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有没有教你长点脑子?”
顾苏庭的声音一直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和林希瑶都知道这件事和洛云桐脱不了干系,只是胡兰兰做事太过于鲁莽反倒让他们怀疑。洛云桐是心思缜密之人,此前一直尽力不露出马脚,怎么会选上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来东宫当眼线?
胡兰兰仍然瘫坐在地上,侍女也不敢过去扶她,任由她狼狈地缩成一团。白日里精心盘好的发髻已经凌乱,发簪歪歪扭扭。
顾苏庭想起了那一日她们挑选首饰时候的事情,嘴角浮现一个鄙夷的弧度,他现在反倒觉得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了:“回去反省吧。等太子妃养好身体,她要怎么处置你,我都不会插手。”
胡兰兰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受到了惩罚,没想到却只是太子单方面发泄罢了。而太子妃,那日因为凤凰簪子已经对自己印象极其不好了,现在自己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侍女壮着胆子过来扶起了胡兰兰。
顾苏庭扫了一眼周围的奴才们,冷声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半分,在场的所有人人头不保。”
奴才们立刻跪下,齐声地保证着绝对不会胡说。
“看紧了胡美人,不要让她出东宫。临水阁的奴才也不许出去,皇后那边派人来,先去向太子妃请示。”顾苏庭吩咐着方才带路的小太监。一切都布置妥当以后,他甩了甩自己的衣袖,离开了临水阁。
他离开以后,那股威压却还久久挥之不去。跪在地上的奴才们使劲摇了摇头,想要确认自己方才不是做梦,不仅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太子,还看到了太子阴狠地惩罚胡美人。
至于胡兰兰,已经心如死灰,浑身瘫软着被侍女扶进了房间。
东宫的动静确实没有传到洛云桐耳朵里。因为眼下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暂且顾不上对付东宫的那两个人。上次拒绝了蝶妃的探望以后,其他蠢蠢欲动的妃嫔听说了倒是消停了一阵子。
洛云桐扶着顾江函,看着他慢慢喝下自己亲手倒的茶,红唇轻启:“陛下可感觉最近有好一些?”她的声音十分温柔。
顾江函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好转,反而是越发觉得身子虚弱。可是他日日看着皇后为了自己操劳,怀着孕还不能好好歇息,心下有愧疚,只好撒谎道:“朕还好。皇后也要注意身体,大可不必每日都来照顾朕。”
洛云桐笑了笑,摇摇头:“臣妾不觉得累。照顾陛下是臣妾分内之事。”
她又服侍顾江函躺好,自己拿着茶杯走到了桌前去。瞧着空空如也的茶杯,想到顾江函刚才服下的正是自己混入了毒药的茶水,洛云桐的微笑加深了。
洛云桐背对着顾江函兀自笑了一会儿,而后收敛了自己声音中的得意,说:“那么陛下先休息,臣妾回去看看四皇子怎么样了。”
顾江函在洛云桐走之后,抑制不住地咳嗽。他只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劲,可是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不允许他细想下去。
“你是说,安清月在冷宫里闹着要出来探望皇上?”
洛云桐的脸色差极了。
冷宫的太监看着皇后的脸色如此阴沉,有些畏惧,点了点头。安贵妃听说了皇上病倒的消息之后便在冷宫中大闹,他无奈之下才来向皇后请示。
洛云桐眼睛眯了眯,此前安清月已经淡出了她的视线,这会儿她才突然想起,冷宫里还有一个不安分的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过也好,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以绝后患的机会。
她挥挥手,对太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会派人去给她一个交代。”
太监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急忙离开了。近几日皇帝病重,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皇后娘娘的焦躁,现在这个安贵妃还要闹,甚至说要自缢,太监都替皇后娘娘感到为难。
洛云桐差人叫来了陆沉香。
皇上病重以后陆沉香也被隔绝在外,并不知道皇上的情况。虽然内心对洛云桐有些怨言,可是又无法反抗。
“要我去一趟冷宫?做什么?”陆沉香不解。
洛云桐脸上出现了一个凛冽的神情,朱唇轻启:“杀了安清月。”
陆沉香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在洛云桐手下扮演一个杀手的角色,从一开始的忐忑懊丧到现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她做什么了?”陆沉香有些不解。安清月不是一直在冷宫里待着好好的么?为什么要突然杀了她?
冷宫一直无人问津,大可不必如此。陆沉香如是想道。
而洛云桐转过身,走了几步,缓缓说道:“她在冷宫大闹着出来见皇上。死心不改,趁早让她永远闭嘴吧。不是要见皇上么,很快就可以在天上相见了。”
四周只有她们二人。
只有陆沉香听到了洛云桐如此狠厉的声音。
“是,我马上就去。”陆沉香低声答道。
说完,她便离开了。
洛云桐转身回到了内殿,站在了顾江函身旁。昔日的天子此刻甚是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全然不设防。洛云桐头一次心中对顾江函生出了一丝怜悯。近日以来她发觉,顾江函对自己是信任和在意的,甚至把一些权利都交给了她。
可是,仍然改变不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轻轻地坐在窗边,看了看自己挺起的小腹,又看了看熟睡的顾江函。
“孩子啊,不是母妃不爱你。只是,母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洛云桐在心底对着自己的皇子说着,已经默默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四皇子已经被她训练的心中满怀对顾江函的恨意,只等待一个时机。
顾江函每日喝下的,都是她撒了毒药的茶水。
一切都已经准备恰当。洛云桐的目光移到了顾江函的脖颈,他皮肤松弛的迹象令她察觉了顾江函的苍老。她自己也已经不复红妆。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岁月蹉跎,有些事情已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