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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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立政九败解第六十五

人君唯毋听寝兵,则群臣宾客莫敢言兵。然则内之不知国之治乱,外之不知诸侯强弱,如是则城郭毁坏,莫之筑补;甲弊兵雕①,莫之修缮。如是则守圉之备毁矣。辽远之地谋②,边竟之士修,百姓无圉敌之心。故曰:“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

人君唯毋听兼爱之说,则视天下之民如其民,视国如吾国。如是则无并兼攘夺之心,无覆军败将之事。然则射御勇力之士不厚禄,覆军杀将之臣不贵爵,如是则射御勇力之士出在外矣。我能毋攻人可也,不能令人毋攻我。彼求地而予之,非吾所欲也,不予而与战,必不胜也。彼以教士,我以驱众;彼以良将,我以无能,其败必覆军杀将。故曰:“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

人君唯无好全生,则群臣皆全其生,而又养生。养生何也?曰:滋味也,声色也,然后为养生。然则从⑧欲妄行,男女无别,反于禽兽。然则礼义廉耻不立,人君无以自守也。故曰:“全生之说胜,则廉耻不立。”

人君唯无听私议自贵,则民退静隐伏,窟穴就山,非世间上,轻爵禄而贱有司。然则令不行禁不止。故曰:“私议自贵之说胜,则上令不行。”

[注释]

①甲弊兵雕:盔甲、兵器破败损坏。②谋:假为“晦”,昏暗,引申为失陷。

[译文]

人君只要听取废止军备之论,群臣宾客就害怕谈军备。但是这样一来,对内不能掌控国家的治乱,对外不能掌控诸侯国的强弱。于是,城部破坏,无人修补;盔甲兵器损坏,无人修补。于是,国防设备都破坏了。辽远之地昏暗,边境战士懒惰,百姓失去御敌的观念。因此说:“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

人君只要听取兼爱之说,就把天下的民众都视为自己的人民,把别的国家视为自己的国家。这样就没有合并、侵夺别国领土的意图,没有歼灭敌军、击败敌将的事情。但是这样一来,奋勇杀敌的勇士得不到优厚的奖赏,消灭敌军敌将的功臣得不到高贵的爵位,于是,那些奋勇杀敌的勇士都投靠外国去了。我不攻打别人是可能的,但不能确保别人不攻我。别人请求割地给他们,这不是我们愿意的,不割地而与之作战,却必定打不赢。对方用的是锻炼过的士兵,我们用的是乌合之众;敌方用良将,我们用无用之辈,一定以军队覆灭将军被杀而结束。因此说:“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

君主如果爱好保护生命的主张,那么群臣也都注重保全生命,并进而注重养生之道。哪些是养生呢?口舌滋味的享用,声乐女色的享乐,这些即是养生。然而放任情欲,为所欲为,男女不加区别,这如同回到禽兽世界。因而礼义廉耻不能建立,君主就不能限制自己。所以说“如果保护生命的观点占上风,那么廉耻的德行就不能树立”。

君主假如听从私自立说、自命不凡的人,那么百姓就都进深山洞穴去罢退隐居,诽谤当世,与君主不同心,轻视爵位俸禄而轻视朝廷官吏。这样君主有令不能实行,有禁不得禁止。所以说“如果自鸣得意的观点占上风,那么君主的政令就不能实行”。

人君唯无好金玉货财,必欲得其所好,然则必有以易之。所以易之者何也?大官尊位,不然则尊爵重禄也。如是则不肖者在上位矣。然则贤者不为下,智者不为谋,信者不为约,勇者不为死。如是则驱国而捐之①也。故曰:“金玉货财之说胜,则爵服下流。”

人君唯毋听群徒比周,则群臣朋党,蔽美扬恶。然则国之情伪不见于上。如是则多党者处前,寡党者处后。夫朋党者处前,贤、不肖不分,则争夺之乱起,而君在危殆之中矣。故曰:“群徒比周之说胜,则贤、不肖不分。”

人君唯毋听观乐玩好,则败。凡观乐者,宫室、台池、珠玉、声乐也。此皆费财尽力伤国之道也。而以此事君者,皆奸人也。而人君听之焉,得毋败?然则府仓虚,蓄积竭,且奸人在上,则壅遏贤者而不进也。然则国适有患,则优倡侏儒起而议国事矣。是驱国而捐之也。故曰:“观乐玩好之说胜,则奸人在上位。”

人君唯毋听请谒任举,则群臣皆相为请。然则请谒得于上,党与成于乡。如是则货财行于国,法制毁于官。群臣务佼②而不求用,然则无爵而贵,无禄而富。故曰:“请谒任举之说胜,则绳墨不正。”

人君唯无听谄谀饰过之言,则败。奚以知其然也?夫谄臣者,常使其主不悔其过不更其失者也,故主惑而不自知也,如是则谋臣死而谄臣尊矣。故曰:“谄谗饰过之说胜,则巧佞者用。”

[注释]

①驱国而捐之:意为卖国。②务佼:竭力发展私交。

[译文]

人君只要爱好金玉财货,而且必定要得到所喜好的,那么就必定得用什么来换取。用什么来交换呢?用大官高位,不这样就是尊爵重禄。如此一来,不肖之徒就要身居高位了。那么,贤者不情愿成为属下,智者不愿献出策略,有诚信的人不愿相约,有勇力的人不愿效命。这样就犹如把国家抛出来送给别人了。因此说:“推崇金玉财货的议论占上风,爵位就会流向到下边。”

人君只要听取群徒结党的议论,群臣就会结成帮派,掩盖美举张扬恶事。如此一来,国家情况的真假就反馈不到君上那里。这样,党羽多的人身居前台,党羽少的人身居后台。结为帮派的人身居前台,贤者与不贤就分不清,争权夺势的动乱就要发生,而君王就居在危险之中了。因此说:“拉帮结派的议论占上风,贤者与不贤就分不清。”

人君只要听取观乐玩好的议论,就会败亡。凡是观乐,也就是宫室、台池、珠玉、音乐之类。这些都是花费资财,损耗国力,伤害国体的行为。而用这些来伺候国君的,都是奸臣。而人君却信任他们,怎能不败亡?如此一来,国库空虚,蓄积用尽,而且奸臣在上控权,那就阻止住贤人而不能任用了。如此一来,国家一旦有祸害,优伶侏儒们就起来商量国事了。这是把国家抛出来赠送别人了。因此说:“观乐玩好的议论占上风。奸邪之徒就会窃取上位。”

人君只要听取拜谒保举的议论,群臣就都会互相找关系。那么,请托的风气盛行于上面,结党的事就产生于乡中。这样,行贿就会行于国内,法制就在官府里被损坏,群臣专务拉关系而寻求谋求交结有用之人。如此一来,无高位的而成贵者,无奉禄的而成富者。因此说:“拜见保举的议论占上风,用人的法度就不会正确。”

人君只要听取阿谀奉承,掩罪藏恶的议论,就会败亡。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巴结之臣,常常是使他的君主不知后悔又不知改错的,所以君主被迷住而不觉醒,这样就会使谋臣死亡而谄臣高贵了。因此说:“趋炎附势,文过饰非的议论占上风,奸诈之徒就会被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