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心里……算什么人?
我怔了下,没想到他会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那一点彤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火光描摹着他线条流畅而好看的鼻梁、下巴。
他微微侧着头,眼睫垂着,似乎等待我的回答有些不耐烦,指尖夹着烟,狠狠吸了两口,转向我问道:“为什么不回答?”
我噎了噎,困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问我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
哪怕是五年前,我也只是以为我可以顺利等到他回来,和他在一起而已。
更不要说现在了。
如果非要有个说法的话……他是我生命中,可以称得上爱过的男人。
我确确实实地爱过严封,甚至即使是现在。
可眼下我能这么说么?
指甲掐到手心,我撇开眼,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他蓦地哼笑了一声,把烟丢到脚下踩灭。
“以前,你因为你妹妹出国留学需要钱,丢下我,打掉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语气让人捉摸不透:“白舒秋,你为你的家人,做的还真是多,所以我对你就无足轻重了么?”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不是觉得是我拜金才——”
“我不是瞎子。”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我看得出来,只是这有区别吗?其他人在你心里,不也比不上你家人来得重要吗?”
他低低的笑了笑,只是笑声里没有一丝的笑意:“白舒秋,五年前你为了钱,背离了我,五年后为了你妹妹,愿意拿自己来保护她……”
男士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向我靠近。
严封站定在我面前,比我高出许多地低着看我,语气缓缓地道:“但凡是你心里肯多有我一些,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心头倏地紧了紧。
他手指微凉,夹杂着些香烟的气味,将我脸颊旁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拒绝掉他,今后的事……我会再通知你的。”
严封的声音冷冷的,再不见之前提到那个问题时的情绪。
他离开后,我终于得以打电话给郑总,说清楚了情况,又跟那位还在餐厅里等我的男士道了歉,拿了包离开。
坐在出租上回去的时候,我心底一片迷茫。
我这样答应他,到底对吗?
如果不答应,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舒夏日渐寡言和闷闷不乐。
可是答应,我只觉得眼前都是迷雾,我看不到那之后的出路,更看不到这条路会走到何处,何时结束。
也许他一开始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这里的。
离开家,离开这座城市,去往一个他所不知道地方定居下来。
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也不会有现在让我进退不得的局面了。
虽然严封说了今后有什么要求,会通知我,可自从那次在餐厅遇到他,转眼也快一周了,他那边完全没有一丝消息。
我倒松了口气,侥幸地想着也许他当时也就顺口一说而已,每天照旧地上班下班。
可就在周五傍晚,我刚到家,就收到了他的短信,让我去之前住过的房子。
原本菜也买好了,打算做晚饭来着。
我犹豫了一下,把东西一起带了过去。
敲开门,他大概是今天并没有去公司,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开的门。
“还真是随叫随到。”严封勾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进来吧。”
他语气里都是嘲讽,这感觉实在让人不好受。
我没说话,拎着东西进去了。
严封开门之后没管我,直接进了书房,看样子是在忙工作。
我环视了一下客厅,发现这里并不是很乱,看样子这里平时也有在整理。
而上次来看到的那条围巾……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他是收起来了,还是丢掉了。
我一个人在客厅待了会儿,无事可做的感觉实在很奇怪。
我踩着软底的拖鞋,走到书房门,看到门是关着的,应该是不想被我的动静影响他做事。
不好进去打扰他,我看了眼时间,拎着菜进了厨房。
书房的隔音效果我记得是不错的,我再把厨房门关上,这样他那边基本也就听不到这里的声音了。
在这里借住了不少日子,对这里的厨房也已经很熟悉了。
我娴熟地摘菜洗菜,热锅炒菜,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晚饭就做好了。
我打开厨房的门,把菜端去餐厅。
刚把汤端上桌,正回厨房打算把电饭煲的插头拔掉,就看见他从书房出来了。
看见我围着围裙往厨房走,他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皱了眉,不悦地道:“你在做什么?”
我站在原地有些无措,“我……做了晚饭。”
他显然也嗅到了空气中的饭菜香气了,看向餐厅那边:“你买了菜过来的?”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主动问道:“你忙完了吗?要不先把饭吃了再忙吧?”
严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多会儿,我就摆好碗筷,和他在餐桌旁坐下。
桌上都是些家常菜,本来是我打算做给自己吃的,菜买得不多,我自己吃的话,应该会有剩余。
严封坐在我对面,我舀汤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脸色不太好,唇色都有些发白。
这几天他很忙么?
我把汤碗放在他面前,没把问题问出口,只是安静地坐下吃饭。
菜很合他胃口的样子,每样菜他都吃了不少。
我忽然想起,之前他对我说过的话,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我的手艺不过也就是能吃而已,算不上味道有多好。
可严封提出让我有空的时候过来,也不愿意请个阿姨帮忙做饭么?
放下筷子,我随口问道:“刚才在厨房的冰箱里看到很多速食食品,舒夏平时不会过来的吗?”
我想舒夏之前那么勤练厨艺,肯定是因为严封。
可如果舒夏时常过来下厨的话,冰箱里怎么都是些速冻的、又或者是加热即使的食物。
“我平时不让她过来的。”严封瞥了我一眼,夹起一块菜放到自己碗里:“这边的房子我从来没有主动让她过来过。”
他的话有些意味不明,我听着有些怪怪的,但没有多说什么。
严封如果肯慢慢不去招惹舒夏,说不定舒夏能清醒些也说不定。
用过晚饭,他重新回到书房去了。
我则把碗筷收拾好,拿去厨房。
收拾好这些之后,我有些无所事事了。
总不能去客厅把电视打开看,我有些困惑,不明白他今天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到现在为止,除了开门时和吃饭时,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再说过了。
想了想,我记得客厅的垃圾桶差不多该丢了,于是顺道去了他房间一趟,看如果需要,也一并丢掉好了。
他的卧室比客厅来的凌乱。
看到桶里的输液袋和针管之类的东西,我吃了一惊。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了眼他床头,才发现,确实有一个根临时的吊水的杆子撑着的。
垃圾桶里的输液袋,也大都是平时发烧之类,在医院常见的输液药物。
严封这是……之前生了一场病,才好一些么?
所以今天他不是没去公司,而是这几天都在家里输液吧……
床头柜上,还放着几板没吃完的消炎药。
所以客厅这么整洁,而卧房比较乱,是因为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怎么出卧室的缘故。
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头漫开,我沉默了会儿,利落地把卧房帮他收拾了。
输液应该已经结束了,在房间里没有发现其他需要再用的输液袋。
收拾好这一切,我洗过手,用杯子倒了杯温水,拿着药片去了书房。
他看到我手上拿着的东西时,眼底有一瞬间意外,随后就是不太耐烦的神色,“你去过我卧室了?叫你过来不是让你盯着我吃药的。”
我不理严封的话,走过去把药和水放在桌上,“可你也没告诉我不能进去。”
顿了顿,我又道:“你也没告诉我,叫我过来做什么。”
过来之后,如果不是自己找了些事做,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在书房里,都忘了自己把我叫过来的事了。
严封没管那些药,他侧了侧身,把椅子朝我转过来,俊朗的眉目除了因为病了好几天,气色有些差之外,依旧迷人。
“我叫你过来干什么?”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白舒秋,你说我叫你过来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皱了皱眉,有一丝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下一秒,他倾身一拉,我猝不及防地跌了过去,被他揽住腰扣在腿上。
“做饭、打扫……”严封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道:“……你当我是把你叫来当打扫阿姨的吗?”
耳根子蓦地烧了起来,我咬着下唇,“所以……你就是为了这种事?”
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胸腔的心跳咚咚作响,我想要推开他。
可他虽然病了一场,力气却还是不小,我根本就推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