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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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山国轨①第七十四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官国轨。”管子对曰:“田有轨,人有轨,用有轨,乡有轨,人事有轨,币有轨,县有轨,国有轨。不通于轨数而欲为国,不可。”桓公曰:“行轨数奈何?”对曰:“某乡田若干?人事之准若干?谷重若干?曰:某县之人若干?田若干?币若干而中用?谷重若干而中币?终岁度人食,其余若干?曰:某乡女胜事者终岁绩,其功业若干?以功业直时而櫎之,终岁,人已衣被之后,余衣若干?别群轨,相壤宜。”桓公曰:“何谓别群轨,相壤宜?”管子对曰:“有莞蒲之壤,有竹箭檀柘之壤,有汜下渐泽之壤,有水潦鱼鳖之壤。今四壤之数,君皆善官而守之,则籍于财物,不籍于人。亩十亩②之壤,君不以轨守,则民且守之。民有过移长力,不以本为得,此君失也。”

[注释]

①山国轨:论述国家统计理财的内容。轨,统计。②亩十亩:应为“亩十鼓”。

[译文]

桓公问管仲说:“请问有关管理国家的统计工作。”管仲答复说:“土地要有汇总,人口要有汇总,财用要有汇总,日常费用要有汇总,货币要有汇总,乡要有汇总,县要有汇总,国家也要有汇总。不明白统计的方法而想要管理国家,是不可能的。”桓公说:“那么怎样实行统计的方法呢?”答复说:“例如某个乡的土地有多少?日常花费的标准是多少?粮食的总价是多少?另外:某个县的人口是多少?土地是多少?多少货币适宜于该县的使用?粮食的总值多少才合适货币的流通?全年计算供给人的口粮后,余粮有多少?另外:某个乡的女劳力全年纺织,做成的成品有多少?按照当时的市价汇总,全年供给穿衣盖被后,余布有多少?区别以上多种汇总,同时调查土地适合生长的情况。”桓公说:“为何要区别多种统计,同时考察土地适合生长的情况呢?”管仲答复说:“有适合莞蒲生长的沼泽地,有适合竹箭檀柘生长的山地,有低洼潮湿的涝地,有适合鱼鳖生长的水地。这四类土地,君主假如都善于管理和控制,那么就能够从它们的产品中获取收益,而不需向人们征税。对于每亩产十鼓的良田,君主假如不用统计的方法加以控制,那么人们就会失去控制。他们的手中有货币,推崇财力,而不看重农业生产,这便是君主的失误了。”

桓公曰:“轨意安出?”管子对曰:“不阴据其轨,皆下制其上。”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某乡田若干,食者若干,某乡之女事若干,馀衣若干,谨行州里。曰:‘田若干,人若干,人众田不度食①若干’曰:‘田若干,馀食若干。’必得轨程,此谓之泰轨②也。然后调立环乘之币③,田轨之有馀于其人食者,谨置公币焉。大家众,小家寡。山田、间田,曰终岁其食不足於其人若干,则置公币焉,以满其准。重岁丰年,五谷登。谓高田之萌曰:‘吾所寄币于子者若干,乡谷之若干,请为子什减三。谷为上,币为下。高田抚④,间田、山、田不被,谷十倍。山田以君寄币,振其不赡,未淫失也。高田以时抚于主上,坐长加十也。女贡织帛,苟合于国奉者,皆置而券之。以乡市准曰:‘上无币,有谷,以谷准币。’环谷而应策,国奉决,谷反准。赋轨币⑤,谷廪,重有加十。谓大家、委赀家,曰:‘上且修游⑥,人出若干币。’谓邻县曰:‘有实者皆勿左右,不赡,则且为人马假其食于民’。邻县四面皆,谷坐长而十倍。上下令曰:‘赀家假币,皆以谷准币,直币而庚之。’谷为下,币为上。百都百县轨据⑦。谷坐长十倍。环谷而应假币,国币之九在上,一在下,币重而万物轻,敛万物,应之以币。币在下,万物皆在上,万物重十倍。府官以市出万物,隆而止。国轨布于未形,据其已成,乘令而进退,无求于民。谓之国轨。”

桓公问于管子曰:“不籍而赡国,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轨守其时,有官天财,何求于民。”桓公曰:“何谓官天财?”管子对曰:“泰春民之功繇,泰夏民之令之所止,令之所发。泰秋民令之所止,令之所发。泰冬民令之所止,令之所发。此皆民所以时守也,此物之高下之时也,此民之所以相并兼之时也。君守诸四务。”

[注释]

①不度食:不足食。②泰轨:大会,大计,亦即总体上的统计。③环乘之币:统筹所得的货币数据。④抚:据有,捧制。⑤赋轨币:投放经过统筹的货币。⑥上且修游:国君将出巡。⑦百都百县轨据:全国各地的统计工作,都据此行之。

[译文]

桓公说:“实行汇总的具体举措是怎样的?”管仲答复说:“假如不秘密地掌握汇总数据,君主就会受下面的约束。”桓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管仲回复说:“如一个乡土地有多少,吃粮食的有多少,一乡进行纺织的妇女有多少,余布有多少。认真视察州里后,情况是:‘地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多地少粮食不够有多少。’或者情况是:‘地有多少,余粮有多少。’一定要调查得出一个规范数据,这就是所称的总体汇总。然后就能够发行一笔经过总体计算而确定的货币。对于预测土地的收成多于口粮的农户,就需借贷给他们。大户人家多贷,小户人家少贷。山地和中等土地的农户,全年土地收获不够口粮的有多少,也要借贷给他们,来维持他们的最低生活标准。秋后丰产,五谷丰登。官府就对耕作上等土地的农户说:‘我借贷给你们的货币有多少钱?乡中粮食的价格是多少?请依据十分之七的比例折算成粮食归还。’这样粮食的价格就会升高,币值就会降低。因为上等土地为政府控制,中等土地的收获又不能补充山区的缺粮,因此粮价将提高十倍。同时,因为山地农户已有朝廷贷款,补充其不足,也不至太多损失。只是上等土地的余粮及时被君主掌控,使粮价提高十倍。对妇女制造的布帛,只要能供国家利用的,都要定价收购并签订合同。依照粮价来确定布帛的价格,声明‘政府没有货币,只有粮谷,以粮食折算货币收购。’这样便利用粮谷重复换取了布帛。一方面清算了国家需用的布帛的账目,另一方面又使粮价下降到原来的水平。然后又贷出经过统筹的货币,再次积存粮食,使粮价又提高十倍。这时告诉富家和高利贷者:‘国君将巡游,你们需借出钱币多少。’同时告示附近各县:‘有存粮的不准自由买卖,国君巡游假如粮用不够,将为处理人马粮草问题而向民众借粮。’四邻各县都会加价,粮食又提高十倍。国君下令:‘从富家所借的钱,全部付以粮食,折价归还。’这样,粮价又降低,币值则又上升。全国百都百县的汇总工作,都可按此处理。先使粮价提高十倍,接着用粮食归还借款,这样,九成的货币不予流通,由政府掌控,只有一成在民间。币值提高则万物降价,于是投放货币收购物资。等到货币回到民间,物资便集聚在官府,这时万物的价格都十倍增高,官府便根据高价抛售物资,等到物价降低为止。所以国家的汇总工作要在开始就进行,根据它就能够实现成功。君主应用国家的号令进退自如,不需向百姓征税,这就称为国家的汇总工作。”

桓公问管仲说:“不向百姓上缴赋税而能满足国家的财政需求,有这样的办法吗?”管仲答复说:“进行汇总工作并能掌控时机,又能掌管好自然资源,为什么向百姓征税呢?”桓公说:“什么称为管理好自然资源呢?”管仲答复说:“春天是人民进行农业生产与服徭役的时节;另外,夏天就要明文规定禁止和开发山泽的时间;秋天也要明文规定禁止和开发山泽的时间;冬天也要明文规定禁止和开发山泽的时间。这是百姓掌控时机的原因。这是物价升降的时节,也是民间贪富合并之时。所以君主必须要控制好四时该做的事。”

桓公曰:“何谓四务?”管子对曰:“泰春,民之且所用者,君已廪之矣;泰夏,民之且所用者,君已廪之矣;泰秋,民之且所用者,君已廪之矣;泰冬,民之且所用者,君已廪之矣。泰春功布日①,春缣衣②,夏单衣,捍、笼、累、箕、幐、筲、稯若干,日之功,用人若干?无赀之家皆假之械器。幐、籝、筲、稯公衣。功已而归公衣,折券。故力出于民,而用出于上。春十日不害耕事,夏十日不害芸事,秋十日不害敛实,冬二十日不害作田。此之谓时作。”

桓公曰:“善,吾欲立轨官,为之奈何?”管子对曰:“盐铁之策,足以立轨官。”桓公曰:“奈何?”管子对曰:“龙夏之地,布黄金九千,以币赀金,巨家以金,小家以币。周歧山至于峥丘之西塞丘者,山邑之田也,布币称贫富③而调之。周寿陵而东至少沙者,中田也,据之以币,巨家以金,小家以币。三壤已抚,而国谷再什倍。梁渭、阳琐之牛马满齐衍。请之颠齿④,量其高壮,曰:‘国为师旅,战车驱就敛子之牛马,上无币,请以谷视市扩而庚子。’牛马为上,粟二家。二家散其粟,反准。牛马归于上。”

管子曰:“请立赀于民,有田倍之。内毋有,其外皆为赀壤。被鞍之马千乘,齐之战车之具,具于此,无求于民。此去丘邑之籍也。国谷之朝夕在上,山林廪械器之高下在上,春秋冬夏之轻重在上。行田畴,田中有木者,谓之谷贼。宫中四荣,树其余曰害女功。宫室械器非山无所仰。然后君立三等之租于山,曰:握以下者为柴楂,把以上者为室奉,三围以上为棺椁之奉;柴楂之租若干,室奉之租若干,棺椁之租若干。”

[注释]

①功布日:农事开始安排之日。②缣(jiān,间)衣:双层夹衣。③称贫富:按贫富。④之颠齿:根据头顶和牙齿判明牛马的齿口(年龄)。

[译文]

桓公问:“什么是四时该做的事?”管子答复说:“春季,百姓将要利用的物品,君主要事先储备好,夏季、秋季和冬季,也都是如此。春季安置农事之时,春天穿的夹衣,夏天穿的单衣,各类农用器械物品,要利用多少天,要用多少人,都要有汇总。没钱的农家都能借贷到各种农用器械物品,农事完成后归还公家,并销毁掉借贷凭据。所以劳力来自百姓,物品来自君主。因为准备充分,春季有十天就不干扰耕种,夏季有十天就不干扰锄草,秋季有十天就不干扰收获,冬季有二十天就不干扰整治土地。这就称为及时农作。”

桓公说:“好,我想筹备一个汇总理财的机构,该如何做呢?”管仲答复说:“应用盐铁专营的收入,就足足办好这个机构了。”桓公说:“如何做?”管仲答复说:“在龙夏地区,贷出黄金九千斤,能够用钱币协助黄金,大户用金,小户用币。在歧山四周至峥丘以西的塞丘地区,是山地之田,只贷出钱币,而且按贫富区分调度。在寿陵四周往东至少沙一带,是中等土地,也用贷款限制,大户用金,小户用币。三个地区的生产的(粮食)都已掌控起来以后,粮价就能够涨二十倍。梁渭、阳琐两家的牛马遍布齐国田野,请去分别一下牛马的岁口,察看一下它们的高壮程度,然后就对这两家说:‘国家为建设军队,将把战车赶来购进你们的牛马,但国家手中无钱,就用粮食按市价折合支付。’这样,牛马为国家所有,粮食归这两家。两家把粮食卖出之后,粮价回到原先的水平,但牛马则落到国家手中了。”

管仲接着说:“要与人民签订合同,有田者双倍贷放预购款。内地可不办,边地都是签订合同的地区。这里可用之马足够配置千辆兵车,齐目战车的配置,就在这里解决,不需向民间求索,这也就免了按丘、邑等单位向居民征收马匹了。”

“国内粮价的涨落取决于国家,山林和库藏物资的价格涨落取决于国家,春放冬夏自的物价高低也取决于国家。下一步还要巡察各地的农田,只要在田地里面植的树,都把它叫作粮食之害来制止。只要房屋四周不种桑树而种其它的杂木的,都斥为妨碍妇女养蚕禁止之。使盖房子、造器械的人们,不靠国家的山林就没有别的来源。然后,君主就能够确定三个等级的租税:树粗不够一握的叫小木散柴,超过一把为建筑用村,超过三围是制造棺椁的上等木材;小木散柴应征税若干,建筑用材应征税若干,棺椁用材应征税若干。”

管子曰:“盐铁抚轨,谷一廪十,君常操九,民衣食而繇①,下安无怨咎。去其田赋,以租其山。巨家重葬其亲者服重租,小家菲葬其亲者服小租;巨家美修其宫室者服重租;小家为室庐者服小租。上立轨于国,民之贫富如加之以绳,谓之国轨。”

[注释]

①繇:同“由”,指来由、来源。

[译文]

管仲接着说:“用经营盐铁的收入来处理汇总理财事业,能够使粮食通过囤积而一涨为十,国家得利九倍,人民还仍然衣食服役,安而无怨。现在又免去田赋,征税于山林资源,富户厚葬者出高价,小户薄葬者出低价;富户盖好房子出高价,贫户盖小房子出低价。君主设置汇总制度于国内,如同用绳索一样控制人民的贫富,这就称为国家的汇总理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