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青奴!快来于朕说说,你们主仆二人又在商讨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情啊!”梁王一双剑眉向上挑了挑。
慕容棘从被窝里一边佯装要起身,一边请安道:“皇上万岁……”
“好了,好了,别装模作样了!躺好了,等养好了上,却朕的紫金殿跪上个三天三夜,让你请安请个够!”梁王走床边,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面色苍白的慕容棘。
“皇叔看到棘受伤,心里是不是开心极了!”慕容棘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梁王,不客气的问道。
“耶?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棘儿当真是心思通透啊!不亏我梁国帝星在世啊!”梁王哈哈笑着说道。
慕容棘听到帝星二字,面色一沉,说道:“皇叔说这帝星说了快二十年了,因了帝星两个字,这二十年里棘可是没少吃苦头,尤其是你那大儿子和三儿子,明里暗里的阴我,你可饶过我吧!”
“耶,棘儿,你这话说的甚是伤我心啊!你叔叔我十二个儿子,各个随我一般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我却谁都没相中,偏偏相中你!我对你的心天地之间日月可鉴啊!”
“得了吧啊,老头子。还不是你二十年前相信一个赤脚方士的鬼话,说什么天下之势,五百年分一次,五年年合一次,每次开合都会有星象显示,他夜观星象发现梁国有帝星降临,不偏不倚正是上垣城东南方向,恰恰好正是我住的地方!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坊间传言!”慕容棘看着梁王的眼光甚是复杂,有幽怨、有愤恨、也有亲近。
“看看,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星命之奥妙,乃是人们毕生都无法去解释的,你出生在吾苍历五百六十年九月十八日子丑,八字是戊辰壬戌、丁丑、丁未、地支是辰戌丑未,乃是紫微星入命格,名副其实的帝星,跟方士所算分毫不差!你怎可说他是赤脚方士!”
慕容棘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不想跟眼前这个人说话。
“再说了,你这些年遇到了明前暗箭,不都最后化险为夷了。更说明你就是梁国帝星,统一红川的大任一定由你撑起来……”
梁王的话还未说完,慕容棘已经将头埋进了被窝里。张廷监见状,轻轻咳了一声,梁王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正了正脸色,说道:“棘儿,你已经二十岁,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儿子都有几个了。如今你却连个正妃也没有,等你伤好了,我在青銮宫中摆宴,宴请适龄的官宦女子,到时候你去寻摸个看的上眼的入你府中!就这么定了,若是敢不去,我就把你带回来的小娘子关起来,用不让你见着她!”
慕容棘猛地将被子拉了下来,一双眼睛瞪了老大,说道:“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便去吉吉山腾云寺剃发修行,叫你劳什子帝星就此陨灭!”
“你!”梁王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在刹那间露出凶煞之像,然后又瞬间泯灭在漆黑的眼眸之中,最后说道:“看来你这几鞭七日散打的是太轻了!竟还没有将你打醒!我实话告诉你凡事我都可纵容你,唯独这女子由不得你乱来!跟我硬碰硬,你大可以试一试!你是了解我的手段的!”
慕容棘闭口不言,他太清楚他这个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别看他前一秒钟还跟慕容棘喜笑颜开,或许下一秒他便会让慕容棘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自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别说是慕容棘,纵然是他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甚至是心爱之人,他都可以弃如敝履。
“你好自为之吧!”梁王说完,转身离去。可刚走出梧栖院,便听到身后张廷监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为何不跟郡王说他的星命中犯七杀,乃会为情字所困,穷其一生,追随一个永远背对着他的影子!”
梁王微微叹了口气,默默说道:“情虽一字,却难以逾越。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的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我本不愿干预棘儿的情感,却终是看不得他因情爱而死!”
张廷监的听了梁王的话,背脊微微一颤。二十年前,方士占卜帝星之时确实有说过:帝星降世,天下将合,但帝星落东南方,命中带七杀,终要为爱殉情;若过了情字一关,或是避开情字,大合之相才真正开启!
“能不能渡过这一关,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这就去通知下去,让司礼监定个好日子在青鸾宫中宴请适龄官宦女子,就说是提前为昊天郡王庆祝生辰!”
“这不太妥当吧!郡王是九月十八的生辰,这也不能提前了大半年吧!”
“是吗?那就说是给昊天郡王接风洗尘,再加上庆功宴!上回他去卫国不是弄了几个通商口岸嘛!”
“是!老奴这便去办!”
张廷监的动作极快,两日内便给五品以上的管家嫡出女子每人寄出一份邀请函,邀请她们正月二十八日青鸾殿赴宴,以贺昊天郡王结卫梁两国友好邦交。然而就是这么个再寻常不过的宴会,却让昊天郡王选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当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梧栖院里虎妹抱着元宝跌跌撞撞闯入无笙的房间。
“虎妹,怎么了?”无笙问道。
“夫人,我听园子的丫鬟们说,郡王……郡王要选正妃了!”虎妹气喘吁吁的说道。
无笙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淡漠的回道:“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啊,夫人!那你……”虎妹的话还未说完,又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里说无笙背叛他,夺门而出的晏独孤。
“无笙!慕容棘要选妃了,你听说了没有!”晏独孤吼道。
无笙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虎妹刚跟我说过!”
“你……你不是已经和他!”晏独孤伸出两个大拇指,放在一起比划着,说道:“那他这般大肆选妃,让你怎么办?你不能给她做个小的吧!走!我们去找他评理去!”
晏独孤说着,一把拉着无笙就朝外边走,无笙想甩都甩不掉。
“咳咳!”
就在晏独孤疯疯癫癫要把着无笙去找慕容棘理论一番的时候,人家慕容棘已经默默站在无笙的房间门口。
“好啊!慕容棘,前天我刚见你抱着我家无笙不撒手,这会儿又去选什么劳什子正妃,怎么,你当我们家无笙是什么?哟哟哟哟……”晏独孤的话还未说完,慕容棘已经势如闪电般的抓了他的手腕向下一撇,疼了他嗷嗷直叫。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对无笙说。”慕容棘说道。
“我倒是想出去,你不撒手我怎么出去?”晏独孤叫着说道。
慕容棘放开了晏独孤的手,晏独孤斜眼看着一脸冷峻的慕容棘,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腹诽了一个遍,然后对无笙说道:“我就在外边,若是他敢乱来,你就大声的叫,我……”
慕容棘这时撇了他一眼,他立刻像一只斗败了的小狗一般向后跳了一步,说道:“我和虎妹立刻冲进来,保护你!”
说完,晏独孤一溜烟儿的跑了。随后,虎妹也跟着出去了。
“无笙……”慕容棘轻声唤道。
“慕容棘,你什么都不用说,也没必要跟我解释,真的!”无笙朝慕容棘微微一笑。
慕容棘好像是被无笙淡淡的微笑和无所谓的态度伤到了,他猛的走上前去,用力的将无笙抵在墙上。一双眼睛瞬间燃烧起嗜血的红色,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当真对我任何都无所谓吗?你当真心里半分位置都没有留给我吗?”
无笙静静盯着慕容棘漆黑的双眸,她仿佛在那里看到她自己的身影,洁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和儿时遇到慕容棘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儿时清澈,看着慕容棘的时候往往会情不自禁想起另外一个人!
“我……”无笙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张开了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慕容棘就趁这个时候,一把将无笙揉进怀里,温暖的唇霸道的覆盖了无笙的樱桃小口。
无笙只觉得一股子清香直冲头顶而来,这感觉虽不反感,但却令她心中一阵阵莫名的难过。她微微张开嘴,慕容棘感受到她的动作,心中一喜,却没想到无笙下一步竟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嘶!”慕容棘吃痛,连忙放开了无笙。
“慕容棘,别这样!”无笙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她不愿意让慕容棘看到她的脆弱,便悠悠转过头去。
“对不起,无笙。我说过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忘了过去,让你慢慢习惯我在你身边。可是每一次我看到你对我的冷漠,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慕容棘说话间,那股浓浓的而悲伤在他的眉宇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慕容棘,不怪你!”无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梁国的未来,是要一统红川大陆的英雄,你不该为了区区一个女子阻碍了你的脚步!我们两个之间隔着的是一座江山的距离,这一生注定了,你和我不会有结果!你又何苦为难了自己,为难了别人!”
“可是没有了你,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慕容棘重新抓住无笙的肩膀,逼着无笙直视他。
“你看着我,无笙!你告诉我,你是否有一瞬间的喜欢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慕容棘期盼着看着无笙的眼睛。
无笙盯着慕容棘清澈漆黑的双目,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有”,可是理智让她忍了回去。
“没有!”无笙坚定的说道。
仿佛一道雷在慕容棘的眼前炸开,劈的他的脑袋懵懵的。他呆了许久许久,末了,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真的是我太心急了!”慕容棘放下无笙,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无笙看着慕容棘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好像要掉下来。她扬了扬头,将泪水憋了回去。
“慕容棘,我的心先有了别人,我的身体先有了别人。我再也不是儿时那个可以和你相拥入眠的澐姝,这样破碎的一颗心,这样破旧的一个我,实在不配和你站在一起!对不起,慕容棘,我不能爱你!”
无笙默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