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受了重伤,一个还失踪了?”我有些震惊得转不过弯来,我记得当初发出了矿井底下发出了怪响,而且在窨洞口坍塌之前,他们早就跟猴子一样飞速地就逃跑了,怎么一个还受了重伤一个失踪了呢?
他们在逃回矿井口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村支书捋了捋思路:“那个受重伤的村民叫罗根,当时和另一名村民阿牛跟着我们一起下井的,罗根上井口时满手是血,好像用手指扒拉着塌方才侥幸逃生的,他上来就对我们说,他和阿牛跑散了,地下有倒塌,阿牛可能死了,那五个电视台来拍摄的也可能被埋死在里面了,我们问他地下发生了什么,他居然说那几个拍摄的扒拉出了那个禁锢邪恶的窨洞,所以就出事了,当时地下发出了怪响,那几个拍摄的突然回头看着他和阿牛,结果,他发现,这几个拍摄的容貌突然都变了,变成了好几年前已经死在矿井里和失踪的矿工,他吓得就和阿牛一起往回跑……”
“额,他们把我们看成了是死亡和失踪的矿工?!”我又是吃了一大惊,“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当时我们扒开那个窨洞时,我也看到了在甬道一端出现了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矿工,我清楚地记得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们,手里还拿着一把作业的电耙子。难不成,大家都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幻觉,还是在那一刻出现了灵异现象?
村支书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两人往回跑后,就听到后面发生了塌方,他们认为,这几个下井拍摄的一定是被冤魂附身,变成了那些无辜死在矿井下的矿工遗容……”
村支书说到这里,他把话题一转,“哎,以前那些死在矿井下和失踪在矿井下面的村民矿工,我们真是很对不住他们的,尤其一些独苗子,儿子死在了矿井里,那些老妈都哭瞎了,做寡妇也肝肠寸断啊。就有一个老妈子在儿子失踪在矿井下面时,天天来矿井口跪着哭,朝矿井口喊儿子的乳名,后来悲伤过度就死在矿井口,她之前还说,这辈子就这么个娃,她要是死了,也得要见见她生死未卜的孩子。后来那媳妇儿就把婆婆的遗体烧了,按照老婆婆的遗愿,把她的骨灰撒在矿井口内……”
我听了很不是滋味。
村支书又说:“儒瓦村的所有村民都相信这个矿井下有鬼魅,说白了,就是个魔窟,本来你们如果空手回来,村民们……”
“行了。”老拓念了一些节哀顺变的话,大抵还是因为我们带来了太岁的缘故,便说:“我想见一下那位幸存下来的罗根。”
村支书却岔开了老拓的要求:“哎,看到他又怎么样呢?他这些天精神都还很恍惚,天天念着阿牛的名字,又念着昔日失踪和死去的矿工的名字,怕是看到了你们犯了病就麻烦了……你们还是先回到村公所收拾一下……”
昨晚我们被村民们围观,躲在刘保坤家里暂且避难,都以为要离开儒瓦村有点棘手,今天村支书却打算要直接让我们回去,这实在给人有点转不过弯来。
“让他们在儒瓦村驻留几天吧……”前屋门外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我一看心里略喜,是昨晚来给烨磊治疗怪症的老兽医。
老兽医进来后就拉着村支书到外面用方言低声谈话,我们没能听出什么,我揣摩了一下我们的处境,老拓腹部的旧伤,额头挨的新伤,烨磊脸伤,腿伤,亦萱也是高烧,我跟离初晴虽然也有很多伤口,但是都是皮外擦伤和白蚁撕咬的伤,好歹修养几天应该能恢复,在儒瓦村,对于废弃矿井的神秘我们接触得最真切,如果我们能留在儒瓦村几日,我觉得我们能找出笼罩儒瓦村几年阴霾的真相。
看两人商榷得焦头烂额,看来我们的到来确实是给儒瓦村带来不便了,两人的对话好像没止境似的。半晌,村支书终于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你们先回到村公所里吧,我向你们承诺,儒瓦村的村民不会为难你们的。”
我挺是感激老兽医,看来老兽医在儒瓦村里德高望重,虽然村支书是一村之长,为村民排忧解难,但是老兽医给村民们救死扶伤,得到的民心更加凝重,所以他讲话的分量是有的,连村支书都要看他三分面子。
老兽医也对我们说:“这几天你们大可放心在村公所里修养,你们的伤我会给你们最好的中药治疗,尤其那个脸上怪症的年轻人,他这几天治疗很重要,不能轻易出点差错,他离不开我的。”
我们都看老拓的意思,老拓最终也同意了我们暂且留在儒瓦村,但是他央求村支书务必给我们一条自由出入的渠道,就是我们能自由地去磨口镇。村支书同意了。
我们回到了村公所,结果发现连村公所的门口都插上了茱萸和杨柳,不知什么时候门顶多出一面八卦镜来,门口还有一些焚烧纸币的灰烬,搞得我们很是尴尬。
烨磊要检查地就是我们的车子,这几天我们不在,怕是车子被娃子们弄坏了。
老拓再三跟我们嘱咐,我们几人在儒瓦村造成了误会,这几天咱们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村公所里,别出去乱走,免得被拍板砖。看来老拓昨天是被那不明真相的板砖拍吓怕了。
我去车子里拆了行车记录仪,作为临时DV,检查了车内的行李,还剩下一些临时万能充电器、干粮、安全帽、水具、防水袋、打火机、强光电筒、保护绳、冷烟火等等,虽然设备还算丰富,分配在五个人身上却明显捉襟见肘了,我们丢失了太多的东西。
老拓决定让烨磊赶去磨口镇再购买一批设备回来。
我问他:“难道我们还要下矿井?”
离初晴突然出现:“这是我的意思。”
“额,初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目前还没有,但是我把一些从地底下带来的样品交给烨磊,让他去磨口镇后联系镇里的医院,然后让他们把样品送去市里。等报告化验单出来后,兴许能找到端倪。”离初晴其实是把我们当天在地底下穿的衣服鞋泥、剪出来的指甲、一些头发、以及皮肤上的死皮、唾液、口腔残留物、尿液、矿工遗物等等都包裹好,一并送去。
我说:“你怎么搞得像尸检一样,咱们又没死,你把我们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取去了。”
离初晴严肃道:“检验就是要严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我们在地下呆了那么久,身上肯定会残留跟地下环境相关的某种痕迹,就举例说我们指甲里的污垢,我们接触到了什么?死尸,沼泽,黑水,矿砂,岩石,白蚁,还有各种地下湖的不明生物,你不觉得这些都很有可能成为解开矿工失踪和死亡的线索么?”
我若有所思:“听起来挺是有道理。但是如果要再下矿井的话,我觉得咱们得好好从长计议……”
我在第三天吃了老兽医做的早餐,早餐里掺杂着老兽医临时加进去的各种草药,难吃死了,那老头子在自家熬了一大锅糊糊看起来跟药膏贴似的东西,很好心地从家里蹒跚端来村公所,还慈祥嘱咐我们:“记得要吃完啊,对你们身上的各种伤都有好处,很补的喇。”
我实在对他这份尽职尽责的好人做到底的举动所感动,但是一码归一码事,我发誓这东西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
我都怀疑这老头在熬早餐的时候是不是放了几块牛粪下去。
含在口中要酸不辣,要馊不臭,要苦不甜,要咸不淡,要腥不恶,总之口腔里黏答答的,吃进去跟触了电一样,尤其亦萱,每吃进一口就要打一个冷战,你可以想象这玩意甚比咽药。
我给烨磊喂早餐的时候,他都怀疑我要用毒药毒死他。
倒是离初晴麻木不仁,她若无其事一勺一勺地把碗里的浆糊刮到嘴里,细细品味,然后有若有所思地说出一种药物,每吃一口,就说一种中药:里面有黄连……还有斑鸠酸,还有老鸦草……合欢皮……
忌于这老兽医是学医的底子,特别钟爱中药,各种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草药总能莫名其妙地混在一起,然后美名曰灵丹妙药,包治百病,对各种异症都有奇效,我心里确实不踏实,鬼知道他煮早餐的时候加什么东西进去啊?掉进去一只蟑螂他们学医能跟你说里面有丰富的蛋白质,各种氨基酸……
为了照顾亦萱烨磊他们可怜的味蕊,我特意去央求村支书弄来一小瓶蜂蜜,让他们蘸着吃。
但是要说疗效,还真是神奇,吃了人一整天都精神矍铄,腰不酸腿不疼,通肠利便,跟吃了什么大力丸似的。
这天,艰难地吃了老兽医带来的午餐,我漱了漱口,看到离初晴心事重重地徘徊在院子里,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