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一下子坏到了极点,是呀,他和爷爷对抗,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从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他松开她,萧索地笑,嘲弄着说:“我忘了,你从没说过爱我,或者,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弥漫了一片看不到边的黑暗,她还是不爱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伤害到他的。
“我……”她嗫嚅着:“我还没有想好,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哥……”
“锦弦!”他没让她说下去,而是问:“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说不出口,只能低声说:“你知道的……”
他咬嘴唇,说:“是,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永远比不上孟凌东,你不过因为他不爱你,才从我这里寻找安慰的,至于天长地久的事,你当然不想,因为你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回头,你离不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许是这番话早已积压在他心头多日,今日终于有勇气说了出来。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很是吃惊,唇边渐渐浮起一抹飘渺却又悲凉的笑来,有些陌生,她的目光往外转,眼里亮亮地,像是有水渍在浮动,她仰着头,一会去拉门,说:“我该回去了……”
他有些慌,抓住了门把手,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看着他,赌气似地说:“对,很对,所以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分不清真假了,脑海里一片乱麻一样,不知道松手还是不松手,她从来都是柔弱似水的,这般的倔强他还没见识过,又在恼恨自己多嘴,原是想逼出她的心里话的,哪知道倒把自己为难住了。
她也在看着他,目光貌似很平静,可是明明就像是要等着他妥协似的,他敢和自己赌,敢和爷爷赌,可就是不敢和她赌,怕赌输,怕一败涂地……
他很无奈,声音软了下来,非常没有底气地说:“我知道什么?你又不告诉我……”她伸手就去拉门,他一急,把身子挡在了门口,半是恳求半是道歉地说:“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问了……”随便她怎么样吧,反正她说不爱,他也不能怎样,是他先爱上她,既然已经输给了她,就输到底吧,说不说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倔强了,神情不再绷得那么紧,他趁机抱她入怀,抱了好一会儿,她就在他的背上用手指画来画去,他惊觉她在写字,一笔一划地,他隐隐能感觉到那几个字的笔画,但还是问她:“你写得什么?”
她说:“你猜猜看。”
她再写了一遍,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他抱起了她,在房间里愉快地旋转,最后倒在他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他吻她,因为她在他背后写下的来之不易的三个字:我爱你,他从她波光流淌的眼睛吻到嫣红的脸颊,柔软的唇,吻着吻着,就有了无法抵挡的欲望……
他送她回去,到了楼下,她问他:“你回去怎么和爷爷解释?”
他懒懒地笑,说:“你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的,回去吧。”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蓝家应该已经撤诉,银行的贷款最近也会批下来,这样最起码,孟凌东可以暂时度过难关,这样锦弦也就不必再为孟凌东担心,那么看起来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锦弦下车,他出来靠在车门上点上了一根烟,目送着她,她说:“你还不走?”
他含着烟笑,说:“等你到家了,我就走。”他的笑容很好看,也很绵长,令她不自觉地想起他刚才拥着她的时候那种脸红心跳的躁动。
她脸有些微微地发烫,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轻声说:“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然而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事情就急转直下,一切都不在他们的意料当中,他是没有等的太久,只是等来的是绝望。
他在楼下等了一会,算算时间女孩已经进了房间,扔掉烟蒂,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响,是锦弦的电话,他抬头往上看,借着依稀的灯光,可以看到从六楼的阳台上探出一个身影来,他开玩笑地问:“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锦弦有些窘,说:“不是,是我哥……他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他为她的忧心忡忡而觉得可笑,像个管家婆一样,一点小事都放在心上,不知道以后结婚了,她会不会这样对他,想想又觉得很甜蜜,就宠溺的笑说:“别担心了,你哥那么大人了,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锦弦“哦”了一声,又说:“哥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些天他一直都不好。”
他安慰她,说:“你就放心吧,倒是你,已经很晚了,快点进去睡觉,别让我担心。”
锦弦答应着,却没有挂电话,趴在阳台上往下看,他靠在车前,又去点烟,像是窥探了她的心事一样,说:“是不是睡不着?那我陪你说会话?要还是不行,我上去陪你……”
他开玩笑,锦弦却慌了,说:“还是不要了……”她不想让哥知道她和苏楚有了这种亲密的关系,哥一直觉得她是个乖女孩。她又一次觉得辜负了哥对她的好,就说:“你回去吧,我去睡了……”
“我不着急,陪你说会话吧,你别站在阳台上,回房间躺着,要是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不用管我……”
这是个甜蜜的夜晚,他靠在车前,拈一支烟,听她说话,他也说,唇边不时浮一抹微笑来。
也不知道聊了多长时间,电话里没有了声音,他等了一会,可以想象到她甜美的睡态,他才挂了电话,开车离去。
明明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他离开的时候还看到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有几缕淡淡的云浮在四周,还是微红色的,像极了女孩脸上的红晕,可是一觉醒来,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锦弦睡得很不踏实,天亮的时候,又跑到哥的房间里去看,他还没有回来,她放心不下,下楼打车去了孟凌东的公司,孟凌东在办公室里,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哥似是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原来清俊儒雅的脸更加的消瘦了,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子茬。
看见她进来,哥却是笑着的,虽然掩饰不住的倦意,精神却比往日好了很多,他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说:“锦弦来了,我收拾一下,你陪哥一起吃早饭。”
她过去挽着哥的胳膊,眼圈有些红,说:“哥,你一晚上都不回家,我很害怕……”
孟凌东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哥知道了,以后不会扔下锦弦一个人在家的。”哥一向都对她很好,那一刻她很知足。
到楼下,她说想吃那家最有名的小笼包子,孟凌东看了看表,说:“这样呀,路有点远,不过为了妹妹,再远也要去,你在这等着,哥去开车。”
她站在街边,看到哥的车从停车场出来,她迎上去,可是奇怪的是,哥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却没有停下来,她看到座位上的哥有些慌张,指了指车里说了句什么,她依稀分辨好像是说刹车怎么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哥的车在改道超了前面一辆车后,和一辆正常行驶的车迎面撞到了一起,“砰”地一声过后,玻璃飞溅,鲜红的血从挤压变形的门里渗出,然后是一片死寂。
漫长的手术,漫长的等待,苏楚已经让医院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可是结果还是让人失望,孟凌东仍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为他做手术的医生说,病人的脑组织挫伤,局部出血,现深度昏迷,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即便是度过了危险期,恢复正常人的可能性也比较小,有可能要终生躺在病床上,成为植物人。
锦弦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站在重病监护室外几欲晕倒,幸好有苏楚陪在身边。
第二天,有交警过来询问情况,锦弦突然想起哥在临出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刹车失灵。
刹车失灵?苏楚心头猛然一紧。
他背着锦弦给老爷子打电话,说:“爷爷,我想知道孟凌东的车祸和畅新有没有关系?”
老爷子在电话那边骂他:“臭小子,你有多少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怀疑起爷爷来了?”
他很着急,问:“爷爷,你有的是时间和我算账,我现在就想知道,孟凌东的车祸到底和我们苏家有没有关系?”
老爷子还没有回答,他听到身后“哐啷”一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回过头,锦弦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