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亚言冲的太急,脚下却想急刹车,顿时重心不稳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摔倒。眼前堪堪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资料“啪”的一声散了一地。纪亚言抬头看轻来人,忽然面上有些发热。
“总裁。”
“嗯”,严均天淡淡应了声,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的助理。难得见到这个人忙乱的样子,是因为刚刚自己的那席话吗?
“刚才多谢了。”
“没什么好谢的。”
纪亚言这边是满腔热血正待好好表一表衷心,怎料严均天不动如山。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热血就只剩了青烟。
“那个……总之,还是多谢了……”说罢,为了掩饰尴尬,立时蹲下去捡散落了一地的文件。
严均天玩味了一下纪亚言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也弯下腰去。
“这个怎么能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纪亚言慌乱的叫道,面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尴尬的。
“没事。”严均天自小受的西方教育,一点也不觉得帮下属捡点东西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纪亚言的慌乱有趣的很。
纪亚言诚惶诚恐的从严均天手里接回东西,又是一迭声的道谢。谢得严均天都看不下去。
“你不用总是这样诚惶诚恐。你是我的人,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阿?”纪亚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回应。无论是上司怎样的刁难,他都可以谈笑之中应对过去,唯独这样坦坦荡荡的示好,反倒让他不知所措。只好微笑。
严均天看出纪亚言的无措,只在心底一笑便转了话题,“准备一下,下个礼拜跟我去纽约出个差。”
“阿,好!”
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顿时一夕散尽。本来严均天因着愧疚——他虽是将纪亚言暗升,可到底是明降了的——对纪亚言多了许多忍耐,问题到泰半出在纪亚言身上。忽然之间从一个手握重权的权臣忽然变成了鞍前马后的秘书,没有半点风声暗示也不曾有过事后解释,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骗人的。虽然忐忑的揣摩了不知多少遍,也不如今天这一件事来的让人安心。此刻心结一开,之前许多无趣的话题,此刻说来,竟也别有风味。说说笑笑,虽不至于欢声笑语,却也说得上是和乐融融,转眼便回了酒店。
酒店大堂里,金碧辉煌气派不凡,各处四散的人群三三两两的都是些寒暄应酬,可说到真心谈笑,却是半个也无。因此,两人一进酒店就无声的吸引了许多目光。正在角落打电话的一个俊挺男子捕捉到两个人的出现,嘴角带着一丝冷意微微上扬,随意结束了电话,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鱼贯而出的人流散尽,两人随着等候的人群踏入了电梯。按下自己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并没有交谈,可周身依旧散发着那种名为和谐的气息。
电梯很宽敞,金属的墙壁上印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印着灯光,泛出清晰的冷光。电梯很宽敞,却有人放着宽敞的空间不用,偏偏挪到了纪亚言的身边。纪亚言不经意的抬眼,却正正对上男子冰冷而别具深意的眼神。脑中突的一跳,本能的往边上挪了挪。
这个男人,是个麻烦。而且是他惹不起的那一种。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的声音忽然响起,男子却不接,任由“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响了一遍又一遍,他在等待,耐心的如同守候的猎人。
这年头没有公德心的人真是愈来愈多了……华丽的和弦声顽强的响着,严均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却正正落入猎人的圈套。
是他!严均水!
男人,严均水,这才接了电话,“雪颜,我到了,准备开门巴。”
“各答”一声轻响合上手机,严均水微微一笑,端正的容颜却有阴暗的味道。“堂哥,好久不见,要不要上去和我们一起喝杯茶?”坏心眼的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整好以遐等着对方的回应。
严均天微微变了颜色,却很快一笑道:“不了,我还有事。倒是要谢谢你替我照顾雪颜。”不甘示弱在“替我”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两个人心怀叵测的相视而笑,端的是兄友弟恭,看得纪亚言在一旁冷颤。
等等……雪颜?
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严均天那夜的梦呓和自己无心间见到的女子……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麻烦……心底苦笑着一叹。
幸而电梯的速度不慢,在两个人再度交火之前终于“叮”的一声开门了,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清楚看见了两个人之间劈啪作响的电流。
高压电,误触者死!
眼前的电梯门慢慢合拢,纪亚言只觉得头皮发麻。
严均天并没有发话,连最简单的责备都没有没有一句,他只是沉默的站着,安静的看着电梯显示器上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纪亚言却觉得这窄小空间中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灌了铅,压的他动弹不得。
令人难堪的沉默一直延续了一路,厚重的地毯吸去了最后一丝足音,精心挑选的西式壁灯撒下昏黄的灯光,照在眼前男人身上却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这个男人……生气了……巴……纪亚言不确定的揣测着,严均天是个完美的上司,从来不将任何私事牵入,可是这一次……他不敢确定了……更何况,牵扯上那位堂少爷,恐怕也就不只是私事……
可是他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样子……难道就这样算了?
只是随便一想,纪亚言自己都忍不住摇头。
一路忐忑,眼前的男人终于停了下来,却是他的房间。
“总裁……”
纪亚言站在自己房门前有些不知所以,严均天只是简单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却分明写着不耐烦。
不敢多话,纪亚言掏出房卡、开门,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反观严均天,一进门就顺手把公文包搁在了桌上,自在的象进了自己的地盘。
纪亚言背靠着门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完美上司,实在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严均天没回头,直直走到了窗台前,仿佛窗外的风景有多么的美丽。正当纪亚言以为他不会开口,忽听得一个声音道:“你早知道了。”
难堪的一滞,纪亚言还是点头认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