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紧张,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加快,想把用毛巾擦干的碗碟放进头顶上的碗橱里。
可手忙脚乱中,不把碗碟打翻摔下来就不错了,更不要说按碗碟的形状叠放上去了。
我听到脚步声从厨房门口突然地响起,然后,来到了我背后。
后背接触到一片宽厚的温热。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如擂。
“我来。”我听到他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伴随着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随后,我手上的碗碟被人接过,轻易地放到了头顶的碗橱中。
我整个人贴着流理台,不敢动一下。
热度持续地爬上了我的脸颊。
还好这样让我无措的接触,极其短促,背后的胸膛几乎一触即离。
严封帮我把东西放上去之后,就退开了一些。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此事的一秒就像是一个小时那样的漫长。
“舒秋、舒秋啊!”我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出来把这袋子苹果洗了让你妹夫吃啊,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坐会儿也好!”
我不敢看他,赶忙应了一声,像是逃出去一样,从他面前跑了出去。
“严封呢?”我妈把一袋子苹果递给我,看了一圈客厅,奇怪地道:“他不是已经走了吧?”
我刚想解释他在厨房,就听到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了:“不用了,我公司里还有事,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我拎着那袋苹果没有出声,也没有进厨房。
“要是公司的事不是很紧急,就再待一会儿嘛,严封……”舒夏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声音软软地道:“你平时就忙,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待一会儿嘛!”
严封不动声色地把舒夏的手拉开,安抚着:“下次吧,下次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再过来。”
他都这么说了,舒夏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沙发上舍不得地看着他。
“对了……”严封忽然把视线落到了我身上,语气自然而然的:“你要走吗?走的话我可以顺便送你一路。”
我忙摇摇头,道:“我还陪父母待一会儿,你走吧,不是公司有急事吗?”
严封没说什么,只是盯了我一眼之后,就跟父母和舒夏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我把苹果洗了,放果盘里端出来,陪着父母坐在沙发上。
“舒夏,严封对咱们家真是不错了。”我妈开开心心地道:“你看,平时往咱家里补品没少送,平时提过什么东西,很快他那边就让人送过来了,还有刚刚你姐,人家忙工作,也愿意送回去。”
我爸也很满意这个女婿:“可不是,上次我看楼下老张出国留学的儿子,给他买了瓶什么保健洋酒,也就前段日子在电话里顺口提了一提,他助理就给送了一箱过来。”
我默默地在一旁把苹果皮削好了,切成块插上牙签:“爸妈,舒夏,吃苹果。”
严封确实对我们家都很好,哪怕是对我爸、妈都照顾得极好,也难怪他们对他这么喜欢了。
削了几个苹果,我洗了手出来,也拎上包,“我也回去了,不然晚了没公交了。”
爸妈这里打车去我家还是不算便宜,现在能省点是一点。
“行,舒秋你早点回去,明天还要上班是吧。”我妈叮嘱着:“好好上班,等有空了,你姑介绍的对象,还是去看看,总不能等你妹妹嫁了,你还没找到。”
我嗯了一声,出了门。
其实明天我是请了假的,因为要去法援那边,所以提早就请好假了。
爸妈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交车站,我打算在那里搭车回去的,没想到走到路边时,感觉到一辆轿车缓缓在我身边停下了。
我疑惑地侧头去看,才发现车里的,竟然是应该早就回公司了的严封。
“白舒秋,上车。”他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些不悦的情绪。
我很莫名,在爸妈家吃饭的时候,我似乎没有什么惹到他的地方。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隐隐察觉到他现在还在这里的原因,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还在,只是有些不自在地道:“我……我在前面公交站坐车就可以了,你不是要忙公司的事吗,快去吧。”
车厢里,橘黄的灯光里,严封好看的眉头微微地拧了拧,声音低沉又缓慢:“你这是要我下车把你带上来?”
这语气里蕴着威胁。
父母家附近,说不定就有从小就认识我的人,在这边晚饭后散步回去,要是严封真下车非让我上去的话,难免会被认出来……
我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拉开车门上去了。
严封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启动了车子。
他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一边淡淡地道:“为什么明明就可以让我送你回去的,却要找借口让我先走?”
严封问得直接,让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确实,我后来出门的时间,和他离开的时间不过十来分钟而已。
我想了想,只好迟疑地给自己打着圆场:“我是坐着才忽然想到要早点回去的,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现在走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严封冷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我蹩脚的借口似的。
“白舒秋,你不知道你很不适合说谎吗?”后视镜中,我看到他睇了我一眼:“说吧,为什么刚才要刻意拒绝让我送你回去?”
现在非要辩驳也确实站不住脚,我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转移,只好闭口不言。
在长长的沉默中,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问题,兀自地道:“因为那个杯子?”
我心脏瞬间紧了紧。
随后他又道:“当着舒夏的面,和我间接接吻……所以你才会故意避嫌?”
他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
我憋得说话不利索地道:“没……有!严封,你不要忘了,我连婚都离过了,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事。”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没错,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我的反应该是如此。
可偏偏喝错的杯子是他的。
我嘴硬着,也怕被他发现,我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离开之后,我很少再有关于感情的悸动。
即使张晓牧追我的时候,我也是感动和信赖,大过那种心动的感觉。
我以为只是因为和严封曾经的那段过去,消磨掉了我所有的激情。
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对方不是他而已。
“你的意思是离过婚……就会比之前更放得开?”严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道:“我还以为那次只是因为你喝多了,所以才会整夜地纠缠着我。”
我几乎是轰的一下,脸就滚烫起来了。
那件事……
他怎么会又提我喝醉酒走错房那件事……
我着急的道:“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严封笑了笑,后视镜中,他削薄的嘴唇勾起,嗓音低磁蛊惑:“意外也好,是你故意的也好……”
“严封!”我又急又气地打断他:“那天的事,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甚至不太记得了!”
实际上,在他提起那晚的事的一刹那,那些模糊又亲密的记忆,在那一瞬间,就涌入了我的脑海。
“忘了?”严封嘲讽地问了一句,缓缓将车停在路边,“你忘得掉?你忘情地向我需索,主动地问我……就像这样!”
他忽然勾起我下巴,整个人狠狠地吻了下来。
带着怒气的薄唇像是在发泄怒意,这个吻蛮横而不讲道理,像是狂风肆虐,尽情地吻着我。
我后脑勺被他扣得紧紧的,被他压在椅背上,挣脱不开。
被他的衣服上的香气笼罩,他的呼吸极具侵略性地喷薄在我的皮肤上。
我战栗不已,却根本没法逃开,被他吻到心跳紊乱,推着他的手逐渐软了下来。
也许这几次的相处,都是一个平和的状态,我完全没有想到会被他这样的对待。
直到他吻够,直到我听到自己胸腔里怦怦直响的声音,他才稍稍抬起身子。
“现在想起来了吗?”车厢里没有开灯,他的眼眸像狼一样的盯着我,低哑的嗓音性感,慢慢念出我的名字:“白舒秋。”
我喘息着,说不出话。
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我想推门逃下车,可我做不到。
好在接下来,严封并没有再吻我,或者嘲笑我。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地重新地启动了车,不发一语地把车开到了我住的楼下。
我也没有再说话,拎着自己的包就下了车。
回到屋里,心脏并没有就此安宁下来。
严封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意味不明,让我晕头转向。
他恨我我知道,在张晓牧的事情上帮我,也是因为不想我影响到我家的人,我也知道。
唯独他的情绪让我捉摸不透,喜怒无常。
我看不透他,我以为我应该是了解他的,可现在才发现,也许我对他所知还太少。
拥着被子,我尽力让自己入睡,可被他用力吻过的唇似乎还带着他的气息,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