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脸上掠过一丝愕然,而后冷笑起来:“白舒秋,你说你要和我谈谈?”
我点点头。
她刚才那抹因为听到徐颖消息,而产生的心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嘲热讽、要笑不笑的神情:“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白舒秋,你怕是脑子坏了吧!”
“赵倩。”我尽量以陈恳的态度面对她:“我想把我们的事都统统说清楚,我没有想再和你争张晓牧,也没有——”
“得了吧!不是为了张晓牧你骗鬼!”赵倩白了我一眼,眼底的怨恨又爬了上来,她拿起刚才在看的其中一只花瓶,在手上转着,好像在借着室内的灯光,仔细地查看那只花瓶似的。
她完全不配合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凉。
是赵倩在我的婚姻里横插一杠,破坏我的家庭,怂恿我和张晓牧离婚。
明明在这中间,我是受害者,可现在却是由我压着脾气找她说清楚,她却依然嚣张得意。
倒好像我们两中间,亏欠另一方的人,是我似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白舒秋……”她忽然出声了,眼睛依然在花瓶上打转:“你搞清楚,我赵倩是抢了你老公,但那又怎样?要是离婚后你安静点儿,别来骚扰我的家庭也就罢了,可你却一直小动作不断,现在想找我谈谈?”
她冷笑一声,忽然抬眼往头顶看了眼,然后看着我,挑衅地道:“也行啊……”
赵倩的话音未落,手里的花瓶就忽然坠地,破碎的声音中,夹杂着她带着恶意的语调:“你把这些花瓶碎片全部用手给我捡起来,我就跟你谈。”
我终于忍不住了,“赵倩!”
她见我生气的模样,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生气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和我谈谈吗?现在不想了?”
“赵倩你欺人太甚!”我盯着她的眼睛,愤怒而压抑地道。
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店里算比较偏僻,听到这声响动之后,立刻有服务员急匆匆地赶过来。
“不好意思,请问……”
“白舒秋,你打碎人家店里的东西,得赔偿吧?!”赵倩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直接把自己做的事,推到了我身上。
我震惊地看向她,没想到她砸碎花瓶的目的是这个。
“小姐您好,这个花瓶和那只花瓶是一对的。”听到她的话之后,服务生脸上堆着笑,把价签给我看了:“我们这对花瓶是不单卖的,您看您现在既然不小心弄碎了一只——”
“不是我打破的!”我看向赵倩,反驳道:“是她,你们调看监控就知道了不是吗?”
这一只花瓶的价值就是五位数,两只加在一起……我卡上的余额也根本负担不起。
再说了,为一个抢走我老公的人买单,会让我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个……”服务生看看她,又看看我,抱歉地道:“你们这块,是我们监控的死角,所以……”
我算是知道赵倩砸花瓶之前,抬头往天花板上看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感情是她那时就在确定这里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了。
我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想要找她把一切说开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面对一个处心积虑夺走我的婚姻,还三番四次上门挑衅的女人,我却还把她当成往昔的好友,幻想着可以靠沟通来解决问题,简直是幼稚得可以!
“这真不是我砸的。”我憋着一股气,瞪着赵倩。
服务生看看赵倩,再看看我,最终还是把目标锁在了我身上,因为我的一再拒绝付款,也脸色不善起来:“小姐,做人要讲道理的,您这样一直拒不付款,我们也难做啊!”
我憋屈得很,不明白服务生凭什么认为是我摔了花瓶不赔。
但视线落在玻璃橱窗映照出的我和赵倩两人之后,我明白了。
赵倩穿着精致,即使是个孕妇,也打扮得养尊处优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会为了一对花瓶故意说谎的样子。
而我,穿着朴素,身上这件裙子,还是好几年前商场大打折买的了,颜色都被洗的有些褪色了。
头发没好好打理,随便掖耳后,看起来很像是会因为没钱,而故意推脱责任的人。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不就是这么肤浅,凡事以貌取人,不是吗?
不然当初张晓牧不会因为觉得我看着单纯,就追我,和我结婚,也不会因为我不如赵倩来的漂亮精致,就婚内出轨劈腿!
我的转过头,看向服务生,一字字地道:“我说了,花瓶不是我摔的!”
服务生不耐烦起来,指了指赵倩:“这位小姐刚才看见您摔了,您要是再不配合的话,这样闹起来也不好看,到时候丢脸的还是您,您何必呢?”
赵倩完全对摔花瓶这件事置身事外,假惺惺地笑着劝我:“白舒秋,你从小都是好学生好孩子,砸了人家店里的东西不给赔,这不好吧?”
我一张脸憋得红红的,咬紧了牙关,可又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是赵倩干的。
这个破花瓶,怎么算都是我赔定了!
可是凭什么!
周围的其他客人也注意到我们这边,窃窃私语起来,个个看我的眼光,都带着些鄙夷和蔑视。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和服务生一样,认定了赵倩说的就是真的,是我摔了花瓶不赔!
这种丢脸和屈辱的感觉,真不比之前被她当众辱骂殴打的时候,好到哪里去。
“打搅一下。”
一道温润的男声突然出现,我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几步走了过来,冲我安抚似的地笑了笑了,然后跟服务生道:“不巧我刚才看到了整个过程,花瓶其实是这位小姐摔的。”
他指了指赵倩,赵倩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
想来她刚才注意到看监控,却仗着这块地方偏僻,没有注意到还有别人看到了那一幕。
服务生看看赵倩,又看看这个男人,有些为难了起来,大概是看出那个男人像是有些财力的样子,不至于像是和我一伙的。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请问您和这位小姐是认识吗?”
男人温和地笑笑:“不,我和这两位小姐都素不相识,只是恰好也在附近选东西,本来是看上这款花瓶了,但没想到现在就砸了。”
赵倩脸上又难看了两分,瞪了那男人一眼,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似乎让服务生信了些,服务生转头看着赵倩,犹犹豫豫地道:“那个小姐……”
“不是我!”赵倩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就要走。
“直接报警吧。”男人态度很镇定,向服务生建议着:“这些花瓶即使碎了,要查指纹也不是很难,直接报警让警察处理也挺好的。”
赵倩的脚步顿了下来,转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白舒秋,你可真够好运的!”
她这句话出来,服务生也明白之前真的错怪我了,顿时向我连声说了些道歉的话。
看得出来服务生真的对我感到很抱歉,我也就摆摆手罢了。
我理解服务生作为这里的员工,只是做了该做的。
可刚才仅仅因为外表就被定罪……这依旧让我心里不舒服得很。
我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就忘掉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污蔑,还百口莫辩的感受。
看到那个男人往门口走去,我连忙小跑几步跟上,还没开口,他似乎就因为听到我的脚步声,而转过了身来。
男人有一张很儒雅的脸,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嘴角礼貌地微微上翘着。
“刚才多谢你了……”我由衷地道:“要不是你帮我作证,我可能真的就要被他们冤枉了。”
男人很自然地道:“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他拿在手上的手机忽然短促地响了一声,像是来了短信消息,他举起手机看了眼,朝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我应了一声,点点头,看着他转过身,大步地离开了。
男人的态度洒脱得很,我也最终没有问他的名字。
我回过头,看到家居店里,赵倩黑着张脸在柜台前签字付款,心底总算没那么憋屈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舒夏催我上去的电话,我连声答应着,快步去电梯门口,坐电梯上去。
在电梯里的时候,我感觉到脚踝上有点刺痛,低头一看,有道血口子,大概是刚才花瓶碎片给划的,不过看起来不严重,我也就没去管它。
餐桌上,菜果然已经上得七七八八了,舒夏喝了一小口酒,问我道:“姐,你东西买好了吗?”
我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走过去坐下:“嗯,买好了,等下次去她家就顺便带过去。”
严封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吃东西。
中间舒夏加了一份特别喜欢的菜,又给我倒了些酒,她可能高兴,多喝了些,就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舒夏离开后,餐桌上就安静了不少。
我默不作声地吃着餐盘里的东西,突然听到严封的声音:“脚怎么流血了?”
我惊愕地抬头,发现他正瞬也不瞬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