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艮》①:艮其背,不获其身②,行其庭,不见其人③,无咎。
《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象》曰:兼山④,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⑤。
【注释】
①艮:止。本卦的卦象为两艮卦相重,艮为山,而山巍然不动,所以艮也为止。②不获其身:其身不获,也就是身体不能得到什么。③不见其人:指院子中静静的,一切活动都已经停止。④兼山:兼有两座山,即山重山,指的是本卦的卦象为两山相重。⑤思不出其位:思考不要超越应有的范围。
【译文】
艮卦:背部静止,全身不动。走在院中,不见一人。这些都没有坏处。
《彖》说,艮的意思是静止。该什么时候停止就什么时候停止,该什么时候运动就什么时候运动,运动和静止都不失时机,这样前途才是光明的。艮是讲止的,停止在应当停止的地方。上下相对应,却不发生关系,所以其身不动,走在院子中看不到人。没有坏处。
《象》说,两山相重,构成艮卦。君子看到这个卦象,就要在思考问题时,不超出自己的位置。
【心解】
如果人们能准确地预知事态的具体发展情况,就可以事先采取正确的措施。但是,这种具体而准确的“预测”很难得出。在生活的长河中,人们常常感到前途的不明朗;有时自觉有把握,但会被后来的事实证明是误判。所以,要想减少失误,与其处心积虑地想“预知”未来,不如心安神泰地“静观”其变。
艮象征着山,意味着中心不可动摇;也象征着背,决定着形体是否稳健。只有内心保持着宁静,才能使身体稳重,行止不失其宜。“行其庭,不见其人”是一种很形象的说法,比喻达到了心静的至高境界,凡俗之人无法观其行止。或者说,内心宁静,思考问题就不会有偏差,其行止就没有失宜之处。
虽然本卦提出“当行则行,当止则止”的原则,但是所强调的却是“止”:要在不确定的、让一般人感到焦头烂额的境地中,追求和保持一种主观的、内心的平衡。而这种主观的、内心的平衡会自然调整人自身与宇宙的关系,使主体与客体之间达成一种外在的和谐,从而部分地消除主、客体之间的矛盾。
【爻辞解析】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此句的意思为,脚趾停止了活动,没有坏处,永远正确可以得到好处。《象》说,“脚趾停止了活动”,没有失去正常的状态。在情况比较复杂,发展趋势不明朗的时候,要保持内心的宁静。在将动而未动之前就停下来,才能不失正道,没有灾难。当你自身柔弱,地位不仅低下,而且情况又不适合你的时候,你能有作为吗?此时与其动,不如不动,建立一个坚实的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此句的意思为,小腿停止了活动,却不能帮助与它相随的部分也停止,这就心中不快。《象》说,“却不能帮助与它相随的部分也停止”,是因为对方不能退而听自己的。当情况发生了变化的时候,自己依然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保持着内心的宁静。但是,自己可以稳住而没有过错,却不能保证别人也随同自己停下来。如果有关系密切的人执意要贸然前行,自己不能不受到牵累,但又无力制止,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熏心。《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
此句的意思为,腰部停止了活动,腰两边的肉像要裂开似的,心里急得像烟熏火燎似的。《象》说,“腰部停止了活动”,危险的念头会烧灼人心。有时候,你会面临非常尴尬的处境:自身刚健有余,不甘心现有的位置,执意要前行,心里急得像烟熏火燎似的;然而又受到种种牵制,无法前行。这样,静又静不下来,动又动不了,极度的矛盾使得身心俱疲,憔悴不堪。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是极度危险的。
六四,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此句的意思为,上半身停止了活动,没有坏处。《象》说,“上半身停止了活动”,就是身体停止了活动。上半身停止了活动,整个身体才能停下来。身止与心静是互为因果,彼此助益的。行事柔顺得体,止其所当止,没有不恰当的言行,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混乱、挫折乃至灾难。总之,只要是时时克制自己,凡事都做到有分寸,就不会有太大的坏处。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
此句的意思为,嘴巴停止了活动,说话有顺序,悔恨就没有了。《象》说,“嘴巴停止了活动”,是居中又得正。人是会受到外在的环境与内里的心境的影响的。当环境不善或者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好让“口”处于一种休息的状态,这样就可以避免妄言妄语。如果话说得不恰当,实在是不如不说。所以,在没有考虑周全之前,闭口不谈,等到心绪平静下来再讲话,就会条理清楚,让人容易接受。
上九,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此句的意思为,坚决停止,吉利。《象》说,“坚决停止的吉利”,是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温柔敦厚”的品质是古代中国人所推崇的,稳重、厚道就不会急躁,就不会有过激的行为。做事是要有始有终的,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就越要保持内心的宁静。要像山一样,安稳而静穆才会吉祥。
【艮卦例析】
战国时期,楚怀王派昭阳为将,率领十万大军讨伐魏国。昭阳很善于用兵,楚军很快打败了魏军,攻破了魏国的八座城池。这时,昭阳已经圆满完成了楚怀王交给的任务,但他想趁着楚军士兵的斗志旺盛,进一步去攻打齐国。
齐王得知消息,就派陈轸为使者去说服昭阳放弃攻打齐国的念头。陈轸见到昭阳,先把他奉承了一番,对他带兵打败了魏国表示祝贺。然后又问昭阳:“按楚国的规定,像将军立下这样大的功劳,能得到什么官职?”昭阳说:“也就是我现在的官职吧!”陈轸说:“还能再升吗?”昭阳说:“再升就是令尹,但目前不可能。”陈轸说:“既然是这样,就请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于是,他就给昭阳讲了“画蛇添足”的故事。
讲完了故事,陈轸又说:“将军打败了魏国,连破魏国八座城池,立下了赫赫战功,楚国人人都知道将军打了胜仗。现在将军又要攻打齐国,即使获胜,将军也不可能得到提升,而万一打了败仗,则将军伐魏的功劳都要被抹杀掉,这难道不是画蛇添足之举吗?”
昭阳听陈轸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就不敢贸然进攻齐国了,陈轸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无论是人们熟知的“画蛇添足”的故事,还是上面昭阳退兵的故事,都说明聪明人要止其所当止,才能恰到好处。否则,即使出发点正确,多走一步,也会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