梁亡的门阀士族兴衰史。

正文大约可分为如下七个部分:

赋开头追溯庾氏家族的悠久历史和自永嘉年间晋室南迁以来,庾氏家族”家有直道,人多全节。训子见于纯深,事君彰于义烈“的光辉业绩,以及自己凭借优越的高门出身和积极的文化追求,而得以早岁成才,在梁朝度过永生难忘的早期辉煌人生阶段。

从”于时朝野欢娱,池台钟鼓“到”见被发于伊川,知百年而为戎也“,历叙梁王朝”五十年中,江表无事“,梁武帝父子大力倡导和推动文化事业的发展,也将魏晋南北朝门阀士族崇尚门第、重文轻武、重视精神享受与艺术创造而轻忽实际人生的价值观念,推向了极端:”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因此,虽然梁王朝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气象,实际上却潜伏着深重的覆亡危机。

从”彼奸逆之炽盛“至”人有秦庭之哭“,叙写少数民族出身的侯景”负其牛羊之力,凶其水草之性“,兴兵叛乱,并颠覆梁朝的过程。对侯景之乱中”王子召戎,奸臣介胄“和梁朝大难临头,竟然”官守无奔问之人“,而”干戚非平戎之战“,深致慨愤,对韦粲父子、江子一兄弟、羊侃等勇将贞臣烈士予以褒扬。并深切哀悼梁都城被陷,梁武帝被拘病死。

从”尔乃假刻玺于关塞“至”待芦苇之单衣“,叙写自己于侯景之乱中历经磨难而侥幸逃脱,及后被梁元帝任职的情形。对庾氏家族由”三世无惭“的高门世族,传至这一代因侯景之乱而骤然衰落的不幸命运深表痛惜。并特意强调父亲死时对自己的嘱托与司马谈临死嘱托司马迁写作《史记》一样,表达了以总结梁代兴亡历史为己任的强烈思想感情。

从”于是西楚霸王“至”竹染湘妃之泪“,叙写梁元帝起而平定侯景之乱至梁朝亡于西魏的历史。歌颂梁元帝、王僧辩等平定侯景之乱的功绩,悼念简文帝和诸王被害。对梁元帝即位后不思进取中兴梁室,反而倒行逆施,终于导致梁朝覆灭予以强烈谴责。

从”水毒秦泾“至”天何为而此醉“,叙写梁亡后梁朝百官特别是著名文士们被强行掳掠西行,流离道路的悲惨境遇;沉痛总结梁朝覆亡的原因:”虽借人之外力,实萧墙之内起“,指出虽然外部力量即西魏是梁亡的直接因素,但梁朝内部诸王争斗内耗尤其是梁亡的重要原因;对陈霸先在梁废墟上建立陈朝提出批判;至于对梁亡于西魏,作者更认为是上天的昏悖行为!

末段与赋开头照应,再次哀悼自己整个家族的不幸,叙写自己由南入北,被迫屈仕北朝,”逼迫危虑,端忧暮齿“的悲凉晚景。并于篇末郑重表明:虽然自己蒙受北朝的格外礼遇,但是拳拳之心永系故国!

本赋在写作上有如下主要特色:

一是赋主要以庾氏家族的兴衰史和梁朝兴亡的顺序交织成文,或家或国,或群体或个体,或他人或自己,或后顾或前瞻,或褒扬或贬斥,显得历史跨度极大而纵横开阖,舒卷灵动而文化蕴涵至深,场面宏伟,气魄雄浑,首尾完备,绚烂多姿。

二是事、情、理的高度融会。本赋严格尊重史实,笔笔实录。但却不流于平板、枯淡、乏味,叙事详实,全从激情喷涌中来。尤其抒情之句的点染,使全赋气脉贯通,韵致可味。如写自己早岁生活。则有”方塘水白,钓渚池圆“;写侯景乱军,则有”青袍如草,白马如练“;写自己在侯景之乱中的颠沛流离,则有”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特别”水毒秦泾,山高赵陉“一段更将门阀士族被掳惨状传神写出,最为动人。赋对史实的剪裁极见分寸,文理严谨。不但做到了在史实本身见出理致,而且在恰当的地步出之以议论之笔,赋予本赋一种高度和深度。如”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虽借人之外力,实萧墙之内起“即是。这些议论由于饱含着深情,使人丝毫不觉其有说教的味道。

三是大量用典。本赋几乎到了无一句无典的地步。并且尤善《左传》,这样,便极大丰富了本赋的容量蕴涵,使本赋显得格外厚深博大。如”水毒秦泾,山高赵陉“一段,竟引用了《汉书》《晋中兴书》《禹贡》《春秋运斗枢》、杨泉《物理论》《列子》《淮南子》《秦洲记》等,将历史与现实中的亡国之痛、驱遣之惨、风霜之苦、离乱之哀,深切而又真切形象地表现出来,有力地开拓了审美层次。但是除了极个别的词句,如为前人所指出的”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崩于巨鹿之沙,碎于长平之瓦“稍有未惬外,总体上说,不但用人如己,精当准确,而且由于运以杰气,无板滞和以典害文之嫌。

在中国赋史上,将如此宏大的历史时空纳入创作视野而能予以生动、传神表现的巨型作品,是极为少见的。庾信以其”老而更成“的凌云健笔不但写出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最伟大的”史“赋,而且也在整个中国赋史乃至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刘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