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老板,你的棺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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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罂粟

“你老板?”我蹙起了眉头。

他点了下头。

“你老板是谁?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他摇头,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把那照片亮给我看,再用手指着照片里的人:“就,是,你。”

我凝目细看。

照片的背景是河堤岸上,穿着一双深蓝色帆布鞋的我正跟着一个穿着红色袍衣的人后面,由于照片没有把红色袍衣的人给摄入进去,只能看见他的双肩以下的身体。

毫无疑问,这是昨天我和姜陌深从阿帕夜总会回来的路上,穿着红色袍衣的除了姜陌深还能有谁?

“你老板是?”我再次问。

同时,我有所提防瞄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摆脱眼前这个人,这个青年人拿着的照片很明显就是偷拍的,由此可见,他口中的老板不见得是个善茬。

片刻后,他吐出了两个字:“阿帕。”

阿帕?是那个剪指甲的老男人?他找我干什么?帕米里的事情,我们无意间已经帮了他的一个大忙了。他还想怎样?

思索一下,我微笑道:“好,你能等我一下吗?我还要买点儿东西。”

他点了下头,规规矩矩地跟在我的身后。

为了拖延时间,我故意在每个档口的逗留长久一些,时不时偷瞄后边那个青年人有没有在盯着我。

我大概挑了一袋子的香蕉,后边那个青年人很主动地上前来付款。

这时,我趁机慢慢往后退:“这香蕉太重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他拿着钱包的手一顿,接着伸手过来拎袋子。

就在他艰难地给钱之际,我动作迅速地跳到了一间屋子里头,弯腰低头,钻进了一个空空的竹箱里。

迟早,他还是会发现我的。

因此,我赶紧从包里取出程大虎给我的那个诺基亚手机,按照他教导的方法,给他拔了个电话过去。

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我连忙用手捂住手机。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传来程大虎的声音,他不会是正在谈生意吧?这下遭了!我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流畅的普通话突然在我的头顶传来。

我悄悄地挂掉了电话,仰头,冲那青年人一笑。

一个小时后,我被那个青年人“请”到了一栋草屋子里头。

屋子装潢很简朴,地上铺了波斯地毯,有个小桌子支起四条铁腿,立于正中央,那个在阿帕夜总会看见的老男人此刻只正盘腿坐在桌子的一面,恰好他处于房子的阴影一处,身子略微佝偻的他端起一个大大的玻璃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朗姆酒,仿佛永远都不会喝足。

“你,坐。”青年人说。

被桎梏住的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没有。

只好听话地坐下,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老男人。

青年人替我买下的那一袋子香蕉就放在桌子上,和朗姆酒一搭,委实有些空间错乱的既视感。

横肉满脸的老男人重重地放下酒杯,掰了一根香蕉,慢悠悠地剥掉了香蕉皮,一口咬下香蕉尖,边咀嚼边咧嘴斜笑,这么一笑就把一排的老黄牙给露了出来。

他说了简短的泰语。

一旁站着的青年人现场翻译:“听说,帕米里,事情,是你,解决的?”

纵然翻译的结结巴巴,有些含糊不清,大致上我是理解的。

我点了下头,谨慎地回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男人囫囵吞枣一般吃下了一根香蕉,接着又大口地喝了半杯朗姆酒,嘴角扬起一道不怀好意的笑,随即说了几句泰语。

青年人翻译的有点儿慢吞吞的,我大致上把这场谈话简而言之。

这位老男人,即是阿帕夜总会的老板,名字叫做托尼,他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这泰国之内,没有人能够把他从罪恶的深渊里拯救回来了,所以,他看见我和姜陌深居然把帕米里这件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就打算用重金聘请我去帮他解决麻烦。

起初,我在想,他不应该第一个想到姜陌深吗?毕竟他是个男的,而且上回也是姜陌深跟他交谈的,为什么要找上我?

那时,托尼笑了两声,说,姜陌深那人太不厚道,都把帕米里交给他了,还跟他索要了四十九个童子,半分钱,他都没捞到。相比之下,他看我样子和善,是个好说话的女人。

看来,他是欺软怕硬了。

听到这话,我愤慨地掰了根香蕉吃了起来,就是不跟他说话。

另外,我正纳闷着,姜陌深要四十九个童子来干什么?难道他今天不跟我出来,是为了这四十九个童子?托尼说把帕米里交给了姜陌深,可我明明看见,是程大虎用滚油把帕米里给驱走的啊。

驱走?!不会是,程大虎仅仅是把帕米里从杨兰的身上赶走,当时一直在房间默不吭声的姜陌深乘机把帕米里的怨气给吸走了?就像那天,在月老庙里发生的那一幕!

纵然姜陌深如今拥有了实在的肉身,他仍是一只鬼,他仍要靠吸食怨气而壮大自身的力量。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要瞒着我?程大虎也是,他们两个表面看似不合,实则暗地里是互相合作的,不然他们两个怎么会一块把阴铺经营地如此好?

百思不得其解,姜陌深和程大虎两者间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维系着这种合作关系?他们对我,是真诚的吗?可又为何隐隐觉得,他们都在做着一些,我看不见的事情?

托尼见状,给我倒了一杯朗姆酒,我瞥了他一眼。

随后,他让青年人泡了一杯牛奶咖啡过来,我没敢喝,真怕下毒。

我仍然吃着香蕉。

托尼见状,也没再维持好客的主人形象,而是把他的来意告知于我。

说话之际,他掀起了自己那件黑色的短袖T恤。

我颇为害羞地垂下了眼睑,青年人却叫我去看,说托尼快死了。

闻言,我即刻望了过去。

托尼没有胸,只有铁板围起来的架子,架子里头是蠕动的肥肥的蚂蟥,蚂蟥沾黏在托尼的肠子,皮层,肾,肝,以及黑乎乎的心脏上,然而,那颗心脏还是在微弱地扩张又收缩着。

这一看,把我刚吃下的香蕉给一股脑地吞了出来,吐出来的污秽物正好落在咖啡里,棕褐色的咖啡从杯沿溢了出来,流过桌子,坠落到有着奇怪纹路的波斯地毯上,染开了一圈棕色的污迹。

他马上就把衣服拉下去,面有难色地用泰语口述着他的惊奇艳遇。

阿帕夜总会营业时间在晚上的六点到翌日凌晨的三点,通常托尼都要在办公室清算了当日的账簿,才会离开,离开的时间凑巧就是天将亮未亮的凌晨四点。

那天,他也是照常地嘱咐看守的员工看好场子,就出了门,是从后门走的,铺子的后边有个停车场,与高速公路连接在一块。他

刚坐进自己的宝马车里,就瞥见高高的防洪堤坝上有个人影。

那时候,他也说不上缘由,就叫停了司机,拉低了车窗,探头出去遥望。

从不远处的海面上吹来的凉风习习而过,把堤坝上的满满簇簇的白花丛吹得摇曳起来。天边泛起了白肚子似的光,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坐在堤坝上的是个穿着白裙子的扎着两个辫子的少女,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眺望远处,戴着耳机,粉粉有色泽的小唇张张合合,两条纤细的长腿在轻轻地晃动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哼着歌。

托尼一时看迷了眼。

自己整日扎堆在胭脂俗粉当中,难得瞥见这么一泓清流,就如同终日处于黄沙漫天的沙漠里的行客,忽然之间,有幸受到了绵绵细雨的沐浴。

天彻底亮透了,女孩才站起来,拍拍裙子,信步走进山头的密林里去。

托尼这才叫司机开车离开。

连续一个星期,那个女孩都出现在那儿,一如往常地哼着歌儿,貌似是专门为了海上日出,托尼猜测,因为从那小山往不远处的海边望去,正好能将整个海景一览入目。

至于托尼,他离开夜总会的时间也从凌晨的四点硬生生拖到了五点,坐在车内,仰望的姿势凝然不动。

那个女孩尽管外表清丽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水仙花,可在托尼看来,她就是一朵罂粟,令他发了狂地恋着她。

听到青年人翻译用的字眼竟然用到了“恋爱”,我不禁嗤之以鼻。

从外表上看,托尼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听翻译员青年人的描述,那名少女的年龄段位于十六到十九岁之间,托尼都可以当那个少女的父亲了吧!这么老了,还搞黄昏恋?这也太可笑了吧!

尤其是,那个年代暂时还没有这个先例,在我的认知里,觉得这件事很荒唐很离谱,简直违背了中国的伦理道德。

不过,我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那时,我这个人是处在异国他乡,根本就不是封建保守的中国,并且听闻像印度这样的贫困国家,女权低下,一般家庭把女孩子养大成人后,就随便嫁给一个男人,无论是老是嫩,反正把女儿嫁过去,父母就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礼金。

换言之,就是卖、女儿。

当然,这一点,我后来才知晓。

托尼再也不想就坐在车内看着女孩了,他要去跟她搭讪,他要去贴近这个圣女,他要去认识她!

可,迟了,一个星期后,那个女孩没有再出现了,托尼焦虑地等了一个星期,那个女孩自此至终都没再露面。

他急疯了,到处派人去打听这个女孩的下落。

对于这种只是偶尔来看海边日出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外国来的游客,也许看了一段时间的日出,她就回国了,也有可能是当地的居民,托尼在曼谷生活了将近三十年头了,这里谁家生了孩子,他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女孩?

手底下的人都纷纷表示,没能找到这个女孩。

直到一天,那是个下雨天,电闪雷鸣。

泰国临海,夏天下雨量多又凶猛,经常发生洪水漫灌和山洪倾斜的事件。

不巧,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的托尼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前雨刷不停地刷着雨水,路面一个打滑,他立即拉动车杆,踩下刹车。

车子还没停稳,轰的一声,重物砸到了车顶。

雨刷停了,被黏稠的黄泥给抓住了。

托尼想,真他妈的倒霉!竟然遇上山洪了。

被困在车里的他拿起手机,想要打求救电话,手机屏幕却显示没有信号!

他气愤地把手机扔到后车座上,狠狠地攥紧拳头敲打了一下方向盘。

车内储存的氧气逐渐变得稀少,托尼因之感到头重脚轻的,脸蛋也泛着红。

自身也不记得被困在车里多长时间,反正他想着,这一带发生山体倾斜的自然灾害,会妨碍交通,不久之后,交通局会派人来处理的,他也很快会被发现的,直到他觉察不够氧气提供时,才惊觉不妙。

为了强压下这股子焦躁,他打开万宝路,一根又一根地抽起了香烟,整个车厢都充斥了浓重的烟味。

恍然下,他眯起了眼睛,脑子回想到那个长满了矮小绿草的防洪堤坝上。

那个模样看不大清晰的女孩子,身材匀称,白裙子下两条白嫩纤细的腿,那哼着歌儿的微张着的粉嫩的小嘴,那圆形领口下隆起的月匈部,隐约可见白纱裙衣里头的深深的一道沟痕。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感觉身体有个部位蓬勃了起来。

虚无缥缈地,托尼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从大腿上犹如蛇一般爬行了上来。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恐惧,本身燥、热因了这突然而来的冷意感到了一丝畅快。

也许是他对于那个女孩的痴恋太过于强烈了,以至于自己在这种缺氧的情况之下,竟然把这个女孩子给幻想了出来。

没错,托尼说,那个穿着短袖及膝的、薄薄的、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他的脚下缠绕了上来,她那细细的、莹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双腿张、开,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俯低了头,长长的黑发泻了下来,宛如柳枝一般拂过了托尼的脸。

惹得托尼面红耳赤,刚熄灭的火苗,重新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