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夜晚。
不知谁家的狗接二连三地狂吠,惹得其他人家的狗跟着乱嚎,成队列的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索,小孩哭声也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士兵们训斥的声音,人们求饶的声音等等汇集成交响乐。
诸葛象在训练场清点士兵,他望望黑夜下的旌旗,好像一块旧麻布、垂头丧气。杜宇在前,博虺在后,俩人急匆匆到来。诸葛象向杜宇施礼,他也同时向博虺点点头,他做事谨慎,不想得罪这么一个重要的人。
“战士们,让圣贤的大王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好,好,战士们的热情令寡人感动。”杜宇声音一出,掌声立马停止了。
“你们的国家正受到威胁,你们的大王权威受到挑战,你们可能听说了,公主遭人围杀,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这样的耻辱,你们能忍受吗?”
不能,不能,不能……士兵们声音震撼。
“大家静一静,我想说的是,自从寡人封禅以来,不论大事小事,事必躬亲。今年我们的皮衣不够用,动物意外的减少,我们不相信这是意外,必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他这么做是想让我们冷死,让我们的父母儿女,饱受寒冷的折磨,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不能……”
杜宇吸口冷气,情绪有些激动。
“本来这些事情,寡人应该派人暗中查清楚,然而寡人失败了,寡人这个国王真有些不称职啊。”
博虺表情神圣而庄严。
“我以国王名义要求战士们三十天内以战斗的姿态对待每一天,我们第三十天举行祭月大典,具体任务由你们的将军诸葛象分配,各各下级将领做好准备。”
当杜宇一说祭月大典,在场的每个脸上抽动了一下。
杜宇向旁退下,诸葛象上前。
“好了,大王刚讲的很明白,各将领回到岗位,依次序撤下。”话音刚落下。广场上响起了节奏统一掌声。
等士兵们退下,博虺拱手说:“大王,‘祭月大典’要三思?”
“近期连续发生的事情,你没看到?”
“祭月大典,祖先们早已训示,在国土受到侵犯,氏族利益受到侵蚀时才启用以祭祀月神驱除阴气。”
杜宇蹲下抓起地上泥土道:“巫师不用跟我背训示,寡人只知道最近发生了一连续晦气的事情,寡人受刺,动物销声匿迹,兽皮匮乏,公主遭围杀,猪羊牛得瘟疫,天降奇雪……”
杜宇双手伸向空中,望着苍白的月光:“这是我们怠慢了月神,三十天后的祭月大典还得依靠巫师。”杜宇手落在博虺背上。
博虺神圣而又严肃的表情后面,心里早已汹涌澎拜。祭月大典,一般由巫师主持。巫师作为月神的使者,传达神的旨意。在蜀国你向任何一人谈起祭月,听者会神情慌张而走,好像遇见了鬼一样。博虺根据骨片上记录了解到,自从蜀国开国以来共举行过99次祭月大典,记录中还提到每次祭月之后,巫师无缘无故被火烧死无一例外。因此,当杜宇命令举行祭月大典,博虺表面虽然平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不能让杜宇怀疑他,至少说他还不能这么早暴露。
博虺在回去的路上,他思前思后,决定说服各各氏族的首领。空荡的街道大象忽然一声叫,博虺骑在象的背上,拍着象的屁股,催促着,前面转弯处传来人的嚷嚷声。博虺仔细辨认,发现是士兵,他神情恢复严肃,干咳了两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鹰眼的士兵,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博虺:“谁啊?”油里油气的声音。
旁边斜眼的士兵从后面走上来,一看博虺,赶紧拉着旁边的鹰眼扑通跪在地上道:“巫师大驾,还请降罪!”
“不打紧,不打紧,起来吧。”
“卑职不敢。”
“你们这是?”
“禀告巫师,公主遭遇围杀,我们奉命挨家挨户追查。”
“哦,那查到可疑人物了?”
“没有。”
“天下之大,全是大王的土地,相信坏人一定会绳之于法。”
大象托着博虺走远。
两位士兵才敢起来。
“你可知道巫师又多厉害?”斜眼说。
“啊,那怎么办,我已经得罪他了。”
“只能听天由命。”
鹰眼脸色难看,一副痛苦的样子。
兵器坊热火朝天,犹如一间大工厂。巨大的风箱,三位年轻力壮的奴隶轮流操作,旁边火焰一丈多高。奴隶们身上的汗水,亮的发光。杜宇带着春耕、诸葛象视察。
杜宇嘴凑近诸葛象道:“将军,挨家挨户查的怎么样了?”
“跟预想的差不多,没什么线索。”
“无所谓,弄点动作足够了。杜宇看旁边一位奴隶,一气灌下一坛酒,风箱拉的呼呼有声。
杜宇稍微弯腰拍了一下这位奴隶,奴隶笑笑,继续回头拉风箱。
“宰相你觉得巫师人如何?”兵器坊温度过热,杜宇一头闷汗,不知不觉走到钢水锻造处。
春耕没有听到杜宇的说话,看到他的嘴在动,只好耳朵凑近。
“微臣没听到大王的讲话,还请赐教。”
“巫师这人作何评论?”
“哦,微臣与巫师平日来往较少,了解的非常浅薄。”
“少来,实话实说。”杜宇逼问。
春耕心里权衡,他清楚杜宇怀疑到了博虺。虽然博虺在蜀国德高望重,以杜宇的做事风格,很容易让他身败名裂,祭月大典就是专门针对他的。他如果说博虺的不好,万一传到他的耳朵,以巫师的地位,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巫师做事严谨,为人随和,稍微欠缺灵活性。”春耕谨慎地用词。
杜宇哼了一声,这哼声表明着不满,对春耕的不满。汗水本来已经侵透了春耕的麻布衣服,这会双腿粘的几乎走不动。
“将军作何评价?”
杜宇放过了春耕,去问诸葛象,春耕才微微喘口气,诸葛象似乎经过大脑考虑的时间短。
“深不可测。”
杜宇欣喜到,好像他早早就等着有人与他共鸣。
“巫师博虺,深不可测。”杜宇又念了一遍,他大笑拍拍诸葛象的肩膀说:“你们等着,尘埃会落地的。”
“巫师代表着蜀人的信仰,因此,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分量还是非常大。”春耕看杜宇的反应,知道该说话的时机来了。
“哦?”春耕的评论引起了杜宇的兴趣。
“在蜀人心目中,他比寡人地位还高?”
“大王不能这样说,你当然比他地位高,只是他的地位不可忽视。”春耕说。
杜宇拿起一把铸造好的青铜刀仔细端详,闻到一股金属香味,他脸上抽搐了一下,又把青铜刀扔在熔炼炉中,青铜刀逐渐变得通红,火亮,逐渐化为一滩水。
“将军,巫师在人们心中的地位高,你知道为什么?”
“卑职不知,请大王明示。”
杜宇眼光直逼春耕:“宰相,你学问大,给寡人和将军剖析一下。”
“微臣最擅长务农,只是觉得人由灵和肉组成,灵控制着肉,肉上寄生着灵,两者相互依存,巫师相当于灵,大王相当于肉。”
“照你的意思,灵与肉平等,那大王怎么会比巫师有威望?”诸葛象问。
春耕诸葛象眼睛亮晶晶瞅着自己,自豪与担心同时涌来。
“在古蜀目前的状况,肉还是比较重要,当然灵的位置不可小觑。”
诸葛象还想继续追问春耕,杜宇做了阻止的动作说:“寡人已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