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说起来，赵淑蕙于老郡王妃而言，其实并没多重要。
但到底也是她名义上的孙女，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少不得是要问个清楚的。
“蕙姐儿的事自有我来操心，你就别管了。”老郡王妃淡淡地说了句，眉眼间俱是冷意。
对于内宅的一些阴私，她并不是不懂，不过是装作不知，可如今蕙姐儿遇了事，懿儿又这般着急的模样，她必定是要管一管的。
“祖母，孙女此番回来，除了想送送阿庭，还有便是为了大姐姐的事。”赵淑懿轻抿嘴角，眸色仍旧黯淡。
一听到她说“阿庭”，老郡王妃的脸色就不好了，说了句，“不管是谁的事，如今你伤势还没好，就先在这儿休息吧。”
说完便就让柳嬷嬷扶她出去了，连让她说句话都不肯。
望着祖母远去的背影，知道祖母这是不高兴了，可她还是不肯低头。
大姐姐的事她没法插手，可是阿庭她却没法不管。
……
很快就到了申时初，外边日头正好，所有人都已准备好。
蔡氏身为郡王府的女主人，即便老郡王妃不肯出面送葬，可她还是得露个面的。
“夫人，送葬的人都已经到了，咱们是这个时候出发吗？”丫鬟悄悄地走过来，附在她耳边问道。
哪知蔡氏听完却皱了眉，淡淡地道，“我并非是他生母，此事还是得由族里的人来才行，不需要我也跟着。”
她一个婶娘，操持这些就已经很可以了，披麻戴孝不可能。
丫鬟见她变了脸色，顿时就小脸一白，连忙说道，“夫人息怒，这都是奴婢考虑得不周到。”
她还以为，夫人是打算做个表率呢，毕竟夫人在郡王府的根基还不稳。
可如今夫人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替庭少爷送葬。
“回去吧，”蔡氏心情全被破坏殆尽，又朝她吩咐道，“你过去叮嘱那些人一下，就说让他们多尽心些，往后自然有他们的好处。”
丫鬟一听，赶紧劝道，“可是夫人，老祖宗分明是对此不上心的，咱们要是真的这般做了，岂不是公然与老祖宗作对？”
这样可不行，毕竟府里真正做主的人还是老祖宗，这要是得罪了，那可不妙。
正这时，菡萏从另一边忙完了过来，丫鬟一见到她便说了。
“菡萏姐姐，你快劝劝夫人吧！”丫鬟无比着急，就怕夫人来真的。
可当她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见蔡氏没有吭声，菡萏便道，“既然夫人已经吩咐过，那你还不快去办？”
语气颇有些严厉，十足一个大丫鬟的模样。
丫鬟心里惴惴不安的，总觉得夫人这是傻了，偏偏菡萏也跟着傻了。
无奈之下，丫鬟也就只有走了。
等那丫鬟走之后，蔡氏就唇角带笑地看了眼菡萏，说道，“如今府里人人都知道，母妃并不待见庭哥儿，你为何不阻拦我？”
她那般做，也确实是等于和老郡王妃公然作对。
“郡主还在府里，又是受了伤的，虽说老祖宗此时还没消气，可老祖宗向来最疼郡主，要不了多久，老祖宗也就松口了。”菡萏见她问自己，便轻轻回道。
蔡氏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吭声，朝她说道，“随我去趟德宁堂。”
她上午曾得罪过懿姐儿，那此刻她便就弥补一些吧。
……
德宁堂。
老郡王妃心里的火气早就消了，有柳嬷嬷在边上劝着她，其实已经没那般介意了。
可因为她先前说过的那些，这个时候让她改口，未免难了些。
“公主，郡主出来了。”柳嬷嬷见她一直坐着，便提醒了句。
听到这句话，老郡王妃便赶紧回过了头，果然见到孙女，忍不住说道，“你的伤势才好一些，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
真是个死脑筋的丫头！
老郡王妃拿她无可奈何，舍不得骂舍不得打的，颇为郁闷。
赵淑懿便轻轻地回道，“孙女是来向祖母告辞的。”
“什么？”老郡王妃眉头顿时皱起，长长地呼了口气，“你难得回来，今儿便就在府里住下吧，至于侯府那边，我自会派人过去说一声的。”
伤势都还没好呢，这个时候回去，要她怎么放心得下？
况且，原本她还以为懿儿是出来说那事的，她都准备好了妥协，却不想竟是来告辞的。
这让她……很不是滋味儿。
柳嬷嬷也劝道，“若是郡主担心侯爷牵挂，奴婢这就让人过去说一声，郡主的伤还没好，左右还是等到明天吧。”
这些天，府里的姑娘都要上学，便就是偶尔有人过来，也没见公主展颜。
可郡主一回来，公主就变得有生气多了。
“不了，”赵淑懿眼眸轻抬，轻轻说道，“孙女出来已久，侯府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孙女回去处理，便就不多留了。”
一副执意要回府的模样，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老郡王妃很忧桑，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来，只说了句，“既然侯府还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养伤才是。”
这番话，听得老郡王妃自己都心酸，有种养大了的姑娘，忽然成了别人的感觉。
赵淑懿眸子微微一动，但到底没有改变主意，点了点头，便就出了屋子。
她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蔡氏，微微颔首，擦肩而过。
菡萏从未见过临安郡主这般模样，便说了句，“夫人，郡主瞧着似乎不大高兴。”
“嗯。”蔡氏只淡淡地应了声，并未再说，抬脚就进去了。
而赵淑懿从德宁堂出来后，便就找到了茯苓青黛，说道，“咱们回去吧。”
左右祖母是不会答应了的，她也不想再多求，怕伤了祖母的心。
茯苓青黛被“关在”偏殿一天了，除了吃饭就是吃点心，想去哪儿都有菖蒲跟着。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有人过来喊菖蒲，她们这才得以出来。
“姑娘，这个时候正好是申时。”茯苓并不知道外边发生的，还以为是她忘记了，便提醒了句。
可赵淑懿却摇了摇头，轻轻地道，“不必了。”
阿庭的尸体停放在敛竹居，那儿有人守着，她身为姐姐，却连过去看一眼都不行。
到底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以为祖母会网开一面，所以落得如今下场，也怪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