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历代赋评注(魏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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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蜀都赋并《三都赋》序(2)

[15]山图:古代传说中得道成仙者之名。传说山图是陇西人,在山上采药而得道成仙,身轻不食。

[16]赤斧:传说为巴人,能炼丹服之,身体毛发尽赤。

[17]刚悍:指刚毅勇猛之人。

[18]此句是说这里的风谣崇尚勇武精神。

[19]奋:振作。(cōng)旅:巴人组成的军旅。:本为古代巴人赋税之称,后因以称巴人。

[20]渝:渝水流经地区,今重庆一带。

[21]锐气:指勇武精神。剽(piāo):勇猛敏捷,这里用作动词,指突现出来。中叶:中世。这里指西汉极盛时期。

[22](jiǎo)容:壮武之姿,这里指舞姿。世:这里是世代保存之义。乐府:汉代主管音乐的官署,掌管宫廷、行巡、祭祀所用的音乐,兼采民歌配以乐曲,后来也指乐府所采集的诗歌。

于西则右挟岷山,涌渎发川[1],陪以白狼,夷歌成章[2]。坰野草昧[3],林麓黝儵[4]。交让所植[5],蹲鸱所伏[6]。百药灌丛,寒卉冬馥[7]。异类众夥[8],于何不育[9]?其中则有青珠黄环[10],碧砮芒消[11],或丰绿荑[12],或蕃丹椒[13]。麋芜布濩于中阿[14],风连莚蔓于兰皋[15]。红葩紫饰[16],柯叶渐苞[17]。敷蕊葳蕤[18],落英飘飖[19]。神农是尝[20],卢跗是料[21]。芳追气邪[22],味蠲疠痟[23]。

[1]于西:指蜀都的西面。挟:本义是夹在胳膊底下,这里指岷山在蜀都北面绵亘伸展。作者是以蜀者为出发点,面向西而言的,故云”右挟“。岷山:山名,在今四川北部,成都市北部稍西,绵延川、甘两省边境。渎(dú):原指直接通向海的河流,这里指长江支流岷江。岷江和嘉陵江皆发源于岷山,故云”涌渎发川“。

[2]陪:本指增加土地,这里指白狼族归顺称臣。白狼:蜀都西部少数民族名。夷歌成章:少数民族的诗歌三章。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汉明帝时,白狼王唐菆等,”慕化归义,作诗三章“,以颂汉德。

[3]坰(jiōng)野:郊野。昧:掩蔽貌。

[4]林麓:山林脚下。黝(yǒu)儵(shū):幽暗。

[5]交让:木名。据说此木两树对生、荣枯相代,故名交让。

[6]蹲鸱(chī):大芋头。

[7]卉:花草。馥:香气浓郁远闻。

[8]夥(huǒ):众多。

[9]于何不育:有什么不生长的呢?即无所不长。

[10]青珠:草药,一名石珠。黄环:草药,一名陵泉。

[11]碧砮(nǔ):石类,可作中药,《本草纲目》中称碧石青。芒消:消石,即中药芒硝。

[12]绿荑(yí):即辛夷,木兰一类的花树,又名木笔、迎春。

[13]蕃:繁多,丰茂。丹椒:花椒,色赤者优良。

[14]麋(mí)芜:香草。布濩(hù):分布。中阿(ē):山湾里。

[15]风连:黄连。兰皋:有兰草的河岸、水泽地。

[16]红葩(pā)紫饰:指红花、紫色的花相互配饰、映衬。

[17]柯:枝条。渐苞:刘渊林注:”相苞裹而同长也“。

[18]敷蕊(ruǐ):花心。葳(wēi)蕤(ruí):鲜丽貌。

[19]英:花。

[20]神农:神农氏,传说他始教民播种五谷,且尝百草为民治病。是:代词,指百草。这里用作宾语,前置。

[21]卢:指扁鹊。传说黄帝时有名医扁鹊,春秋时勃海良医秦越人亦称扁鹊,因家于卢国,故又称为卢医。《史记》有传。跗:指俞跗。《史记·扁鹊列传》载扁鹊过虢,与中庶子喜方者论病,中庶子曰:”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药醴洒,镵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史记正义》引应劭注俞跗云:”黄帝时将也。“料(liáo):治,这里是采集制成药物之义。

[22]追:驱除。气邪:即邪气。蠲(juān):除。疠:恶疾,瘟疫。

[23]痟:头痛病。

其封域之内[1],则有原隰坟衍[2],通望弥博[3]。演以潜、沬[4],浸以绵、雒[5]。沟洫脉散[6],疆里绮错[7]。黍稷油油[8],稉稻莫莫[9]。指渠口以为云门[10],洒滮池而为陆泽[11]。虽星毕之滂沲[12],尚未齐其膏液[13]。

[1]封域:疆界。

[2]原:平原。隰(xí):低湿地。坟:大土丘。衍:低平地。

[3]弥博:绵延广阔。

[4]演:水潜流于地下。潜、沬(huì):皆水名,都有伏流。潜水指今四川渠江及重庆合川以下一段嘉陵江。沬水,刘渊林注云:”又有水出岷山之西,东流过汉寿,南流,有高山上合下开,水流其中曰沬水。“

[5]浸:浸泡,这里指灌溉。绵、雒:绵水和雒水。绵水发源于广汉郡绵竹紫石岩(今四川绵竹市西北)。雒水发源于雒县漳山(今四川广汉市北部)。

[6]沟洫(xù)脉散:沟渠像经脉一样广布。

[7]疆里:田界道路。绮错:像丝织品的纹理一样纵横交错。

[8]黍稷(jì):皆谷类名,黏性的谷子叫黍,不黏的叫稷。油油:绿色闪亮貌。

[9]稉(jīnɡ):同”粳“,稻子的一种。莫莫:茂盛貌。

[10]渠口:指都江堰。水从渠口流出,如云涌出,故称为云门。

[11]滮(biāo)池:本为关中水名,这里指蜀地的水利灌溉工程,即蓄水池。滮,流动貌。

[12]星毕:毕星,二十八宿之一。滂沲:雨大貌。沲,同”沱“。古人认为月亮轨道临近毕星便降大雨。《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月离于华,俾滂沱矣“。

[13]这句是说:(即使月附毕星大雨滂沱)也比不上都江堰中的水润泽田地。

尔乃邑居隐赈[1],夹江傍山[2]。栋宇相望,桑梓接连[3]。家有盐泉之井[4],户有橘柚之园[5]。其园则有林檎枇杷[6],橙柿梬楟[7]。榹桃函列[8],梅李罗生[9]。百果甲宅[10],异色同荣[11]。朱樱春熟[12],素柰夏成[13]。若乃大火流[14],凉风厉[15]。白露凝,微霜结。紫梨津润[16],樼栗罅发[17]。蒲陶乱溃[18],若榴竞裂[19],甘至自零,芬芬酷烈[20]。其圃则有蒟蒻茱萸[21],瓜畴芋区[22]。甘蔗辛姜,阳阴敷[23]。日往菲薇[24],月来扶疏[25]。任土所丽[26],众献而储。其沃瀛则有攒蒋丛蒲[27],绿菱红莲[28]。杂以蕴藻[29],糅以苹蘩[30]。总茎柅柅[31],裛叶蓁蓁[32]。实时味[33],王公羞焉[34]。其中则有鸿俦鹄侣[35],鹭鹈鹕[36]。晨凫旦至[37],候雁衔芦[38]。木落南翔[39],冰泮北徂[40]。云飞水宿,哢吭清渠[41]。其深则有白鼋命鳖[42],玄獭上祭[43]。鳣鲔鳟鲂[44],鮷鳢魦鲿[45]。差鳞次色[46],锦质报章[47]。跃涛戏濑[48],中流相忘[49]。

[1]尔乃:于是,就。隐赈:繁荣富庶貌。

[2]夹江傍山:谓邑居沿着江水两岸依山而建。

[3]桑梓:桑树和梓树为古代住宅旁常栽的树木,故用以指里居、里巷。

[4]盐泉之井:即盐井。

[5]橘柚(yòu):橘子树和柚子树。

[6]园:种树的地方。林檎(qín):果树名,即沙果。枇杷:常绿果树,冬花夏熟,实味甜美。

[7]梬(yǐng):果名,即今之羊枣。楟(tíng):山梨。

[8]榹(sī)桃:山桃,又名毛桃。函列:排列成行。

[9]罗生:罗列而生。

[10]甲宅:同”甲坼“,指开花。

[11]同荣:同时开花。

[12]朱樱:樱桃。

[13]素柰:白柰。柰,果木名,有白、赤、青三色。

[14]若乃:相当于”尔乃“,于是,此时。大火流:指心星西下,时值秋季。大火,星宿名,即心星。

[15]厉:猛烈。

[16]津润:润泽光亮,指梨子成熟。

[17]樼(zhēn):同”榛“。罅(xià):裂开。

[18]蒲陶:同”葡萄“。乱溃:指熟透了。

[19]若榴:石榴。

[20]自零:自落。酷烈:指香气浓。

[21]圃:种菜的地方。蒟(jǔ):刘渊林注:”蒟酱也。缘树而生,其子如桑椹,熟时正青,长二三寸,以蜜藏而食之,辛香,温调五脏。“蒻(ruò):芋类植物。刘渊林注:”草也,其根名蒻头,大者如斗,其肌正白,可以灰汁,煮则凝成。可以苦酒腌食之。蜀人珍焉。“茱萸(yú):植物名,一名蔱。香气浓烈,可入药。

[22]畴:界。

[23]此句谓这些植物或喜阳或喜阴。阳(xū):阳光照耀。蓲,通”煦“。阴敷:阴荫覆蔽。

[24]日往:与下句之”月来“互文,指时间推移。菲薇:草木茂盛貌。

[25]扶疏:枝条分披貌。

[26]所丽:这里指土特产。丽,附着。

[27]沃瀛(yínɡ):肥沃的沼泽地。攒(cuán):聚集。蒋:植物名,一名菰,其基部肥大的嫩茎为茭白,可食。蒲:蒲草,生于水中。

[28]菱:水生植物,一名芰,其实为菱角,可食。莲:荷花。

[29]蕴藻:丛生的水藻。糅:杂混。

[30]苹:通”萍“,浮萍。蘩:白蒿,生水中。

[31]总茎:丛聚的茎杆。柅(nǐ)柅:茂盛貌。

[32]裛(yè)叶:指交错茂密的叶子。裛,本指装书的袋子,这里有包裹、缠绕、交错之义。蓁(zhēn)蓁:丰茂。

[33](fén)实:繁多的果实。,果实硕大繁多貌。

[34]羞:进食。

[35]鸿:大雁。鹄(hú):天鹅。

[36]鹭、鹈(tí)鹕(hú):皆水鸟名。此句与上句互文,谓众鸟皆相伴群飞。

[37]晨凫(fú):野鸭,因常在早晨群飞,故云晨凫。

[38]候雁衔芦:据说大雁衔芦草以自卫。《淮南子·修务训》:”夫雁顺风以爱气力,衔芦而翔,以备矰弋。“大雁是候鸟,故曰候雁。

[39]此句谓候鸟于秋季树叶零落时就朝南方飞去了。

[40]冰泮(pàn):冰雪融解,指春时。徂(cù):往。

[41]哢(lòng)吭(háng):鸟鸣。清渠:鸣声清越悠扬。

[42]深:指深水中。白鼋(yuán):一种大鳖,又名癞头鼋,腹面白色,前肢外缘和蹼均呈白色。命鳖:能应命之鳖,为灵物。李善注:”张衡《应问》曰:’鼋鸣而鳖应。‘命,呼也。“

[43]玄獭(tǎ):食鱼兽。传统说者认为獭得鱼,先陈列水边如祭状。《礼记·月令》:”(孟春之月)鱼上冰,獭祭鱼。“此处祭为杀、捕捉之义,后人误解为祭祀,故本文云”上祭“。

[44]鳣(zhān)、鲔(wěi)、鳟(zūn)、鲂(fáng):皆鱼名。

[45]鮷(tí)、鳢(lǐ)、魦(shā)、鲿(cháng):皆鱼名。鮷,同”鳀“。魦,同”鲨“。

[46]差(cī)鳞次色:指不同的鱼鳞色各参差不同。

[47]锦质报章:如锦绣上镶着美丽花纹。报章,织物花纹。

[48]濑(lài):湍急之水。

[49]中流相忘:此指鱼儿嬉戏水中,自由往来,各得其乐。《庄子·天运》:”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于是乎金城石郭[1],兼匝中区[2]。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3],画方轨之广途[4]。营新宫于爽垲[5],拟承明而起庐[6]。结阳城之延阁[7],飞观榭乎云中[8]。开高轩以临山[9],列绮窗而瞰江[10]。内则议殿爵堂[11],武义虎威[12]。宣化之闼[13],崇礼之闱[14]。华阙双邈[15],重门洞开[16]。金铺交映[17],玉题相晖[18]。外则轨躅八达[19],里闬对出[20]。比屋连甍[21],千庑万室[22]。亦有甲第[23],当衢向术[24]。坛宇显敞[25],高门纳驷[26]。庭扣钟磬[27],堂抚琴瑟。匪葛匪姜[28],畴能是恤[29]?

[1]金城:铜筑的城墙,形容坚固。郭:外城。

[2]兼匝(zā):绕两圈,这里是说内城外郭重重包围着都市。

[3]辟:开。二九之通门:十八个大门。

[4]画:规划,开辟。方轨:可以两车并行的宽广道路。

[5]爽垲(kǎi):干燥高亮之处。

[6]拟:仿效。承明:宫殿名,西汉长安未央宫内文人学士待诏处。

[7]阳城:蜀都城门之一。延阁:绵延不断的阁楼。

[8]此句极言楼台建筑之高。观(ɡuàn):皇宫门前两边的楼。榭(xiè):建在高台上的敞屋。

[9]高轩:堂室左右长廊上的窗户。

[10]绮(qǐ)窗:雕有花纹的窗户。瞰(kàn):俯视。

[11]议殿:议事殿。爵堂:封爵堂。

[12]武义、虎威:宫中大门名。

[13]宣化:宫中小门名。闼(tà):宫内小门。

[14]崇礼:宫内小门名。闱(wéi):宫内小门。

[15]阙(què):古代宫殿外面的高大建筑物,左右各一,建成高台,台上起楼观。因两观中间空缺,故名阙。邈:远,这里形容高耸入云。

[16]洞开:大开,畅通。

[17]金铺:铺首,门上用以衔环的饰物,常作兽形,铜为材料,故云金铺。

[18]玉题:用玉装饰的榱(cuī)椽之头。晖(huī):辉映,生辉。

[19]轨躅(zhuó):车的辙迹,这里指道路。

[20]里闬(hàn):里巷的门。

[21]比:并列。甍(méng):屋脊。

[22]庑(wǔ):走廊,也指正屋对面和两侧的小屋子。

[23]甲第:豪门贵族的宅第。

[24]衢(qú):四通八达之路。术:古代志邑中的道路。这里均指繁华的大街。

[25]坛宇:房屋。坛,堂。宇,屋檐。

[26]高门纳驷(sì):甲第门高大,车马可以直接进入。驷,古代四匹马拉的车。

[27]扣:敲。钟磬:皆古代的打击乐器。

[28]葛:指诸葛亮。姜:指三国时蜀国大将军姜维。

[29]畴:谁。是恤:安抚他们。是,代词作宾语,前置,指豪贵之家。

亚以少城[1],接乎其西[2]。市廛所会[3],万商之渊[4]。列隧百重[5],罗肆巨千[6]。贿货山积[7],纤丽星繁[8]。都人士女[9],袨服靓妆[10]。贾贸鬻[11],舛错纵横[12]。异物崛诡[13],奇于八方[14]。布有橦华[15],面有桄榔[16]。邛杖传节于大夏之邑[17],蒟酱流味于番禺之乡[18]。舆辇杂沓[19],冠带混并[20]。累毂叠迹[21],叛衍相倾[22]。喧哗鼎沸,则哤聒宇宙[23];嚣尘张天[24],则埃壒曜灵[25]。阛阓之里[26],伎巧之家[27]。百室离房[28],机杼相和[29]。贝锦斐成[30],濯色江波[31]。黄润比筒[32],籝金所过[33]。侈侈隆富[34],卓郑埒名[35]。公擅山川,货殖私庭[36]。藏镪巨万[37],摫兼呈[38]。亦以财雄,翕习边城[39]。三蜀之豪[40],时来时往。养交都邑[41],结俦附党[42]。剧谈戏论[43],扼腕扺掌[44]。出则连骑[45],归从百两[46]。若其旧俗,终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47]。金罍中坐[48],肴槅四陈[49]。觞以清醥[50],鲜以紫鳞[51]。羽爵执竞[52],丝竹乃发[53]。巴姬弹弦[54],汉女击节[55]。起西音于促柱[56],歌江上之飉厉[57]。纡长袖而屡舞[58],翩跹跹以裔裔[59]。合樽促席[60],引满相罚。乐饮今夕,一醉累月。

[1]亚:次。少城:小城。

[2]接乎其西:连接在大城的西边。其,指大城。

[3]市廛(chán)所会:指少城中是商市会聚之处。

[4]渊:渊薮,这里指聚集之处。

[5]隧:市场中的行道。

[6]肆:店铺。

[7]贿货:财货,货物。山积:堆积如山。

[8]纤丽:指精细珍贵之物。星繁:像繁星一样多。

[9]都人士女:都城中的男男女女。

[10]袨(xuàn)服:盛装。靓(jìng)妆:装扮美丽,以脂粉装扮。

[11]贾(ɡǔ)贸:商人的交易。(dié):积压,囤积。鬻(yù):出售,卖。

[12]舛(chuǎn)错纵横:指积贮售出交错进行。

[13]崛(jué)诡:奇怪。

[14]奇于八方:指各种珍奇物品汇聚,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

[15]布有橦华:用木棉丝织的布。橦,树名,指木棉。

[16]桄(ɡuānɡ)榔(lánɡ):树名,其木中有屑如面,可食。

[17]此句谓以节为奇的邛竹杖传至大夏国。大夏:西域国名。《汉书·张骞传》:”骞曰:’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