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美食舌尖的缠绵(聂作平美食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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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酒店

原先,我没想到那么个去处还会有酒店,一家小小的小酒店。

每日晚饭后,我都沿着布满杂花野树的小路散步。一个人,反剪了双手,慢慢踱步,什么都不想,触目是绿的叶、碧的草、妖的花,心情便总是很愉悦。

一日,我比往常走得远了些,遂看见了那家小酒店。这儿已是市郊,连公路也没有了,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机耕道懒懒地伸进一大方柑橘林,淡淡的橘香在空气中润润地游。橘林深处,有五六座砖木小楼房,两三个孩子在路边摘野花。其中一幢青色小楼,抹着涂料,露出斑驳的灰砖,楼前一根晾衣杆,晾出的却不是衣物,而是一方青布帘招,上边一个大大的“酒”字。

我本是喜欢啜几口的,乍见这颇有几分古风的酒店,无端勾起了酒兴。进门上楼,小小的厅堂里,数张八仙桌,一方柜台,柜灯却亮不起来,老板见惯不惊地说:停电了。转身找出两根蜡烛,一人一朵烛火,闪闪的背影模糊地投到墙上。

次日,我又信步前往。老板依旧是昨天的姿势,左手捏着青瓷小酒杯,右手握着发黄的线装书,很安详地倚在藤条长椅上,叫人怀疑他好像从来就不曾挪动过一样,老板看见我,指指窗前我昨天坐过的台上置个橱窗,里方桌。桌上,半来斤面放些花生、香肠米酒,一碟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一一碟猪头肉。“我猜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你还要来的”。老板人坐在柜台后饮笑笑,我也笑笑。依酒,想必就是老板旧停电,依旧是两朵了。说是饮酒,其朴素的烛火,依旧是实只是手里捏个酒老朋友般相对无言地杯,眼睛却落在窗饮酒。

外那方迷迷蒙蒙的这是我大学最橘园里,桌上摊着后一个学期的事。我一部发黄的线装日日散步,日日去饮书。

方桌上老板为我准备我要了半斤的米酒。除了微笑、米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猪头肉,捡张靠窗的桌子悠悠地喝。老板又回到柜台后捏了酒杯看手中那本书。酒店里没有声音,窗外也没有声音,远远望去,橘园背后有些星星点点的灯火。那儿是城市,却遥远得没声没息。天暗了,店里的点头,便是隔了数张方桌相对把盏,各自想着心事。月余,身不由己去忙分配,忙实习,忙报到,以致于未来得及和老板招呼一声就离开了校园。想来有一个傍晚,老板会对着桌上的米酒和菜肴怅然叹息一回吧?

忽忽离校两年多,前不久母校校庆,应酬完毕,专择了傍晚,急急地去小酒店。橘林依旧,酒店依旧,只是竹竿上的帘招淡了,白了。进门,上楼。依旧是前年的格局,老板依旧半躺在藤条长椅上,左手捏着青瓷小酒杯,右手却没有书,愣愣地盯着对面房顶上潮乎乎的瓦扉。

老板也认出了我,呆了呆,脸膛随即一宽,高兴地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慢慢盛来半斤米酒,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米。然后我们又各自悄然啜饮,仿佛和两年前一样。“眼睛坏了,看不得书了。”半晌,老板自语般地说。我默默点头,悄然干了一杯。过了半天,他才又慢慢说:“这楼要拆了,建化肥厂;柑橘林也要砍了。”老板又点燃两支蜡烛。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小酒店。这些年,高档的酒楼也去过不少,漂亮而善解人意的女服务员也见了许多。但我最难忘怀的,却是那柑橘林中冷落的小酒店,还有那张藤条长椅上,永远没喝醉的那个中年人。

身自好而又沉默寡言呢?它们平凡却珍贵,当你拥有之时,你也许并不觉得它们有多么重要,然而当你一旦失去,你才知道它已经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知道,我说的并不仅仅是盐,而是具有盐一般特质的事物和力量。

比如爱,比如爱你。

或许,爱一个人就像牙痛,只有当它痛起来的时候,你才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又或许,爱一个人就像人类和盐的关系,它们早就水乳交融,却又至为常见,最容易被忽略,最容易轻而易举地从十指间流逝。

被忽略的并不是不重要的,被忽略的往往是那些与你朝夕相处而让你习以为常的东西。因为习惯,所以没有察觉出重要,犹如当我们面对种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好滋味而口舌生津时,我们却往往忘记了那为美食带来真正好口感的默默无闻的幕后者——盐。离开了盐,离开了这洁白沉默的晶体,人世间的一切美食都将不复存在。因此智慧的祖先才给予了盐一个崇高的名号——上味。

比之于爱情,当你习惯了她的微笑,她的眼神,她的悠长如心跳的关怀与寂寞时,你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如同阳光之于盛夏,花朵之于春天,那么自然,那么简单;正如我们习惯了盐,以为这不过是最平凡的廉价调味品,然而当你一旦失去她和它时,你才知道,其实世间的一切都是缘份的既定。因为失去而显示价值,盐如此,爱亦如此。

因此盐和爱相似,它们都有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异乎寻常的品质。在这个酸甜苦辣喧嚣沸腾的时代,像盐那样质朴与坚定的,也许,只有不曾经受过污染的爱能与它相提并论。

想起了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传说——传说,一个未曾恋爱的女子如果想要预知未来的爱人是谁,她只要煮一锅加了很多盐的粥,不喝一点水和饮料就上床睡觉。这样,当她在熟睡中干渴难耐时,她未来的爱人就会出现在梦中,给她递上一碗水。这个传说来自于大半年里常飘着和盐一般洁白单纯的雪花的瑞典,它给我们指引了盐和爱情之间的某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