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宁堂见过信阳长公主回来,赵淑懿发现她屋子多了个人。
茯苓青黛几个都没在这屋里面,她回来的时候蝉衣麦冬正好出去。
见到杨明尧好整以暇地坐那儿,赵淑懿心里腹语了几句。
“杨五哥。”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这会儿没旁人在。
要是被谁瞧见了去,那她可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见她眉间有些犹豫,脚步迈出一半没往前也没往后,杨明尧便朝她轻笑了笑,“我是随我娘过来的,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里,原是口渴想讨口水喝,可这屋里竟没个人影。”
听他这般说辞,赵淑懿下意识地便不信,茯苓她们和阿姣在小厨房做菜,可蝉衣麦冬她进来的时候才出去,他说没见到人谁信呢?
况且她这梧桐居又不是只有四个丫鬟。
赵淑懿心里如是想着,但面上却装作相信,道,“方才我见信阳长公主已经回府,哪想杨五哥竟落了单。”
到底是孤男寡女的,她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杨明尧见她不肯迈步子进屋,便走了出来,二人站在外面说话倒是不怕被人说。
“我从小便有些路痴,这郡王府地形复杂,难免会走错。”杨明尧淡淡地笑着,双目极尽温柔。
赵淑懿讶异地抬头,二人前世做过几载夫妻,可她从没听说过他是路痴这事。
怕被他瞧出端倪来,她又很快低下了头。
“茯苓她们几个应该是在小厨房,杨五哥再等等,我过去喊她们来。”想起他说的讨水喝,赵淑懿正好拿来做借口。
“还是不麻烦郡主,”见她转身便要走,杨明尧连叫住她,“这是我前些天得的那本药典,趁着今日登门拜访特意带了过来。”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赵淑懿心里倒有几分动容,还是拒绝,“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并没什么好赠与你的,杨五哥还是收回去吧。”
虽说只是本普通的药典册子,可二人毕竟没多少交情,这般收下难免叫人误会。
见她推辞不肯收,杨明尧心里失落几分,她倾慕的是赵煦,别人的东西不收也很正常。
可他还是笑着说道,“郡主既喊我一声杨五哥,那我送郡主一本药典又何妨?”
他眸子里带着和煦的笑意,温暖如春风般,仿佛和他说话也是一种美差。
赵淑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忽然发现她竟说不过他,那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温润君子,和眼前这个真是同一个人?
“杨五哥这般说,那我要是不收下反倒是我的不对。”她微微垂眸,眼里平波无澜。
说着便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本药典,赵淑懿扫了眼,这本册子还特意用包纸包好的。
她抬眸望向他,眼里总算不再那般冷淡,莞尔道,“多谢杨五哥送我药典。”
见她态度总算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杨明尧心里一喜,“不过是见郡主与我也算是志同道合,更何况常言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语气很是温和,眼角眉梢都带着舒畅笑意。
她已经收了他送的药典,原以为他也该回府了,却见他没半分要走的意思,赵淑懿心里不由就有些着急。
这会儿是茯苓她们不在,若是她们这个时候回来,岂不就是恰好遇见他二人独处?
更何况,阿姣今儿也在呢。
“杨五哥若是没别的事,那我便——”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可那句“送你出府”还没说出,便听他说道,“我听人说郡主这两日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赵淑懿抬眸望着他,见他面容带着几分关切,心里便更疑惑。
她就是初来葵水,府里人以为她是染了风寒,可为何连他也知道?
“请了大夫瞧过,已经好了许多。”赵淑懿没敢再看他,他的目光过于炽热,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杨明尧定定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见到她眸光闪过疑惑,心里轻笑了笑。
前世她嫁给他之后,二人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光,那时候她便说过她是何时来的葵水,又是怎样的情形。
后来他发现她体内有余毒,便瞒着她替她解了毒,所以她的很多事他都知道。
“那便好,”杨明尧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知道不能太心急,便与她说道,“我出来也有这么久,便就不讨扰郡主了。”
赵淑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见他说出便松了口气,笑道,“那我便不送杨五哥了,杨五哥慢走。”
说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松快些,杨明尧心里清楚,可他并不失落。
这世她提前清扫了江家父女,没必要再嫁给他寻求庇护,所以她这般淡漠待他也在情理之中。
从院子出去时,正好遇上回来的柳锦姣三人。
杨明尧并未同三人搭话,面色冷淡地从三人身边走过,转角处还回头望了眼石化了的赵淑懿。
赵淑懿确实是愣住了,她哪里想到就有这般巧,正好遇上杨明尧要走,阿姣她们就刚好回来。
她双颊有些泛红,耳根子也有些烫,若是阿姣问起,那她又要如何说?
孤男寡女的本就容易传出闲话,更何况还被人瞧见。
“阿懿,方才走出去的可是杨五公子?”柳锦姣皱着眉。
赵淑懿尴尬地点点头,想撞豆腐的心都有,可这时又听她问道,“阿懿,你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手里?
赵淑懿瞬间就反应过来,可小脸已经通红,柳锦姣见她没吭声,皱着眉头想了想,用那种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这该不会是杨五公子送给你的吧?”
冷不丁的,赵淑懿竟因为心虚,背上衣衫都湿透了。
见她这般模样,柳锦姣便越发肯定,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我还以为阿懿你喜欢的人是大皇子呢,这个杨五公子可是个病秧子,阿懿你——”
她心里替她二哥感到遗憾,没想到阿懿已经有了心上人。
“没有的事,”赵淑懿语气有些冷,解释道,“这原是我落在萧府的药典,被他捡到这才送了过来。”
说完又扫了眼茯苓青黛,二人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奴婢上回就劝过姑娘别带着药典出门,还好被杨五公子捡到,否则被他人拾去指不定要传什么呢。”茯苓附和道。
对于茯苓这般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赵淑懿心里佩服,抿嘴扬起一抹弧度。
青黛也跟着说了句,“我就说姑娘这几天没看药典了呢,原来是落在了萧府。”
她二人这一唱一和的,由不得柳锦姣不信,可柳锦姣还是觉得奇怪。
纵然信阳长公主是杨明尧的生母,可信阳长公主带着儿子过来拜访作甚?
可她想着好友应该不至于骗她,便过来拉赵淑懿的衣袖,讨好道,“好阿懿,那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赔不是,你别生我的气可好?”
说着又朝她眨眼睛,瞧着可怜兮兮的。
赵淑懿原本就没生她的气,不过是听他说杨明尧的不好,这才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无奈笑道,“我哪儿敢生你的气啊?好了,我还等着尝尝你做的酸笋呢。”
说着二人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