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廷玉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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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冠礼

《礼记·冠义》:冠者,礼之始也。

韩世宜的冠礼,由于先皇和端安太妃皆亡故,便由端亲王做主人,身体还算硬朗的宁国公做正宾。

宋玉晚着一身玄色正统深衣,头挽出发髻冠一支考究金簪,容色淡素却更加引人注意。

今日意味着韩世宜年满二十,可以婚配嫁娶,但他的婚礼必然要宣德帝赐婚,宋玉晚的内心有点纠结。

冠礼与笄礼的流程是一样的,换三套衣服,进行三拜。

孝怡郡王的冠礼,周围请的客人是非富即贵了,有的不远万里前来观礼,毕竟先皇最年幼的皇子也及冠了,这就意味着若天家那几个皇子再及冠,就该赐封地了。

韩世宜的冠礼意义重大。

宋玉晚被安排在稍前的位子,甚至韩世宜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漆黑的长案,漆黑的衣,双眸荡涤着如秋水般的神色,宋玉晚目光淡然,显然她对韩世宜的冠礼很是期待。

金陵里的姑娘对韩世宜容貌的评价很高,斜眉入鬓,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俊逸潇洒,简直是什么形容词好用什么,但宋玉晚不可否定的是韩世宜确实对得起这些词。

宋玉晚愣神的功夫,忽然觉得一道凌厉目光打在脸上,抬眼看去就落进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此时韩世宜已经换了最后的一套衣服,玄色的正统深衣,衣袂的暗纹是飞天的龙。这套很是考究的礼服是宣德帝送的,也算是衬得上孝怡郡王的地位。

宋玉晚想,韩世宜这套衣服上的金丝线若是拆下来,能卖不少钱呢。

当然,若是韩世宜会读心术,得知她这样想,恐怕会被气的吐血吧。

韩世宜披散着一身的长发,由宁国公为他束发加冠,暗盘上的冠簪是白玉质地,玉质中染上两道翡翠绿色,仿佛两尾孔雀尾羽,肃穆里便带上三分奢华。

这已是最后一拜了,宋玉晚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愣了多久的神。

宁国公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廷玉甫。”

韩世宜沉声答道:“廷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这一拜后,宁国公宣布礼成。

韩世宜回到东堂换轻便礼服,大家入席等待开宴吃酒。

宋玉晚也走到外面的长席间,准备找个地方安静的蹭顿饭。按理来说,韩世宜这样的身份,宴席肯定是不会差劲的。

还没等宋玉晚落座,便过来两个翩翩公子,长发束冠,不知是哪家的。

他们对着宋玉晚一揖,宋玉晚不好不还礼,也矮身一福。

“公子,有事?”

“在下是佩兰郡丞家的公子季。”青衣少年人如此说道。

宋玉晚和善笑笑:“哦原是季公子。”

姜季闻言尴尬道:“在下全名姜季。”语气顿了顿,又问:“姑娘不是佩兰人吧。”否则怎会不知郡丞,那可是一个郡国的丞相。

宋玉晚点点头:“小女从金陵来……”

话音未落,被人打断。

“她是金陵宋家的姑娘,本宫的贵客。”

说话的是韩世宜,神色里带着矜傲维护之意,姜季对于这郡王突如其来的敌意有点搞不懂。

“不知是殿下的贵客,是子肆唐突了。”

姜季告退,心道这位姑娘生的貌美,还未及多问两句,郡王便过来了,显然这又是个“不可得”的姑娘。

韩世宜就知道这些公子一定会盯着晚娘的容貌,心里好不乐意,若不是心心念念要晚娘来观礼,他才不会带她这般抛头露面。

韩世宜跪坐在第一顺位的长案后,见宋玉晚还站着,便道:“还不过来,你们宋家都是站着吃饭的吗?”

宋玉晚愣了愣,低声对他说:“你这个位子我怎么能坐?”哪有客人和主坐一张案子的。

韩世宜直接伸手拉她坐下:“没什么不能坐的,这整个席子都得听我的。”

宋玉晚挣扎无果,便羞愤道:“你且放开我,我同你一起坐就是。”

韩世宜得意一笑,依言放开她的手。

长席的主座坐着宁国公和端亲王,二人皆是沙场之人,难得相逢,也低声交谈起来。

宋玉晚抬眼偷偷小觑两下韩世宜头上的玉冠,被韩世宜发现。

“你干嘛这么看我的冠簪?喜欢?”

宋玉晚低声对他说:“方才有人低语,说你这玉冠甚是值钱,价值半城。”

韩世宜饮下一口酒,淡淡道:“半城算什么,这玉是云南王供奉,又经过刻云子的手雕出的玉冠,价值几何还真不好说。”

宋玉晚闻言惊了一惊,看了眼端亲王,便道:“亲王不像如此有钱之人。”

韩世宜暗笑,这丫头怎么说笨的时候真是笨啊。

“既然我说供奉,又怎会出自大哥之手。”韩世宜瞄她一眼,好笑道:“自然是陛下赏的。”

啧,原是宣德帝。宋玉晚叹道:“陛下对你真是宠爱有加。”

韩世宜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放下酒杯,说道:“你刚刚在我行冠礼的时候还愣神,就那么无聊吗?”

宋玉晚看出他有点生气,便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成年了便可以娶亲了,金陵的那群姑娘等得太久,如今想必相当高兴了。”

韩世宜侧头看着她,语气认真道:“那晚娘高兴吗?”

啊?宋玉晚愣了愣,笑道:“我当然也很高兴了。”

韩世宜默默饮了杯酒,未说什么。宋玉晚见他有点古怪,也不敢多问。

孝怡郡王纨绔跋扈,个性古怪难相处,佩兰的人大多也都有耳闻,但现在他身边坐着个貌美的姑娘,大家纷纷八卦之心活跃起来。

“那女子是何什么?”

“听说是金陵宋家的。”

“金陵宋家……那不就是?”

韩世宜冷冷一眼扫过去,那帮人便噤了声,四散开去。

他低声问宋玉晚:“陛下说,三日之后便要回金陵。而且回去之后宫中局势便要复杂更多。”

宋玉晚心里一紧,不安道:“因为你及冠?”

“对。”韩世宜叹了口气,说:“你很聪明,因我及冠后天家的那两个公子也都要相继及冠了。”

宋玉晚蹙眉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没懂,怎么你及冠就会改变……”

这时有人走过来,宋玉晚当然不认得。

来的人着一袭青衣,气质淡然,用作束发的一支……额,树枝。

这风骨,这气度,宋玉晚深觉不是一般人。

他的眉眼中上姿色,比不得韩世宜的出众,年岁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样子。

他走过来,脚步有点踉跄。宋玉晚默了默,觉得可能高人都很古怪。

哗——

一杯酒整整泼在韩世宜的案几上,青衣男子已经栽倒在地,迷迷糊糊说着醉话,显然是醉酒醉得厉害了。

宋玉晚收回之前揣测的想法,这样的大场合醉成这样,怎会是高人。

侍女将韩世宜的案几收拾妥当,便退下了。那位青衣男子也被侍从抬了下去,宴席间并没人在意这个事情。

宋玉晚看了眼韩世宜,说道:“你会治他的罪吗?”

韩世宜挑了挑眉,冷道:“若那个酒泼在我身上,他可就出不了这个大门了,泼在我的案几上,谁家的门客自然也都会被赶出去,不用我多说什么。”

宋玉晚小觑他两眼,奇道:“我以为你会杀了他,这难道不算大不敬?”

韩世宜心平气和给她科普:“大不敬之罪只有皇帝一人能用,而我就算是陛下宠爱的孝怡郡王却也不能随便杀人,你脑子里究竟让谁给你灌输了这番思想?”

宋玉晚心脏坠了坠,道:“不是我阿爹。”

“我当然知道不是宋大人。”韩世宜哼道:“宋大人岂能像你这般没脑子。”

宋玉晚咬咬牙:“你再说一句,我就再不理你了。”

韩世宜道:“被我说了你尚且无事,若是某天在陛下面前失礼了,当真怪罪下来,谁能救你?”

“是宋大人,还是你哥哥?”

韩世宜的话当然是为了宋玉晚好,他的反问宋玉晚自是一句话也无法答出来。

韩世宜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不过晚娘放心,我自然是会救你的。”

韩世宜是个尽心尽力的刷好感者,时不时的就要给宋玉晚灌输,我是个好人我要保护你的思想。

当然,宋玉晚对此总是表示的很不屑一顾。

“谁要你救我。”宋玉晚冷哼道:“你只要不再找我麻烦,陛下可想不起来我是谁。”

韩世宜一时间有点语塞,确实前几次宋玉晚的面圣都是因为他,不管是他有心还是无意。

“但我至少也是帮了你很多次啊,帮你吓跑了好几次韩延钰的。”

宋玉晚哼哼两声,不同他再算这几笔糊涂账。

步恂此时过来,在韩世宜耳边低语两声,宋玉晚心里默默地带了点好奇心思。

韩世宜摆手,步恂退下,他一侧头就看到宋玉晚假装不在乎的样子,好笑道:“不想知道?”

宋玉晚对他翻了个白眼,道:“爱说不说。”

“得,我的小祖宗。”韩世宜投降,说道:“你来佩兰之前交代我的事情,终于有消息了。”

宋玉晚愣了愣,她来佩兰之前交代韩世宜什么事来着?

“你忘了?二皇子……”

“哦,我想起来了。”宋玉晚看着他,说道:“如何?可是我说的那般?”

韩世宜摇摇头:“不全是,至少要二皇子死的人不是韩延钰。”

怎会不是韩延钰?宋玉晚心里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