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将她送到苏府大门前,才与岁岁施礼离去,岁岁一进门,苏老爷就疾疾的追上来拉着女儿的手道。
“闺女,乔翎生病了,听说他昨日从大观音寺回来就一病不起了,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什么?”
岁岁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昨日本该是等他一起回来的,结果……
后来因为心情不好,喝醉了酒爬进了人家的门,就一直忘了去乔府送信。
难道乔翎气病了?
“要不你带些礼品去乔府看看他。”
说罢,
家奴们就把礼品给抬出来了,准备得足足的,岁岁无语的看着自家的爹。
苏老爷呵呵笑了笑。
“去吧去吧,去看看到底是摄政王好些,还是乔翎好些,他们两个,爹都同意。”
“爹——”
岁岁走到爹的面前,冷眼瞪着爹。
“好像之前有人还抹眼泪,说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的呢,现在这又迫不急待的样子,打脸疼不?”
苏老爷很正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呵呵的笑了笑。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摄政王府对闺女不错,乔翎也对她很有感觉,说什么都不愿意退婚,那就……那就一起看看吧。
反正他苏府又不是讲究什么脸面的人,挑人自然是要挑最好的。
货比三家嘛。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抓紧,哪怕把两个人都弄到手,他也不介意,两个女婿一起喊他爹。
“去吧,再晚点去,就直接赶上别人用膳了,这样多不礼貌。”
大黄二黄蹦蹦跳跳的跟着窜了出来,窜到岁岁的面前一幅雀跃的样子。
岁岁伸手揉着他们的脑袋。
“想跟着一起去啊。”
嗷嗷~~
两条狗齐齐仰头嗷嗷叫了起来,它们当然想去,被关禁闭这么多天,都好久没有出去撒欢了。
“行吧,带你们出去见识一下,乔府是什么样子的,那才是真正的金碧辉煌,跟仙境似的。”
于是,
一人两条狗,浩浩荡荡的朝乔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大黄二黄得瑟得简直不行了,虽说它们是两条狗,但是真的很聪明。
还能听得懂人说话,让他干啥就干啥,撒娇卖萌自然是不在话下。
岁岁从抽屉里拿出点心,大黄二黄立即昂起脑袋,盯着岁岁手里的糕点。
岁岁佯装没有看到它们的动作,缓缓的将点心往嘴边送去。
大黄二黄嗷呜委屈的叫唤了一声,脑袋齐齐伸向点心盘,岁岁恩哼咳嗽了一声,它们俩又急忙缩了回来。
横着眼睛瞪了岁岁一眼,转身屁股对着岁岁生气去了。
“逗你们玩呢。”
将点心放在它们的面前,岁岁捏了捏它们的脑袋,大黄二黄这才不生气了,开心的吃了起来。
一路上有它们相陪,倒也云淡风轻,好得很。
不知不觉就到了乔府,乔府的下人过来掀了轿帘,结果大黄轰的一声窜了出去,吓得那下人尖叫着摔倒在地。
“大黄——”
岁岁淡淡一声轻语,大黄急忙缩了回来,那下人指着岁岁的轿子嚎叫了起来。
“狗啊——好大的狗——”
刚好岁岁掀了帘子躬身出来,那奴才的手指,好死不死就指在岁岁的身上。
乔府的管家刚好出来迎岁岁,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
“苏小姐,怠慢您了,还请您原谅。”
岁岁点了点头,抬手,如意瞪了那下人一眼,直接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从他身上踩过,然后掀了帘子,大黄二黄欢快的从里面跳了出来。
哎哟——
乔管家吓得往后疾退了二步。
原来真的有狗。
“莫怕,别人不欺负它们,它们是不会咬人的。”
岁岁说完,便越过乔管家朝乔府走去,自然也不知道,那说她是狗的下人,回了内院之后,被主母知道事情的经过,还得了一两银子的赏赐。
乔管家引着岁岁直接进了乔翎的内院,所有的下人纷纷规矩施礼,随后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推门而入,内里檀香缭绕,沁人心脾。
珠帘响动,岁岁疾步朝内室走去,这是她第一次进乔翎的厢房,古朴而典雅,琳琅满目皆是书籍。
乔翎正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听得响动,微微蹙眉,缓缓睁开双眸。
见到岁岁,乔翎眸中光芒溢出。
挣扎着要坐起来,岁岁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伸手接过软垫,垫在他的背后。
“昨天还好好的,怎地就生病了。”
“无妨,昨日等了你三个时辰,受了风寒。”
他越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岁岁听着心里就越是内疚得不行,他竟然等了自己三个时辰。
“管家,乔翎的病怎么样?”
岁岁转头问他。
“苏小姐莫担扰,大夫已经细细看过了,吃七天药,好生休息,就会好的。”
“要吃那么久。”
她平时头疼脑热都是吃两天药就好了,乔翎明明身子骨是极好的,却要吃七天呢。
“把他的药端来,我来喂他。”
看来要用她掌心里的花才行,转头吩咐管家把药端来,岁岁接过,俯身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轻轻的吹着。
“下去吧。”
管家施礼转身退下,乔翎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岁岁,眼里满是伤意。
他自然是知道岁岁与摄政王一同走了的。
岁岁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对他说道。
“我把我家的大黄二黄都带来了,给你看看可好,它们可聪明了。”
“好。”
乔翎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咳嗽了两声,岁岁急忙伸手轻轻的拍着他,小手指伸进嘴里轻轻一吹,大黄二黄便窜了进来。
速度快得简直是看得出来它们有多欢愉。
“你猜,谁是大黄,谁是二黄。”
乔翎的眼神果然落在狗子们的身上,伸手准确一指,岁岁作势搅动着药,迅速的启动花朵,一滴花汁便落进药中。
端起药吹了吹,岁岁坐到乔翎的身旁。
“我先喂你吃药,然后再与你解释,可好?”
生病最忌讳心情不好,这样会加重病情,意志永远都是一个人最大的武器。
乔翎点头,岁岁舀了药,轻轻的吹着,正要喂到他的唇边。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位身着上等服饰的夫人奔了进来,一见到岁岁伸手就砰的一声掀翻了她手中的药碗,指着岁岁哭骂了起来。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猖妇,勾.引男人勾.引到乔府来了,你把我女儿害得进了青.楼,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你赔我的女儿来。”
一句话,
岁岁便听明白了。
她是林知心的娘,也是乔翎的姨母。
正欲说话,乔翎微凉的手握住了岁岁的手,握了握,坐起来,垂眸看着岁岁温柔又苍白的笑了笑。
再抬眸时,却是冷若冰霜。
林夫人心里一凛,往后退了一步,却依然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岁岁的手都颤抖起来。
她恨啊,气啊。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小气,嫉妒,知心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她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应该知道自己配不上翎儿,就应当把正妻之位让出来。
让知心坐,最多……最多知心同意,让她当个平妻。
“你这个……”
“住嘴。”
林夫人才窜出来三个字,乔翎冰冷的声音便响起,硬是将气焰嚣张的林夫人止住。
震惊的看着这个一向尊敬自己的孩子。
“翎儿,你疯了吗?她配不上你,她做你的通房丫鬟还差不多,我家知心才是冰清玉洁,真正的千金小姐,才能与你双宿双飞啊。”
“来人——”
两名家奴立即走了进来,乔翎怒视着林夫人。
“姨母,据我所知,你女儿在人间美色,一天接十个恩客,往后冰清玉洁这种字眼,还是不要用的好,丢脸。”
“把她拉下去,堵住她的嘴,绑起来示众。”
“是——”
家奴立即上前一把架住林夫人,气得林夫人惊吓得不行,对乔翎惊恐的喊了起来。
“翎儿,你别糊涂,你们家的人都不喜欢她,都不接受她,就连你家的下人,都指着她,骂她是狗,我亲眼看到的。”
乔翎一道利眸,家奴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塞进她的嘴里,毫不客气的将她推了出去。
“对不起。”
乔翎眼中满是歉意,没想到还是让她受到了委屈。
转头对贴身侍候的杏香冷声道。
“去查,刚刚岁岁进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是,少爷。”
杏香急忙转身出去……
岁岁默默的看着大黄二黄舔着地上的药吃着,得了,便宜这两条狗子了。
“岁岁,我会解决好一切的,不会让你在乔府受委屈。”
若不是乔夫人以死相逼,他的第二批聘礼早就送进了苏府,虽然他有能力将岁岁娶进门,但他希望,岁岁进乔府,是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只有他开心。
“你先把病养好。”
岁岁摇头,暂时不想与他谈这些,这一病,原本俊美的容颜此刻又多了一丝怜意。
“昨日……昨日摄政王硬要把我带走,我……”
哎……
这事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摄政王抱起她就走,根本不给她机会反抗。
“岁岁可是喜欢上摄政王了?”
乔翎问完又咳嗽了起来,岁岁急忙端起水喂他喝了两口,下人进来将厢房收拾干净重新出去煎药,沉默了片刻,岁岁笑着摇头。
“我与他本是天与地,如何相配?”
乔翎抬眸直视进岁岁的眼睛里,看不到心虚也看不到伤心,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摄政王。
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恩……岁岁与我才是最相配的,我是岁岁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听到他这句,岁岁被他握着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拉过被子盖在乔翎的身上,乔翎眼中温意流淌,精神也好了许多。
杏香走了进来,有些战战兢兢,跟乔翎说了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
乔翎俊脸又沉了下去,挥手让杏香过来,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岁岁没有听到,但看杏香煞白的脸色,就知道肯定要出什么事,启唇要说什么,乔翎却摇头,轻抚了抚她的青丝。
“你别管,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嗷嗷——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间传来二黄的尖叫,惊得岁岁蹭的站了起来,乔翎伸手拉住她的手,岁岁急忙将他扶了起来,两人一起朝门口疾走。
“住手——”
岁岁一声沉喝,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手里抬起来的棍子一怔,可院子里的夫人亦怒喝了起来。
“打死这两只畜生,不明不白的就往别人家里跑,没规没矩的。”
骂的是狗,眼睛看的却是岁岁。
乔翎眸光一利,正要说话,岁岁却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乔翎看向岁岁。
却听到岁岁冷声道。
“二黄,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听到主子发话,二黄也顾不得身上的巨痛,窜起来就朝那位夫人扑了过去。
大嘴张着一口就要往下咬。
吓得那一行人尖叫着慌忙躲闪了起来,下人涌上前护着主子,有的甚至拿起棍子要打二黄。
大黄见此,低吼着扑上去,加入了战争。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乔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让岁岁停止的意思。
“少爷,救命……救命啊……”
那妇人倒在地上,发鬓早就凌乱不堪,脸色煞白,一条腿在二黄的嘴里,被二黄死死的咬着,鲜血直溢。
痛得她发出一声一声的凄厉惨叫,下人握着棍,却根本不敢下手。
因为大黄二黄是真的怒了。
下嘴特别的狠。
“啊啊啊……少爷,是夫人让我来的呀,少爷,求您救救我呀……”
“这是怎么回事?”
月洞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女音,岁岁口中哨子一响,大黄二黄立即松口,跑到了岁岁的身后。
似乎知道自己刚刚狠了一些,全都低头依着岁岁不敢开声。
乔夫人被人扶着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她的眼神有些凌厉,落在岁岁的身上。
似乎是没有料到,苏家的女儿,竟是如此的顽劣和残忍。
她满身华贵,妆容一丝不苟,眉眼处皆是严厉。
下人已经迅速的将姨娘抬走,乔夫人身形笔直,冷声吩咐下去。
“让齐大夫去看看,把刘姨娘发进柴房,关一个月,门口胡说八道的下人,杀了也就杀了,管家罚俸禄一个月。”
“告诉林府,三个月之内,不准踏入乔府半步,她的女儿,没有教好,是她们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吩咐完这些之后,乔夫人缓缓上前两步,与岁岁说道。
“苏小姐,请正堂坐。”
岁岁眨了眨眸,上前与乔夫人规矩的施礼,乔夫人脸上蕴着淡雅明理的笑意,却又与岁岁保持了极至的疏离。
“多谢夫人,岁岁听闻乔公子生病,特来看望,如今已经看过了,也就该告辞了。”
乔夫人微笑着点头。
“如此也罢,待翎儿病愈,定会亲自登门呈谢。”
乔夫人身边的丫鬟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礼仪十足,岁岁伸手摸了摸大黄二黄的脑袋,转头看着乔翎。
乔翎一触到岁岁的眼神,便拂去了眼中的冰冷,伸手将岁岁揽进了怀里。
“你不多陪陪我?有你在,我会好得快一些。”
岁岁被他大胆的举止弄得一怔,乔夫人亦是没有料到,平日里最讲究礼仪的儿子,今日竟然如此的孟浪,也是一怔。
“过几日,待你身子好了,我们约在外面见,可好?”
这乔府,她可真是不愿意再来了。
一个比一个精,她并不是没有脑子和她们斗,而是她不屑去斗。
她苏岁岁,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好吗?
听到岁岁这句话,乔翎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揽着岁岁的长臂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听出来岁岁话里的意思,她不喜欢乔府。
“好——”
松开岁岁,乔翎深深的睨着岁岁美丽的容颜,岁岁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恶,领着大黄二黄便走。
却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岁岁闻声不对劲,旋身一看,却看到二黄突然间口吐白沫,扑倒在地上,待岁岁蹲下身子,去查探它的身体时,二黄却已经断气了。
“二黄——”
岁岁惊得呼出了声,探向二黄的脉路,可是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就算她想要用花去救,也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乔翎被下人扶着虚浮几步奔了过来,乔府的下人,都齐齐的奔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来的时候,还是好的。”
乔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手一挥,属下便去查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刘姨娘下的毒。
看来,
这府里的人和事,还要再发生一些变化,否则大家真当他这个乔府当家,是个死的。
“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乔翎蹲下身子,虚弱的轻声说着,眼神里却是嗜血的奔沸,竟然有人害了他的岁岁的宠物。
岁岁抱着二黄,咬牙半天都没有说话,再抬眸之时,却已云淡风清。
“没事,它可能是得了什么病……”
如意上前将岁岁扶了起来,如宝抱起了二黄,如愿牵着大黄。
大黄的脸一直蹭着二黄,嘴里低沉又哀伤的呜呜着,身体颤抖了起来。
“走——”
岁岁领着所有人转身,气氛一度降至了冰点,乔翎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留住岁岁,可是却卡在喉咙里酸酸疼疼也喊不出来。
究竟是谁?
是谁害死了岁岁的狗。
她方才眼神里的绝冷他看得一清二楚,大黄二黄对她来说,是有着非凡意义的。
阴冷的眸视着岁岁已经消失的月洞门口,乔翎紧握着拳头怒吼。
“去查……是谁害死了岁岁的狗,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我要亲自看着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