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扫了眼祖母的脸色,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便明了。
祖母确实是对她埋怨过的,为的却是赵煦那个人。
她轻轻抿唇,眸光黯淡了些,在祖母开口之前,说了句,“便就是知道祖母会因此责怪于我,可我也不曾后悔过。”
这世赵煦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却也曾想过杀她。
可前世赵煦却杀了杨明尧,害得她早早地失去夫君,要是没有那件事,或许她前世还不会那般凄惨。
譬如说,她的夫君还好好地活着,那她也就不会被赵晔盯上。
不会被赵晔盯上,自然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说到底,她还是恨赵煦的。
“你……”老郡王妃抬眸,对上她的那双眸子,叹了声,“懿儿,我并不怪你。”
她是真的没有怪过懿儿,怪的只是她自己。
赵淑懿淡淡地听着,并没有再说这个,过了会儿她便道,“孙女今儿过来,并不是为了赵煦的事,祖母,孙女想送一送阿庭。”
哪怕只能送一程,她也很满足了。
可她说完,老郡王妃就又不说话了,脸色淡淡的,仿佛并不同意一般。
这般的氛围实在是压抑,赵淑懿有些难以呼吸,便又道,“孙女并未求过祖母,那次祖母答应了孙女,可后来……”
后来祖母还是反悔了,派人暗中追杀阿庭,所以她并没真的求成功过。
这一次祖母也未必就会肯答应,可她还是不甘心。
“回去吧。”老郡王妃只淡淡地说了句,然后就别过了脸。
赵北庭并非是郡王府血脉,能给他一个安身之地已是不错,想要更多的却是没有的。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见到祖母这般说,又不愿再看她,赵淑懿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祖母到底还是没有释怀。
“祖母,算是孙女求您了,阿庭虽说不是我父王的骨血,可他毕竟是孙女的弟弟,若是连他……”赵淑懿微微咬着下唇,额头上隐隐有汗珠冒出。
“懿儿,回去吧。”老郡王妃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仍旧不肯答应。
说完之后,便就干脆起身往房间走去。
赵淑懿心中无比难受,她知道过了今日,祖母必定会对她有怨,可她并不是个没心的人。
阿庭从没做过伤害她的事,甚至是处处护着她,连性命都可以为了她不要。
她没有任何的理由,不送阿庭最后一程。
“祖母!”眼看着祖母就要离开,赵淑懿“咚”地一声朝她跪了下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老郡王妃步子微微一顿,说了句,“那天夜里我便与你说过了的,懿儿,他和你始终不同。”
即便二人是同一个生母,却并非是同一个生父,于她而言,那就是不同的。
这句说完之后,老郡王妃便就不再看她,抬脚就走了。
屋内,唯独留下赵淑懿一人还在跪着,心越发地冷了。
祖母拒绝,她能理解,要怪就怪她自己不够强大。
……
许是柳嬷嬷得了吩咐,在老郡王妃进去之后,便就出来扶她,轻轻说道,“郡主快起来吧,公主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勉强了她。”
柳嬷嬷好意劝她,又说了一些话与她听,可赵淑懿还是不肯起来。
“郡主这般固执,又是何苦呢?”见她如此,柳嬷嬷只好叹了句。
赵淑懿这才抬头,看了看她,抿嘴说道,“嬷嬷不懂,他对我来说终归是不同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就没再说了。
她执意不肯起来,柳嬷嬷也不好走开,便就只有陪着她。
可不知过了多久,柳嬷嬷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肩头隐隐有血丝渗透出来。
“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到底还是担心,柳嬷嬷神色慌张地扶住了她。
赵淑懿张了张嘴,原是想说她没事的,却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郡主!”柳嬷嬷到底慌了,连忙朝门外喊道,“快来人,快请大夫来!”
可别出什么事才好,这大皇子才出了事,要是郡主再出事,怕是公主都不想活了。
屋内斜躺着的老郡王妃,在听到柳嬷嬷的喊声时,也愣了愣,接着就赶紧走了出来。
一见到孙女肩头流着血,人又昏迷了过去,顿时脸都白了。
“懿儿这是怎么了?”老郡王妃连忙过去,和柳嬷嬷一道,将她扶起坐到了贵妃椅上。
柳嬷嬷哪里知道赵淑懿怎么了,也是一脸的茫然,却还是安慰着她道,“公主莫担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的。”
可话说得轻巧,见到忽然变成这般的临安郡主,柳嬷嬷心里也没底。
这一刻,老郡王妃心里再没了别的念头,只盼着孙女不会出事。
守在外边的丫鬟立马就去请大夫了,加上大夫就在府里,很快就把人请了过来。
大夫见了老郡王妃,原是想行礼的,却被老郡王妃拦住了,“先替懿儿诊治才是。”
大夫瞥了眼老郡王妃的脸色,见她满脸的担忧,眉头紧皱,便再不敢耽搁,赶紧诊治去了。
赵淑懿还昏迷着,大夫便就先替她把了脉,然后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两眼,便朝老郡王妃说道,“启禀大长公主,临安郡主并无大碍,不过是一时情绪波动太大,这才会晕倒的。”
可即便大夫这样说,老郡王妃还是不放心,又追问道,“可她这肩头渗出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如何就会流血的?
听了老郡王妃说的,大夫这才注意到赵淑懿左肩上的血,轻轻地回道,“想来是郡主受了伤,如今伤口还未愈合,又过于波动,这才扯裂了伤口。”
大夫并不敢掀开她肩头的衣领观看,毕竟男女大防。
“受伤?”柳嬷嬷颇为不解,她进来的时候,临安郡主还是好好的。
这受的伤……难道是之前就有的?
大夫见她眼里露出困惑,便就知道她是不知情的,回了句,“确实是受了伤,小的不方便替郡主换药,这儿还有些伤药和纱布,就劳烦柳姑姑了。”
柳嬷嬷回头看了眼老郡王妃,老郡王妃的脸色倒是平静了下来,可眼底还是带着心疼。
“你先出去吧。”知道了缘故,柳嬷嬷便就朝他摆了摆手。
大夫自然是不愿意久留的,留下了一副伤药和一块纱布,然后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