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问道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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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感言(3)

对于这场非典型约定,我们充满期待,又有些忐忑。毕竟,一个人、一个社区、一座村庄、一家企业、一块区域,不可能每年都有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发生。所谓“原生态”,注定了它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平民的、平视的、平实的——记录我们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感。记录的最高标准是“真实”。我们已经意识到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呈现真实,因为记录的“真实”和真正的真实不可能完全一致。当初决定做这份笔记,确也有点“为历史留一份底稿”的野心。历史不只是由宏大的叙事组成,更多的则是由普通人汇聚的。我们愿意一次次把目光投向“小人物”“小地方”。即使没有壮怀激越的大事,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常片断,也在悄然、不断地变化中。甚至,或许摸不清当下的脉搏、缺少对时代的把握,但是我们愿意记录身边的真实,潜心做一份可资存照的样本供后人参考。

在一个美丽和丑陋混杂的转型社会,在一个“最好”与“最坏”交织的复杂时代,传播媒介面对更为深刻的价值选择:在问“值不值”的同时,也当问一问“该不该”;在考量“性价比”“回报率”的同时,也当考量心灵之得、精神之获。我们愿意五年、十年、更多年地做这份笔记,在所记叙的故事中,应该就可以看到我们自己。何况,这之于我们同样是一份试卷——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压力,经得住考验,对得住良心。

衷心希望这种“真实”的呈现是自然的而非刻意的。我们冀望在一个个片断里,看见时代不无纠结,却又不可阻挡的蜕变。尽管斗折蛇行,“长虫过道”,一定会迎来“大雨来到”。

我们将继续记录。

(原载2013年3月8日《东南商报》)

原生态笔记之六:定弦六合

春天如约而至。

在农历牛年、虎年、兔年、龙年、蛇年春节后,《东南商报》先后组织推出了五组特别报道——“原生态笔记·记录我们呼吸与共的宁波”。马年春节刚过,我们第六次出发,去观察、去倾听。

我们之所以一年一度推出这样一组报道,是想变换视角,通过碎小却蓬勃、平凡而丰盈的民生叙事,察看社会人情,反映时代变迁。一如当代作家、媒体人许知远在《时代的稻草人》一书中所说:“一个人与一个国家的感情,不是来自抽象的名词,而是来自具体的人、山水、食物的味道、对往事的追忆。在很多时刻,一个人对一座城市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曾爱上那里的一个姑娘,他的少年时光是在那滴水的屋檐下度过的。”

是的,写下,即是永恒。我们的记叙或许不够宏大、深远,然而,过往的蹉跎沧桑、琐细的里短家长,足可以映见个体与时代的脉动。如果回过头去,看看、想想前几年的报道,不觉间,那些时光流转,就会浮现在眼前。

紫燕凝眸,看物华齐争春势;红梅侧耳,听骅骝竞发新声。我们希望这组持续延展的文字,能够有更浓郁的生活味道。我们表述的,既是这方水土这方人的过去和现在,或许也能预见这方水土这方人的未来。尽管囿于笔力,目前还不能充分抵达这个目标,但是,我们将定弦六合,执着不移地行走在路上,寻找并且珍惜。

生活、经历、感知、见证,这个系列的对于时代的记录将一年年接力下去。我们没有做浮舟沧海、立马昆仑的豪迈设计,内心却洋溢着大道春风、骏马好梦的快意激情。——亲爱的读者朋友,感谢一路上有您的陪伴,想到这一点,就感觉生活多么美好、未来令人期待!

(原载2014年2月26日《东南商报》)

原生态笔记之七:绽放七彩

岁月在月落日升中更替。

在农历牛年、虎年、兔年、龙年、蛇年、马年春节后,《东南商报》先后推出了六组特别报道——“原生态笔记·记录我们呼吸与共的宁波”。羊年春节刚过,我们第七次出发,去倾听、去记录。

仿佛倏忽之间,过去的六年,有多少事情已变得云淡风轻,又有多少事情正凸现出非同一般的意义。一年一度推出这样一组报道,我们真的是想于步履匆忙之中,有意识地锻炼心性,提纯些许经得住时间洗礼的东西。也还可以说,我们期望凭借这些局部的、细节的记录,留下一份有声有色、有血有肉的微历史。更何况,我们记录的,是我们所熟悉的地方、亲近的邻里。他们的生活,就是我们的生活;他们的情感和命运,就是我们的情感和命运;观察他们,同样是在打量我们自己。因此,特别希望这组文字能够持续延展,能够鲜活而周至,能够有更真切的挚友亲朋的味道。

我们当然不会停下脚步。正所谓花气盈门添福满,泥香扑鼻唤春耕。斑斓七彩,已向阳绽放。在这个吉祥和顺的羊年里,在新的征途上,愿你、愿我、愿他、愿大家都能够勤力笃行,翻越更高的山、抵达更远的目标。

(原载2015年3月12日《东南商报》)

铭记嘱托

曾经,我们都学习过新华通讯社原社长、著名记者穆青采写的人物通讯《为了周总理的嘱托……》。今天,我要向大家说的,是我所接受的一份沉甸甸的嘱托。

那是5年前——2010年1月2日傍晚,我在家中接到时任东南商报社总编辑赵晓亮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去鄞州医院探望周长城刚刚出来,周长城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已近弥留之际。

放下电话,我立马赶到报社,会同正在办公室值班的副总编辑许雄辉,一起去了病房。

周长城同志当时是东南商报社社会新闻部主任。2007年2月,他因为肝脏出血动了一次手术。手术后感觉恢复得还不错,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他便上班了。记得我还读过他写的一篇文字《上班了》,叙述他切除血管瘤、重返工作岗位的振奋之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2008年5月23日上午,周长城参加了单位组织的体检。一周后检查结果出来,发现有一项甲胎蛋白指标呈阳性。甲胎蛋白指标是肝癌的医学检测指标,呈阳性,表明受检者已患肝癌,或者至少有肝癌的隐患。

从这以后,周长城走上了头顶达摩克利斯之剑、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求医救生之路。

在周主任住院期间,我数次探望过他,听他说连续不断的血液化验、B超、PTCT、介入造影、胃镜、腹腔镜手术、生物免疫治疗,以及吃难以下咽的苦药、病情发作时难以承受的疼痛,等等等等,他甚至和我沉重地,也是郑重地谈起渴望早日了断的想法。我当然都是劝他安心治病,说同事们都盼望他康复返岗。每当谈到单位和工作,他就会流露出强烈向往的神情,并且每次都会感叹:真想明天就去上班;能够身体健康地做一份工作,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可惜,周长城同志再也不能坐到他的办公桌前了。

——那天,鄞州医院住院部的病房里,异常安静,周长城同志的妻子见到我和许雄辉,悄声告诉我们他已昏迷很长时间了——周长城躺在病床上,鼻孔上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如纸,瘦骨嶙峋,呼吸微弱。

我们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

说来真是赶上了时间,正当我们伤感地探视他的时候,周长城竟然眼皮动了几动,醒过来了。

见到他吃力地想向我们示意,想要微笑,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周主任沙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声音像顶出来似地说:“报社还好吧……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知道的。……要办好商报,让大家更努力啊……谢谢……谢谢你们……”

站在一旁的周长城妻子连连说:“你看单位的人来了,你有精神了。多长时间没有讲这么多话了。你哪里不行了,没事的,会好的。”

我握着周主任的手,让他放心。周长城用劲地张着嘴巴,一口一口喘着气。随后,他慢慢闭上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他又陷入了昏迷中……

与周长城夫人握别。走出住院楼,天色已黑,路灯昏黄。一路上,我和许雄辉心情沉重,默默无语。

到家不久,我即接到消息:周长城同志,去世了。

那一晚,我心潮起伏,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静:周长城主任最后的遗言,是嘱托我们更加努力地办好商报。在患病的日子里、临终之时,他一直想望工作,希望单位能够发展好——念兹在兹,拳拳之心足可镜鉴!

周长城同志1958年出生于舟山东极岛,青少年时期在鄞县(今鄞州区)章水度过,先后在姜山中学、鄞江中学担任老师,在鄞县(今鄞州区)史志办和鄞县(今鄞州区)日报社工作过。他曾经是一位文学青年。我听人说过他的一件往事:1985年秋天,宁波市举办一个诗歌讲习班,地点在位于横河街的海曙区文化馆。有一次忽然传来消息,市里将安排宁波的文学爱好者与全国著名诗人见一次面。见面会是在晚上举行的,周长城得知消息后,特地从鄞江赶来宁波参加。活动结束已经很晚了,他无法再回鄞江,就到一位在商业学校读书的诗友寝室,两人挤挤挨挨地睡了一夜。

我手头有周长城的两本书:一本是1999年12月出版的诗集《一棵树》,另一本是2009年8月出版的散文集《平凡的情怀》。《平凡的情怀》是他在病中将过去创作的作品整理而成。至今我记得,在送给我这本书时,他说:这是利用治病的空隙收集汇编的,生命宝贵,有生之年要赶时间啊!

在这本书的《后记》中,有一段话叫人很有感触:

“杜甫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韩愈说,‘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都表明文学作品作为精神遗产的不朽价值和崇高地位。我辈不能与李白、杜甫、韩愈相提并论,所写的文章更不能与之同日而语,但在物欲横流、观念蜕变的今天,重拾这种价值观还是必要的,还是需要有这点自信和自尊,哪怕被人说成是文人的迂腐、古板也无所谓,因为这是文化人自己心灵的品格与尊严,是自身精神的雕像与光芒,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有谁来看得起你?”

我想要说:周长城同志,你的生命在52周岁时戛然而止,但是,你是值得骄傲的,你为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印记!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仁兄既逝,风雅忽亡。悼其人也,唏嘘不已;念其语矣,我心怅惘。时在累卵,梁倾茅堂;捉襟见肘,寒号自况;疾雪断崖,报业有殇;四顾萧散,愧对期望……

愧对期望啊,周长城同志!

在周主任生命的最后时光,我恰巧零距离地接触他,听他说了那么一段话。我们怀念逝者,是为了更好地热爱生命。我特意重述他的遗言,是冀望于同仁们珍惜时光,热爱生命,尤其是在当下报业发展面临严峻挑战、空前困难的时候,我们更要多想想周主任的话。

弦断剑折兮悲歌慷慨,载道济世兮情怀依然,其在斯人也,其不在吾辈乎!现在,萦绕在我脑海里的一个问题是:除了这样一篇虚文,我,我们,是否为单位的发展负了责任、尽了心?应该怎样做好应当做的事情,践行长城同志临终前的殷殷嘱托?

(本文是2015年5月27日作者为《东南商报》“行进商报精彩故事”征稿活动所写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