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国为了青鸾殿宴会的事情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卫国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骤雨。
卫子渊称病已有两个月未上朝,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十九王爷卫子欣掌舵了六王一党。卫子欣一直生活在边关,性格刚直、果敢,杀伐决断与卫子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年黑色十月过后,卫国司政院、司财处、司礼监三大司马位置已空悬多日,卫子欣这一上台,首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将卫子渊培养了多年的人才推向卫国的政治舞台,一日之内占据了三大司马的重要位置。
杜离生一觉醒来,才突然发现除了杜靳的司法局,他苦心经营半辈子的政治势力已经被卫子欣一把大剪刀剪了个七七八八。自负了一辈子的杜离生竟然被一个从来没看到眼里的后生狠狠的阴了一把,一口闷血喷出一米远,半月都未能下得了床来。
至此,六王一党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明着与杜离生相抗衡。
可是,卫王的身体也是却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日的未央殿里,思嫔正在侍奉卫王入眠,只见她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的抚摸拍打着卫王的胸口,口中喃喃的唱着歌曲。细细听来,才觉出是一首儿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卫王听着这首儿歌,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口中喃呢道:“阿洛!”
思嫔对‘阿洛’这个名字似乎再熟悉不过,哄着卫王说道:“阿洛在呢,宏儿快快睡吧!”
卫王听到思嫔的声音,梦呓中嗯了一声,然后沉沉的睡去了。思嫔见卫王睡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卫王的手指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因为坐的太久,她下床想要走一走,却被身后的卫王一把抓住。
卫王紧张的低喃道:“别走,别走,阿洛!”
思嫔见卫王露出孩童一般的撒娇的样子,一时间心里酸酸的,她时常想这个叫阿洛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卫王如此放在心上。或许应该是极美的,又或许应该是极有才的,又或许她和卫王有着惊心动魄的过往,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让卫王每一个夜里都在呼唤她的名字。
夜已经过半,思嫔终是睡不着。她披了件衣服,赤着脚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瞬间洒了下来。一个查夜的小太监轻手轻脚走了过来,思嫔远远望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短暂相交之后便瞬间移开了,随后思嫔马上将窗子重新关上。
这个小太监绕着皇帝的寝宫转了一圈,途中遇到禁军守夜,微微低头示意,最后悄悄绕进未央殿外的假山处,在那里捡出来一张纸条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未央殿。
七日后,梁国昊郡王府得到消息。卫王将去,未重新设立太子,六王党卫子欣掌权,现如今与杜离生势力旗鼓相当,卫国将陷入又一轮内乱之中!
这一日,卫王像往常一样神情疲倦的上了早朝。朝中像往常一样一分两派,丞相派提议太子已废,应当早立太子;六王党则坚决反对,抨击丞相派居心叵测,诅咒卫王。两派人士在朝堂上吵得热火朝天,就差没有抡起手中的玉板朝对方扔过去。卫王震怒,命海庭轩将在朝堂上肇事之人全部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结果,那一日下朝后,百十名大臣全部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家中。
卫王下朝后,江忠贤一直跟在他身后,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卫王走到未央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江忠贤,道:“你今天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
“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皇上,您之前让我查的姝王妃的身世,老奴已经查清楚了!可是……如今姝王妃已不在人世,您还要听吗?”
卫王听到姝王妃这三个字,忽然愣了一愣,心中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回头望了一眼江忠贤,缓缓的说道:“说吧!”
“十六年前澐王烈迎娶了洛夫人之后,虽礼遇有加,却几乎不曾去过洛夫人宫中,但是不久后依然传来洛夫人有喜的消息,因之前澐烈喜爱洛夫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曾怀疑什么。直到一年后,洛夫人生下姝王妃,澐烈大醉一夜,摔遍了大紫明宫所有的珍贵瓷器,宫里才对澐姝的身世有了猜忌!只是……”
卫王听到这里,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接着说!”
“只是洛夫人是何等的人物,不过数日便压下了所有的流言蜚语,这才让澐姝安安稳稳在澐宫中呆了六年!”
“阿洛总是有办法!”卫王微微一笑,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只是六年后洛夫人突然失踪,姝王妃却被独自一人留在澐宫,澐烈也只当没有过她这个孩子,任她自生自灭!”
“可怜的孩子!”卫王想起那日在别院里与她品茶聊天的情景,仿佛近在昨日,却不想早已经天各一方。
“那她到底是不是澐烈的女儿?”卫王问道。
“皇上还记得是十六年前澐国除了您被邀约去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外,还有谁去了现场?”江忠贤不答反问。
卫王皱了皱眉头,努力的回忆当年的情景。突然,他转过头,对江忠贤说道:“难道是他!”
江忠贤对着卫王点了点头,低头说道:“是他!”
“啊切!”梁王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狐皮大氅,抹了抹鼻子,对身边的小秋说道:“咱们的冬日真冷啊,不像澐国,终日都如春天般暖和!”
“皇上这是惦记澐国的地界儿啊,还是惦记澐国的人啊?”小秋掩嘴低笑,竟然一点也不顾主仆之分。
“唉!我是人也惦记,地儿也惦记!怎么,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想过她!”梁王英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看着小秋阴阳怪气的脸质问道。
“当然想啦,洛姑娘对我可是救命之恩!我这条命都是洛姑娘的,虽然奴才是从小跟在您身边长大的,可是我这颗心呐,早就属于洛姑娘了!”小秋甩了甩白色的拂尘,傲娇的说道。
“切切切,得了吧你!你六岁净身,想有个屁用!”梁王不屑的说道。
“你!皇上,你侮辱奴才!”小秋听了梁王的话竟然两眼一红,便哭出泪来。
梁王一看把小秋惹哭了,连忙示弱,说道:“好了,好了,怨朕,怨朕,揭人不揭短。朕不该提你的伤心处!”
“哼,当年你就该去澐王的婚礼上将她抢回来,哪怕她不乐意,你也得圈她在身边!哪曾想,如今我连她是生是死都不晓得!”小秋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中。
然而梁王听到小秋提到那场婚礼,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少有的僵硬之色。小秋一转身,看到梁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皇上?”
“哦,没……没什么!那什么让张廷监准备的青鸾殿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知怎地,聊洛儿姑娘聊的好好的,梁王却忽然转了话题。
小秋忙回答,说道:“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后日便是宴会了。各家的姑娘们呐都兴奋着呢!”
“哦!那就好!”梁王忽然想到了那日在梧栖院遇到了姑娘,便又问道:“顺便将梧栖院刚搬进来的那位也一并请过来,让她也帮着挑选挑选!”
“这……”小秋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坊间传言这位可是咱们郡王的心头肉,还刚刚为郡王生下一子,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梁王凉凉的看了一眼小秋,一反刚才温和的态度,冷冷的说道:“朕做什么事儿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小秋楞了一下,小声嘀咕道:“长这么大,我谁都不服就您,翻脸比翻书还快!得咧,我亲自跑一趟,顺便也见见这位把小郡王迷的七荤八素的奇女子!”
小秋说罢,向梁王鞠了一躬,之后便走出了养心殿。一路上,他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奔着昊天郡王府而去。
可是,他总觉着今天上垣城内怪怪的。虽和往常一样,锦街各处都充满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可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尤其是在郡王府附近,总觉得周遭的人都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小秋摇了摇头,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去了梧栖院。
梧栖院内,慕容棘一袭紫衣落地,长发垂下,不着一丝装饰,正背对着门口笔直的立着。那怀中还抱着刚刚睡醒的婴儿,婴儿对着他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他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着婴儿。
啪嗒!小秋的拂尘应声落地,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个嘴惊得张开很大,大的能塞下一整个满头!
“秋公公?”慕容棘转过头,见着小秋这幅尊容,不由的皱起眉头。
“你……”小秋疾步上前,伸出手来摸一摸慕容棘的额头,又掐了掐他的脸蛋,惊恐问道:“你当真是小郡王?”
慕容棘白了他一眼,说道:“秋公公疯癫病怕是又犯了吧!”
“杂家看着你长大,你就别说是个人了,就连个蚂蚁都怕你三分!要说心狠手辣、调皮捣蛋,纵观整个梁国,你排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刚刚你那个微笑,竟然散发着爱的光芒,着实把杂家吓了个半死啊!”秋公公的语速极快,像是一连串的炮仗。
慕容棘没空听他瞎白话,转了圈,一边拍着元宝的肚子,一边问道:“公公来我郡王府,所为何事啊?”
此时的秋公公发现慕容棘怀中的婴儿在对他微笑,一时间竟然来了兴致,说道:“这个娃娃好可爱,不会就是传说中你带回来的女子为你生的吧!叫什么名字!”
“元宝!”说道元宝,慕容棘倒是乐意和他人分享。
“元宝……”秋公公皱了皱眉头,说道:“霸气的名字!以后绝对是个腰缠万贯的主!哈哈,可爱的很啊,可比你小时候可爱太多了,你小时候只会皱着眉头!来,让秋阿公抱一抱!”
秋公公说着便从慕容棘手中将元宝抢了过来,谁知,元宝竟然也不怕生,咯咯的笑着伏在了秋公公的肩头。
“小郡王,你儿子喜欢我诶!你看到了没有!你小的时候就不喜欢我!一见我就拿石头朝我脸上扔!差点把杂家这如花似玉的脸给砸破!”
“只许你抱一会儿啊!”慕容棘说道。
“小气!切!”
正在两人吵架拌嘴的空档,无笙从外边拿了一碗牛初乳进来。阳光刚好从门外洒了进来,晕了她一身的光晕。从秋公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无笙身体的轮廓,并看不清楚她的脸。
秋公公用余光瞄到站在光晕里的女子,突然一时间的失语,随后眼眶竟然一红,轻轻唤道:“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