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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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言昭第六十至形势解①第六十四(2)

国君建设功绩,是为了使国家强大。因此,国富兵强,诸侯就听从他的政令,相邻的敌国畏惧他的权威,尽管不用珍宝币帛结交诸侯,诸侯也不敢冒犯。国君酿成过错,就会使国家弱小。所以,国贫兵弱,战则不胜,守则不固,尽管拿出名器重宝去结交邻国,也不能免除灭亡的祸患。因此说:“君主的功业素有根本的话,还用贵重的祭品干什么?”

后羿,是古代一个擅长射箭的人。他调好了弓箭而坚决把握它。他操起弓来,审视它的高低,有确定能中目标的办法,因此能屡发屡中。英明国君,就像后羿一样。整顿好治国的法度,明察哪些应废止,哪些应确立,因而坚守法制,掌握必治的规则,所以能做到举措总是得体。规律,使后羿一定能命中,君主一定能大治。射箭,不过是弓弦发出箭而已。因此说:“羿之道,非射也。”

造父,是擅长驭马的人。他用心照看他的马,调整它的饮食,考量它的力气,了解它的速度,所以能长途奔跑而马不疲乏。明主如同造父一样,尽心治理他的百姓,考察民力,了解他们的技术,所以能建立功绩而民不困苦。所以,决窍,使造父能奔腾万里,让君主能建功立业。驭手,不过是控制缰绳而已。因此说:“造父之术,非驭也。”

奚仲制作车器,方圆曲直都符合规矩绳墨,所以机轴相配,旋转起来坚固而顺畅,做成以后牢靠耐用。明主,犹如奚仲一样,言词行动都符合方法规矩。所以,各项治理都合适,上下密切配合。技术,使奚仲能制造车器,使君主能治好国家。砍伐木材,只是刀斧的动作而已。因此说:“奚仲之巧,非斫削也。”

民,利之则来,害之则去。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于四方无择也。故欲来民者,先起其利,虽不召而民自至。设其所恶,虽召之而民不来也。故曰:“召远者使无为焉。”

莅民如父母,则民亲爱之。道之纯厚,遇之有实,虽不言曰吾亲民,而民亲矣。莅民如仇雠,则民疏之。道之不厚,遇之无实,诈伪并起,虽言曰吾亲民,民不亲也。故曰:“亲近者言无事焉。”

明主之使远者来而近者亲也,为之在心。所谓夜行者,心行也。能心行德,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矣。故曰:“唯夜行者独有之乎。”

为主而贼,为父母而暴,为臣下而不忠,为子妇而不孝,四者人之大失也。大失在身,虽有小善,不得为贤。所谓平原者,下泽也。虽有小封,不得为高。故曰:“平原之陉①,奚有于高?”

为主而惠,为父母而慈,为臣下而忠,为子妇而孝,四者人之高行也。高行在身,虽有小过,不为不肖。所谓大山者,山之高者也。虽有小隈,不以为深。故曰:“大山之隈,奚有于深?”

毁訾,贤者之谓訾②,推誉不肖之谓。訾之人得用,则人主之明蔽,而毁誉之言起。任之大事,则事不成而祸患至。故曰:“訾之人,勿与任大。”

明主之虑事也,为天下计者,谓之巨③。巨则海内被其泽,泽布于天下,后世享其功久远而利愈多。故曰:“巨者可与远举。”

[注释]

①陉(xíng):山脉中断的地方。②訾(zǐ):说人坏话,非论。③巨:指谋略远大。

[译文]

人民,有利就来,有害就去。人民趋向利益,犹如水往下流一样,无论东西南北。所以,要招致民众,先创设对他们有利的条件,虽不招揽而民自己来。假如对他们有害,尽管招致也不会来。因此说:“召远者使无为焉。”

治理人民要像对父母一样,人民自然会亲近和拥护。以仁厚来治理他们,用恩惠来对待他们,尽管口里不说我亲近人民,人民也是会来投靠的。如把人民当作仇敌一样统治,人民自然就会远离。治理他们不以仁厚,对待他们没有恩惠,欺骗和虚伪都用上了,尽管口头上说我要亲近人民,人民也是不会投靠的。因此说:“亲近者言无事焉。”

明君能使远者过来而近者亲近,效用在于内心。所谓“夜行”指的就是“心行”。能办到内心行德,天下就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了。因此说:“唯夜行者独有之乎。”

当君主却损害百姓,当父母却肆虐子女,当臣下却对君主不忠,当子女却不孝敬父母:这四种行为是做人最大的过错。大罪在身,尽管行些小善,不可称为贤人。所谓平隰,就是低洼的沼泽地,当中尽管有小土丘,也不可称高。所以说“沼泽中的小土丘,怎能称高”。

当君主施恩于百姓,当父母爱护子女,当臣下忠诚于君主,当子女孝敬父母:这四种行为是做人最高的德行。高行在身,尽管有小过失,不可称为不肖。所谓大山,就是崇高的山,上面尽管有小土坑,也不可算深。所以说“高山上的小土坑,怎能称深”。

诽谤非议贤者称为“訾”,推荐赞物不肖之徒称为“伪”。訾伪之人任用,君主的耳目就被欺骗,而诽谤、吹捧的谗言就会兴盛。若对这种人授以重任,就会大事不成而祸害临头。因此说:“訾伪之人,勿与任大。”

英明君主思考问题,为天下大局考虑,这叫做深谋远虑。深谋远虑则海内都受其恩惠,恩惠布于天下,后世享用他的功业,时间愈久而得利愈多。因此说:“谋巨者可与远举。”

圣人择可言而后言,择可行而后行。偷得利而后有害,偷得乐而后有忧者,圣人不为也。故圣人择言必顾其累,择行必顾其忧,故曰:“顾忧者可与致道。”

小人者,枉道而取容,适主意而偷说,循利而偷得。如此者,其得之虽速,祸患之至亦急。故圣人去而不用也。故曰:“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

举一而为天下长利者,谓之举长。举长则被其利者众,而德义之所见远。故曰:“举长者可远见也。”

天之裁大,故能普覆万物;地之裁大,故能兼载万物;人主之裁大,故容物多而众人得比焉。故曰:“裁大者众之所比也。”

贵富尊显,民归乐之,人主莫不欲也。故欲民之怀乐己者,必服道德而勿厌也,而民怀乐之。故曰:“美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

圣人之求事也,先论其理义,计其可否。故义则求之,不义则止。可则求之,不可则止。故其所得事者,常为身宝。小人之求事也,不论其理义,不计其可否。不义亦求之,不可亦求之。故其所得事者,未尝为赖也。故曰:“必得之事,不足赖也。”

圣人之诺已也,先论其理义,计其可否。义则诺,不义则已。可则诺,不可则已。故其诺未尝不信也。小人不义亦诺,不可亦诺,言而必诺。故其诺未必信也。故曰:“必诺之言,不足信也。”

谨于一家②,则立于一家;谨于一乡,则立于一乡;谨于一国,则立于一国;谨于天下,则立于天下。是故其所谨者小,则其所立亦小;其所谨者大,则其所立亦大。故曰:“小谨者不大立。”

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厌人,故能成其众;士不厌学,故能成其圣。飺③者,多所恶也。谏者,所以安主也;食者,所以肥体也。主恶谏则不安,人飺食则不肥。故曰:“飺食者不肥体也。”

[注释]

①比:信赖。②谨于一家:谨慎地对待一家之事。③飺:挑食。

[译文]

圣人总是选择好能够说的话之后才说,选择好能够做的事之后才做。苟且获利而后来有害,苟得其乐而后有忧虑的事情,圣人是不做的。因此圣人“择言”必定考虑其后顾之累,“择行”必定要思虑其后顾之忧。因此说:“顾忧者可与致道。”

小人,不用正道来取人欢喜,附和君意而苟且取悦于君主,追逐财利而苟且获取其财利。这样的人,得利尽管很快,祸患的到来也很急。所以圣人总是疏远他而不使用的。因此说:“那种目光短浅急于求成的人,走开了就别再召唤回来。”

兴办一件事而为天下带来长久利益,称为考虑长远利益。考虑久远利益,获取好处的人就多,而德义所波及的地域也遥远。因此说:“考虑久远利益的人,声誉远扬。”

天的判断能力大,所以能覆盖万物;地的判断能力大,所以能承载万物;人君的判断能力大,所以能容各种事物而众人归服。因此说:“能裁定大事的人,众人以他为模范。”

富贵显耀,人民乐于归服,国君没有不想这样的。但是,想要人民怀念自己,必定要躬行道德而不知足,这样,人民才能怀念。因此说:“要想使人赞美并怀念,就得安定服从道德而不知满足。”

圣人做事,先要考究是否合乎理义,考察是否可行。符合义就办,不符合义就作罢。可行就办,不可行就不办。所以,他所要办的事,常是自身认为珍贵的。小人做事,不考虑是否合于理义,不探究是否可行。不符合义也办,不可行也办。所以,他所要办的事,没有能靠得住的。因此说:“不该做却坚决要做的事,是靠不住的。”

圣人答应什么事,先要考察是否符合理义,考虑是否能够承诺。符合义就承诺,不符合义就作罢。可以就答应,不可以就不答应。所以,圣人的许诺没有不守信的。小人不符合义也承诺,不可行也许诺,一说话就许诺。因此,小人的承诺就不一定守信。因此说:“不该许诺却硬要许诺的话,是靠不住的。”

对一家的事慎重,就对一家有所贡献;对一乡的事慎重,就对一乡有所贡献;对一国的事慎重,就对一国有所贡献;对天下的事慎重,就对天下有所贡献。所以,所慎重对待的范围小,所取得的功绩就小;所慎重对待的范围大,所取得的功绩就大。因此说:“在小事上慎重不能办成大事。”

海不排挤水,因此能成就它的大;山不排除土石,因此能成就它的高;明君不满意人多,因此能达到人口众多;士人不厌学,因此能形成他的聪明。飺,是挑食。谏言,是用来安定国君的。食物,是用以养胖身体的。国君厌恶进谏,就不会安定;人挑食,身体就不能胖。因此说:“挑食的人不能使身体变胖。”

言而语道德忠信孝弟者,此言无弃者。天公平而无私,故美恶莫不覆;地公平而无私,故小大莫不载。无弃之言,公平而无私,故贤不肖莫不用。故无弃之言者,参伍①于天地之无私也。故曰:“有无弃之言者,必参之于天地也。”

明主之官物也,任其所长,不任其所短,故事无不成而功无不立。乱主不知物之各有所长所短也,而责必备。夫虑事定物,辩明礼义,人之所长而蝚蝯②之所短也;缘高出险,蝚蝯之所长而人之所短也。以蝚蝯之所长责人,故其令废而责不塞。故曰:“坠岸三仞,人之所大难也,而蝚蝯饮焉。”

明主之举事也,任圣人之虑,用众人之力,而不自与焉。故事成而福生。乱主自智也,而不因圣人之虑;矜奋自功,而不因众人之力;专用己,而不听正谏。故事败而祸生。故曰:“伐矜好专,举事之祸也。”

马者,所乘以行野也。故虽不行于野,其养食马也,未尝解惰也。民者,所以守战也。故虽不守战,其治养民也,未尝解惰也。故曰:“不行其野,不违其马。”

天生四时,地生万财,以养万物而无取焉。明主配天地者也,教民以时,劝之以耕织,以厚民养,而不伐其功,不私其利。故曰:“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

解惰简慢,以之事主则不忠,以之事父母则不孝,以之起事则不成。故曰:“怠倦者不及也。”

以规矩为方圆则成,以尺寸量长短则得,以法数治民则安。故事不广③于理者,其成若神。故曰:“无广者疑神④。”

事主而不尽力则有刑,事父母而不尽力则不亲,受业问学而不加务则不成。故朝不勉力务进,夕无见功。故曰:“朝忘其事,夕失其功。”

中情信诚则名誉美矣,修行谨敬则尊显附矣。中无情实则名声恶矣,修行慢易则污辱生矣。故曰:“邪气袭内,正色乃衰也。”

为人君而不明君臣之义以正其臣,则臣不知于为臣之理以事其主矣。故曰:“君不君则臣不臣。”

为人父而不明父子之义以教其子而整齐之,则子不知为人子之道以事其父矣。故曰:“父不父则子不子。”

[注释]

①参伍:类似,如同。②蝚蝯:指猿猴。③广,通“旷”,废弃,违背。④疑神:与神明相比。疑,通“拟”。

[译文]

言谈教诲都是德行忠信孝悌,这些话是不能废除的。天公正而无私,所以美与恶无不掩盖;地公正而无私,因此小与大无不承载。不能废除的话也是公正无私的,所以贤与不肖都能够应用。因为不能废除的话,可与天地的无私相比。因此说:“有无弃之言者,必参之于天地矣。”

英明君主授官办事,用人之长,不用人之短。因此事无不成,功无不立。昏乱君主不明白物各有所长和所短,而全部求全责备。考定事物,分辨礼义,本来是人类之长而猿猴之短的;爬高走险,正是猿猴之长而人类之短的。用猿猴的之长要求人类,其政令就会失效而责任不能执行。因此说:“坠岸三仞,人之所大难,而猱猿饮焉。”

英明君主做事,汇集哲圣的智慧,借助众人的力量,而不用自己去办,因此事成而得福。昏乱君主自傲聪明,不遵从圣哲的谋略;自以为是,不依赖众人的力量;独断专行,不听正确的劝导,所以事败而惹祸。因此说:“伐矜好专,举事之祸也。”

马,是用来骑乘奔行于野的。因此,尽管在不奔于野时,对于养马,也不能松懈。人民,是用来卫国杀敌的。因此尽管不在战时,对于治民养民,也不能松散。因此说:“不行其野,不违其马。”

天有春夏秋冬,地有万类物产,天地以此抚育万物而从不索取。明主与天地相合。他教导人民按时生产,激励人民耕织,用来增加人民的财富,而不霸占其功,独享其利。因此说:“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

懒惰骄傲,用来事君就是不忠,用来事父母就不孝,用来举办事业就不成功。因此说:“怠倦者不及也。”

用规则来画方圆就能画成,用尺寸来测长短就会有数,用法令政策来管理民众就能安定。办事不违反正理,其成功如神。因此说:“无旷者疑神。”

事君而不竭尽全力就有刑罚,事父母而不努力就无人亲近,受业问学而不尽力就不能成功。由于早上不尽力求进,晚上就没有成果。因此说:“朝忘其事,夕失其功。”

内心信诚则会有美名赞扬,修养严谨则赢得尊荣高贵。内心不诚实则名声败坏,对自己要求简慢松懈,污辱则随之而来。因此说:“邪气袭内,正色乃衰矣。”

身为人君,不明白君臣之义,不用君臣之义来规范臣下,那么,为人臣的也不明白用为臣之理来事奉君主了。因此说:“君不君臣不臣。”

身为人父,不明白父子之义,不以父子之义来教导子女,规范子女,那么,子女也不明白用为子之道来孝敬父亲了。因此说:“父不父子不子。”

君臣亲,上下和,万民辑①,故主有令则民行之,上有禁则民不犯。君臣不亲,上下不和,万民不辑,故令则不行,禁则不止。故曰:“上下不和,令乃不行。”

言辞信,动作庄,衣冠正,则臣下肃。言辞慢,动作亏②,衣冠惰,则臣下轻之。故曰:“衣冠不正则宾者不肃。”

仪者,万物之程式也。法度者,万民之仪表也;礼义者,尊卑之仪表也。故动有仪则令行,无仪则令不行。故曰:“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

人主者,温良宽厚则民爱之,整齐严庄则民畏之。故民爱之则亲,畏之则用。夫民亲而为用,王之所急也。故曰:“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

人主能安其民,则事其主如事其父母。故主有忧则忧之,有难则死之。主视民如土,则民不为用。主有忧则不忧,有难则不死。故曰:“莫乐之则莫哀之,莫生之则莫死之。”

民之所以守战至死而不衰者,上之所以加施于民者厚也。故上施厚,则民之报上亦厚;上施薄,则民之报上亦薄。故薄施而厚责,君不能得之于臣,父不能得之于子。故曰:“往者不至,来者不极。”

道者,扶持众物,使得生育,而各终其性命者也。故或以治乡,或以治国,或以治天下。故曰:“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异。”

闻道而以治一乡,亲其父子,顺其兄弟,正其习俗,使民乐其上,安其上,为一乡主干者,乡之人也。故曰:“有闻道而好为乡者,一乡之人也。”

民之从有道也,如饥之先食也,如寒之先衣也,如暑之先阴也。故有道则民归之,无道则民去之。故曰:“道往者其人莫来,道来者其人莫往。”

道者,所以变化身③而之正理者也。故道在身则言自顺,行自正,事君自忠,事父自孝,遇人自理。故曰:“道之所设,身之化也。”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