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单纯的善妒便也罢了，可偏偏有人说，柳夫人还把那个女儿给杀了。
百姓们最喜欢的饭后闲谈，一个接一个地说，那些御史大夫自然也就知道了。
如此一来，从前曾被柳家得罪过的，更是不会放过此事。
柳夫人是柳大人的原配发妻，发妻这般善妒狠毒，被弹劾也属正常。
见她仍旧抿着唇不语，杨明尧心里虽说有些吃味，可到底还是了解她的，便道，“此事虽说不知真假，可毕竟空穴不来风，柳夫人会被人传出这样的事，归根究底也有她自己的缘故。”
这世上没有人不会犯错，犯了错的人才会被盯上，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纵然阿淑从小就受到柳夫人的照顾，可他还是觉得此事有一半是真的。
譬如说，柳家真的不止两儿一女，那个庶女或许是存在的。
“可是柳伯母她，”赵淑懿唇角轻抿，竟有些说不出来了，只低头说了句，“我从未见她打骂过谁，甚至是外出上香，但凡遇到可怜的人，柳伯母都会施以援手。”
这般温柔良善的女子，又怎么会是杀害庶女的妒妇？
知道她有些无法接受，杨明尧便轻轻地抱住了她，说道，“阿淑，这世上人人都有两张脸，一张人前一张人后，有些人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你并不能分辨出好坏。”
即便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人，或许都是因为前半生造孽太多，所以想要赎罪。
“方才柳二公子来找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了，”杨明尧从案桌上拿起那封信，递给了她，“你看看吧。”
赵淑懿低头扫了眼，确实是柳伯母的字迹，信上的那句“务必把人杀了”，分外惹眼。
可纵然有书信为证，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柳伯母平时表现得太温柔，令她都有些恍惚了。
除了那句最为恶毒的话，信上还有柳伯母承诺付的银子，以及二人交易的地点。
单单看这一封信，确实是容易令人相信的，可她眉头皱了皱。
“这信上的落款并非是柳伯母的字迹。”赵淑懿指着那个落款，眉头越皱越深。
从小到大，她不知去过柳家多少次，偶尔她过去的时候，总能见到柳伯母在练字。
柳伯母写字与让人都不同，只要是她自己的姓名，柳伯母就会用另一种写法来表达。
即便是写信，也是如此。
“这落款与前面的字迹完全一致，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她的落款？”杨明尧忍不住问道。
说完他又反复拿起看了看，从头到尾都是同一种字迹，总不至于落款就成了仿造。
见他困惑，赵淑懿轻轻地勾了勾唇，莞尔笑道，“柳伯母写字，从来都是两种不同的写法，但凡是有她的姓名，必定就会用另一种写法。”
说着她便就指了指那个落款，抿嘴说道，“杨五哥你看这个，这个落款分明与前面的都是同一种写法，这不是柳伯母的风格，必定就不是出自她的手。”
所以，这封信必定就是别人仿写的无疑了。
听她这般说，杨明尧心里的怀疑倒是消了几分，可醋意却是越来越浓。
见状，茯苓少不得要提醒姑娘一句，说道，“夫人，柳夫人毕竟不是长公主。”
嗯？
茯苓忽然来这么一句，赵淑懿一时还愣住了，压根儿没明白过来。
她正说着柳伯母的事呢，这和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长公主陷害的柳伯母？
赵淑懿在心里摇了摇头，长公主和柳伯母从无交集，更谈不上陷害了。
“我知道柳伯母不是长公主，怎么了？”没想明白，她便问了句。
茯苓，“……”
对于蠢成这样的姑娘，茯苓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长公主才是姑娘的婆婆，姑娘不去了解长公主，却对柳夫人这般了解，仿佛柳夫人才是姑娘的婆婆一般。
这要是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如今姑爷还在呢，姑娘这真的是……
茯苓只好拼命地朝她使眼色，赵淑懿瞧了两眼，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杨五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她这才反应过来，抿嘴想要和他解释。
杨明尧就无奈地看了看她，又朝茯苓摆摆手，这才说道，“阿淑，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知道你和柳夫人感情不一般，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了解也很正常，我没有怪你。”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无奈的，阿淑喊他杨五哥，喊柳锦箫柳二哥，这让他觉得自己和柳锦箫没什么分别。
更有她对柳夫人称为柳伯母，对他的亲娘却称为长公主。
不过，阿淑在这一块毕竟空白，他总不能要求她立马明白的。
赵淑懿闷闷地“嗯”了声，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歉意。
怕她太尴尬，杨明尧便又说道，“对了阿淑，柳家被弹劾一事，我自有办法能替他摆平，你就别参与进来了。”
那到底是他情敌的家事，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太过关注的。
赵淑懿也想到了这一点，轻轻地应了声，便抿嘴不语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句话想问的，柳二哥主动找上门来求他，可以柳二哥的性子，从来都不是这种人。
能让柳二哥主动登门开口求助，那就说明他早就有这个心思了，或许很早之前就布下了。
他这是……要收拢柳二哥为他所用吗？
赵淑懿抿着唇，却始终无法问出口，眉间带着淡淡的犹豫。
“阿淑，我确实有意收拢他。”像是能猜到她的心思一般，杨明尧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眸，便撞见了他眼中的温情，又听他承认，一时便有些慌张。
她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他想要收拢柳二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成大事者，怎么可能和女子一般，因为是情敌就老死不相往来。
再者说，宫里的那些娘娘，哪一个又是真心对待彼此的？
还不都是互相利用而已。
定了定心神，赵淑懿这才敢对上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柳二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若是他真的愿意，杨五哥可以好好栽培一二。”
她原是替他着想的一番话，可杨明尧心里又不高兴了。
“阿淑，你已经嫁给了我，要喊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