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绣球:
‘你好吗?’
‘我很好。’
《情书》这部电影是这么说的。
我也想这么说。
来到这城市快五个月了,空气、阳光、人们说话的方式……我逐渐适应,也知道该如何去欣赏它的美。
这城市像娇艳多姿的玫瑰,美得让人心醉;但我却想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
我住在一间小公寓的顶楼,外面隐约传来雨声。
在我的想象里,雨应该是灿烂的金黄色。
因为现在正是风铃花开的时节。不是吗?
天空果然飘起细雨,我仰起头闭上双眼。
任由雨水滴在发上、额头、眉心、睫毛、鼻尖、嘴角,然后缓缓汇聚成流,从脸颊滑落。
我感觉整个人满满的都是水分。
当雨停了,太阳升起。
我会在阳光照射到身体时变成彩虹吗?
6号美女‘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赖德仁说。
“嗯?”我回过神,手里还抱着绣球,“喔,没什么。”
‘这颗绣球你带回去吧。’他说。
“这是你接到的。”我说,“所以是你的。”
‘你到底要不要带回去。’
“不要。”我摇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龟毛?’他说,‘这是你和翁蕙婷之间的美好回忆,你干嘛留给我?’
“可是确实是你在千军万马中抢下来的。”
‘好。’他说,‘绣球给我,小倩给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照你的逻辑,那么小倩是你的。’
“这是什么鬼逻辑?”我说,“我又不是钟馗。”
‘喂。’
“喂什么。”我说,“你说说看,为什么小倩是我的?”
‘你还记得大二时,小倩她们班跟我们班去机车郊游的事吗?’
“当然记得。”我说,“那次是去虎头埤。”
‘回程时不是要抽钥匙吗?’他说,‘小倩抽中的是你的车钥匙。’
“没错。”我笑了笑,“但你来拜托我,想跟我换机车,所以回程时我们偷偷交换了机车。”
‘如果我们没交换机车,小倩后来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嗯。”我点点头,“恐怕是如此。”
‘所以小倩是你的。’他说。
“嗯?”
‘照你的逻辑,我接到绣球所以绣球是我的,即使我将绣球塞给你。’
他说,‘那么小倩抽中你车钥匙所以是你的,即使我们交换机车。’
“这……”
‘反驳我啊。’
我张大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所以这颗绣球是你的。’他说。
“嗯。”我缓缓点了点头。
‘今天风大雨大,我待会开车送你回去。’他说,‘记得带着绣球。’
“可是我刚刚是骑机车来的。”我说,“明天也得骑机车上班。”
‘你的机车先放在学校,明天我开车载你上班。’
“干嘛这么好心?”
‘我不是好心,我的心机很深。’他笑了笑,‘这样我就知道你住哪、在哪上班了。’
我有些感动,愣愣的说不出话。
‘喂。’他说,‘这三个半月内过得如何?’
“真的是一言难尽。”我说。
‘那么找时间一起吃饭,然后慢慢说。’他说,‘别再溜掉啊。’
“再说吧。”
‘我请客。’
“好吧。”
‘翁蕙婷去美国多久了?’他问。
“到下礼拜就满三年了。”我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啊?’
“啊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听说她明年三月就会回台湾了。’
“是吗?”我说,“我倒没听说。”
‘啊?’
“不要再啊了。”
‘你跟翁蕙婷之间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只是……”我看了看手中的绣球,轻轻叹口气,“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我现在的样子。”
赖德仁看了我一眼后,并没说什么。
‘什么是最强的剑?’他突然问。
“嗯?”
‘这是一个有趣的心理测验,可以测验出你对待爱人的态度。’
“这种问题太莫名其妙了吧。”
‘说说看嘛。’他说,‘比方少林、武当、峨嵋、丐帮的剑法,或是独孤九剑、辟邪剑法等等。’
“这些都不是,而且剑法也不是重点。”
‘那么到底什么是最强的剑?’
“用来守护爱人的剑,就是最强的剑。”我说。
‘嗯。’他点点头,并啧啧赞叹了几声。
“怎么了吗?”
‘你现在的样子或许落魄,但你的心胸还是大海。’
“啊?”我吃了一惊。
‘不要再啊了。’他笑了笑,‘我开车载你回去吧。’
走出系馆,外头仍然是狂风暴雨,蔷蜜台风不愧是强烈台风。
赖德仁撑着伞,我双手抱着绣球并弯身护着它以免淋湿。
虽然有点狼狈,但还好赖德仁的车子就停在系馆旁边。
天很黑风雨又大,他小心开着车,20分钟后才到我住处楼下。
赖德仁坚持要跟我一起上楼,我拗不过,只得让他跟我上楼。
他四处看了看,很惊讶我一个人租了这么大的空间。
当知道房租多少时,他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想请小倩帮个忙。”我说。
‘你要她帮什么忙?’
“我想请小倩帮我看看这里是否有她的同伴。”
‘喂。’
我八点半上班,隔天早上八点赖德仁开车到楼下等我。
送我到公司后,叫我下班时打电话给他,他再来载我。
‘我跟苍蝇说好了,这礼拜六晚上一起吃饭。’临走前他说。
“叫他不要带蚊子来。”
‘你放心。’他说,‘他不会把蚊子带来,我也不会带小倩。’
“嗯。”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礼拜六那晚,我、赖德仁、苍蝇一起到东丰路的简餐店吃晚饭。
苍蝇虽然没被裁掉,但也开始放无薪假,而且压力更大了。
金融海啸还是持续着,工程师陆陆续续被裁员。
比较起来,我算是很早便被裁掉,这样反而好,可以早点找新工作。
‘不是只有你被裁员,一大堆工程师也照样被裁员。’苍蝇说,‘这就叫做德不孤,必有邻。’
“什么?”正喝水的我呛到了,鼻子进了水。
‘抱歉。’苍蝇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鼓励你而已。’
两年多没看到苍蝇,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苍老,大概是因为压力吧。
“谢谢。”我说。
‘说件开心的事吧。’苍蝇笑了笑,‘我年底要结婚了。’
‘真巧。’赖德仁说,‘蚊子也说她年底要结婚。’
‘废话。’苍蝇说,‘我跟她还是同一天结婚呢。’
“那真是太巧了。”我说。
然后我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离开简餐店,外头的风已经有些凉意。
6号美女,秋天又来了。
而这个秋天,应该更难熬吧。
11月我就满30岁了,已是而立之年,是该站起来了。
如果你问我:30岁了,觉得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根本说不上来。
记得念中学时,常想象自己20岁时会是什么样子?
但到了20岁,甚至20出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如今满30岁了,我才知道自己在20岁时大概是什么样子。
所以可能得等我到40岁,才能告诉你我30岁的模样。
6号美女也30岁了,不知道30岁的她是什么模样?
将来6号美女也会变成40岁、50岁,不知道那又是什么模样?
但不管6号美女变成多少岁,她在我心中,永远像初见面时那么美。
20岁时,相信爱情会天长地久;25岁时,期待爱情能天长地久;30岁时,便知道天长地久可遇不可求。
如果是说心态上的改变,大概就是这样吧。
秋天快结束时,苍蝇打电话给我,要我当他的伴郎。
“为什么要找我?”我问。
‘你也知道,我长得其貌不扬……’
“您客气了。正确地说,应该是猥琐。”
‘所以啊,要找个能衬托我的伴郎真的很难。’
“喂。”
‘真的真的很难。’
“喂。”
‘只有你能胜任。’
“喂!”
‘你知道蚊子的伴娘是谁吗?’苍蝇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
‘就是大学时跟她住一起而且你也认识好多年的……’
“啊?”我惊呼一声,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是她吗?”
‘是的,你猜对了。’
“真的是她吗?”我的声音正在发抖。
‘嗯。就是林慧孝。’苍蝇说,‘难道会是翁蕙婷吗?’
苍蝇说完后,突然放声大笑,很得意的样子。
我这时才知道我被耍了。
“连这种玩笑都开,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我说。
‘抱歉。’苍蝇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对翁蕙婷的感觉而已。’
“我……”
‘现在我知道了。’苍蝇说,‘就这样,你来当我的伴郎就对了。’
苍蝇挂了电话。
我对6号美女还是无法忘情,一丝一毫都没办法。
如果赖德仁说的没错,6号美女将在明年三月回台湾。
那么她在芝加哥便待了三年又五个月,比当初预计的三年还长。
我当然很想再见到6号美女,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现在的我,只是一座水质浑浊的小池塘,而且即将干涸。
我又该如何供养鲸鱼?
苍蝇和蚊子的结婚喜宴是12月21号礼拜天,那天刚好是冬至。
难道喜宴的菜色都是汤圆吗?
苍蝇是台北人,喜宴地点便选在台北,时间订在晚上六点半。
虽说喜宴在晚上,但当天一大早还有一些迎娶仪式之类的,我又是伴郎,几乎得全程参与,所以前一天就得上台北。
‘我提前一天开车载你和小倩去吧。’赖德仁说。
20号下午,赖德仁开车到我住处楼下接我。
我上了车,坐在驾驶座旁。车子才刚起动,坐在后座的小倩便问我:
‘你的新工作如何?’
我转头看了赖德仁一眼,有些埋怨。
‘看什么看?你以为这种事瞒得了多久?’他转头说,‘几乎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了。’
“新的工作还好。”我只好回答,“反正有薪水就好。”
‘蕙婷快回来了。’小倩笑了笑,‘她回来后,你就会好多了。’
“可是我……”我说,“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那就要振作啊!’赖德仁的声音像猛虎,‘别老是这副死样子。’
‘请专心开车。’小倩说。
‘是。’他竟然变绵羊了。
‘旭平。’小倩说,‘你一定要跟蕙婷在一起。’
我大吃一惊,不禁转头面对着小倩。
‘如果你没跟蕙婷在一起,那么即使你以后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名利双收,你也一定不会快乐。’
“为什么?”
‘因为你以后一定不可能再找到像蕙婷一样喜欢你的人。’
“啊?”
‘相信我。’小倩笑了笑,‘因为我也是女生。’
“可是……”
‘换个角度来说,’小倩脸上还是挂着笑,‘她以后也一定不可能再找到像你一样喜欢她的人。’
我静静看着小倩,说不出话。
‘司机先生。’小倩说,‘我要睡一下,到了以后叫我。’
‘要开到台北,妳恐怕不只睡一下,得睡好多好多下。’赖德仁说。
‘不要顶嘴。’她说,‘专心开车。’
‘是。’他又变绵羊了。
在四个多小时的安静气氛后,我们终于到了台北,住进饭店。
喜宴就在这家饭店举办,苍蝇也帮我们订了房间。
隔天一早我就跟着苍蝇跑,忙他的服装和仪容,然后去迎娶蚊子。
还好蚊子也事先住进台北,不然真要到高雄迎娶蚊子就太累了。
好不容易都忙得差不多了,只剩六点半的喜宴而已。
我终于可以喘口气。
‘现在几点?’苍蝇问。
“五点左右。”我看了看表。
‘还有一些时间。’他说,‘快跟我走。’
我很纳闷,但只能跟在他后头快步走。
他走到饭店外面,抬头四处看了看,再移动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来……’他不再往下说,右手斜斜往上指。
“你在干嘛?”
他没回话,右手又斜斜往上指,还重复指了好几次。
“你到底在干嘛?”
‘你不懂吗?’他说,‘我在指着太阳啊。’
“太阳有问题吗?”
‘这叫指日。’
“够了喔。”我说,“你今天要结婚了,可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吗?”
‘抱歉。’苍蝇似乎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鼓励你而已。’
“鼓励我?”
‘我的意思是,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来……’他右手斜斜指着太阳,‘指日可待。’
顺着他的右手,我看了一眼夕阳,说不出话。
‘我今天能娶到蚊子,最该感谢的人是你。’苍蝇说,‘谢谢。’
“喂。”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不要这么客气。”
‘如果不是那年愚人节你的帮忙,我和蚊子也不会有今天。’
“那你应该感谢赖德仁。”我笑了笑,‘是他造成的。’
‘如果你是我,你会感谢捉弄你的人?还是为你拼命奔走的人?’
“我只是……”
‘请让我好好跟你说声谢谢吧。’苍蝇说。
“嗯。”我点了点头。
‘谢谢。’
“不客气。”
我们同时笑了起来。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因为你跟翁蕙婷的美好未来……’
他右手又指了指太阳。
“我知道了。”我伸手将他的手按下,“我们快回去吧。”
‘你跟……’
“够了够了,我真的知道了。”我赶紧将他推回饭店。
喜宴晚了半小时才开始,没办法,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以前的同学几乎都到了,现场像是开着同学会,大家都在聊近况。
有些同学正处于失业状态,新工作又始终找不到,只能强颜欢笑。
果然是德不孤、必有邻,而且我的邻居还很多。
菜都出得差不多了,蚊子和苍蝇便起身到餐厅门口准备送客。
我和慧孝也跟去。
慧孝今天比我更忙,新娘的服装造型仪容等等比新郎复杂多了,而且她得陪着蚊子换礼服,所以我一整天都没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趁着新郎和新娘送客的空档,我便和她聊了起来。
“妳的男朋友还是那个打鼓的?”我问。
‘不。’慧孝说,‘已经换成拉大提琴的。’
“真的吗?”我愣了愣,但马上接着说,“大提琴好。演奏大提琴时双手得抱着它,感觉就像抱着爱人一样。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妳。”
‘我是开玩笑的。’她笑了笑,‘我的男朋友还是那个打鼓的。’
“打鼓更好。打鼓时可以把鼓想象成白目的爱人,这样打起鼓来力道会很足,鼓声也会更澎湃。”我笑了笑,“妳是该被打一打。”
慧孝笑了起来,吐了吐舌头。
‘学长。’她说,‘你一直有种亲和的气质,会让人想亲近。’
“妳过奖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刚认识学长时,我就会不由自主想跟学长开玩笑呢。’
“是啊。”我说,“那时妳说穿黑色毛衣是想为逝去的恋情戴孝。”
‘没想到学长现在还是具有这种亲和的气质。’她笑了笑,‘像海一样。’
“海?”我很惊讶。
‘嗯。’她点了点头,‘在我的想象里,海就具有这种特质,会让人想亲近。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很喜欢海吧。’
“妳将我比喻成海,我很荣幸。”我说,“谢谢。”
‘学长不要客气。’慧孝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蕙婷学姐。’
“为什么羡慕她?”
‘《菜根谭》中有一句: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鱼只有在水中才能悠哉地游,但鱼却忘记自己置身于水中。
鸟只有在风中才能自在地飞,但鸟却不知道自己的四周有风。’
“几年不见,没想到妳竟然变成哲学家了。”我笑了笑。
‘不敢当。’她笑了笑,‘学姐就像鱼和鸟,而学长就像水和风。只要学长在身边,学姐就会很快乐,快乐到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快乐。’
“真的……”我说,“是这样吗?”
‘嗯。’慧孝点点头,‘所以学长和学姐一定可以天长地久。我是这么相信,并且期待着。’
我注视着慧孝,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神情很认真。
‘学长。’慧孝拉了拉我的手臂,‘我们过去拍照吧。’
一群以前的大学同学正起哄着要拍照,我跟慧孝便挤进去合照。
宾客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得走了,还得赶回台南呢。
‘坦率的蔡学长。’蚊子叫住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到静一点的地方说。’
‘妳是新娘耶。’苍蝇说,‘不要随便乱跑。’
‘我一不随便、二不乱跑,我只是跟学长说一下话而已。’
‘妳是新娘耶。’苍蝇又说。
‘你跳针了吗?’蚊子说,‘别再啰唆了。’
蚊子不再理会苍蝇,拉着我走了十几步,到一扇屏风的后面。
‘苍蝇有时很啰唆。’蚊子笑了笑,‘真讨厌。’
“既然讨厌,那妳干嘛嫁给他?”我也笑了笑。
‘学长一定没听过一句话。’
“哪句话?”
‘喜欢就是不讨厌,爱就是连讨厌的时候都喜欢。’
“嗯。”我说,“好像有道理。”
‘学长。’蚊子问,‘你爱蕙婷学姐吗?’
“啊?”我吓了一跳,脸上也瞬间发热。
‘爱不爱?’
“这……”我脸上越来越热,耳根一定也红了。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男生应该要坦率。’
“爱。”
我脱口而出后,脸上便不再发热,反而觉得有些悲伤。
‘学长。’蚊子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就会让自己变得巨大。’
“我……”我说,“我真的可以变巨大吗?”
‘学长。’蚊子笑了笑,‘加油。’
然后蚊子又拉着我走回苍蝇旁边。
回程的车上,我不断想着今天看到的人、听见的话。
我是该振作了,不可以失志。
虽然往往都是环境改变人,人改变不了环境,但是……我还是想成为大海。
2009年到了,这一年或许会变好吧。
不过老板说了,今年没有年终奖金、也不办尾牙。
我才来这家公司不到半年,所以没有立场抱怨或多说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公司没有裁员而且还付得出薪水就该偷笑了。
像我有个同学,连续被两家公司裁掉,他几乎快抓狂了。
我很担心他会自己裁掉自己,也就是自裁。
农历春节前夕政府发了消费券,每人新台币3600元。
说是要振兴经济、促进消费。
要振兴什么促进什么都无所谓,反正这是我除了月薪外唯一的收入。
很多没人性的公司都赶在过年前裁员,想省下年终奖金这部份。
稍微有点人性的公司,过年前还是会给你年终奖金,然后含着眼泪叫你要多多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过年后就看不到你了。
而我过完年后还可以上班,真是感恩。
元宵节那晚,我去逛了灯会。
说来惭愧,6号美女的生日是元宵节,但我从未跟她一起去逛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