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虽然不饶人，可手上的操作却十分规范认真，仔仔细细地清理着莫晓溪脚腕处的伤口。
清理了伤口，又用纱布轻轻缠上了一层，他才小心将女人的腿放了下去，板起脸来严肃道：“今天只是替你清理了伤口，从明天起，每天来医院上药。”
莫晓溪听了这话，下巴都快要砸到了地上。“每天？”
周嘉遇认真颔首，“夜家少奶奶要是被截肢了，我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夜家少奶奶这几个字实在有些尖锐，莫晓溪的胸口微微一痛，尴尬一笑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男人打量着莫晓溪黯淡的神情，轻声问道：“跟他在一起，你幸福吗？”
莫晓溪抬起头来，痴痴地盯着周嘉遇，她没有想到，男人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曾几何时，自己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和夜凌修在一起。那时候，无忧无虑，你侬我侬。
可如今，想到夜凌修那张布满阴鸷的冷脸，她只觉得后背一阵阴风吹过。
她终究没有回答周嘉遇的问题，只是站起身子，冲着男人微微弓身，“今天谢谢你了。”
从急诊科走出来的路上，莫晓溪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还未想明白，便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男人的名字——夜凌修。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了通话。
“喂，什么事情？”
夜凌修轻嗤一声，“现在几点了？”
莫晓溪怒道：“几点了你也要问我啊？你问方总监就好了！”
那头的男人微微迟疑，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又添了几分寒意，“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整，你已经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迟到？”莫晓溪有些发懵，“我……我不是还在休病假吗？”
“KA公司规定，病假三天一请，不续请等同于销假。”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莫晓溪的脸色瞬间一僵，“这……这什么破规定。”
“莫小姐，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必须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不然我有权以无故旷工辞退你。”
莫晓溪恨不得当场骂回去，谁稀罕待在KA啊，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生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急用钱，如果不是为了挣份工资还债……
可正是因为这些，自己毕竟要想尽办法留在KA。
莫晓溪想着脚下的步伐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三十分钟后，莫晓溪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掐着腰瞪着办公桌后的男人。
男人却丝毫没有理会莫晓溪，他只是低头认真翻看着文件夹里的合同，微微蹙着眉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我到了。”莫晓溪上气不接不接下气地说道。
男人的眉心一紧，纤长的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唇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嘘。”
莫晓溪咽了口唾沫，乖乖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男人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过了大概两分钟，夜凌修总算合上了那份文件夹，他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桌前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把玩的笑意，“莫小姐，你迟到了。”
莫晓溪的嘴巴张的很大，她没想到，夜凌修竟然这么厚颜无耻地耍赖。
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明明还不到九点半，可男人却生生地把时间拖到自己迟到。
她咬牙启齿，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你辞退我吧。”
“辞退你？”夜凌修徐徐地摇晃着脑袋，轻笑说道：“那未免太便宜你了，与其放你走，不如留你在身边好好折磨你。”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寒意让莫晓溪牙齿打颤。
她实在不明白，夜凌修到底有多恨自己，才能说出这样无情无义不顾后果的话来。
夜凌修命令道：“今天罚你清扫一天洗手间，清扫不干净就别回来。”
KA集团大厦一共二十三层，每层都设有东西两个洗手间，平时一向是由公司保洁负责的。莫晓溪再怎么也是工程部的高材生，让她去清扫洗手间，夜凌修绝对是刻意刁难。
莫晓溪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她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她咬着下唇，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这几日天气一直转凉，洗手间里常年不见日光，聚着寒气，更加阴冷几分。莫晓溪再如何勤快能干，一日之内清扫完这四五十个洗手间也是天方夜谭。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莫晓溪只觉得脚腕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她“嘶”的一声，放下拖把，准备去休息间里坐一会。
她轻轻拉了一下洗手间的大门，把手竟然没有被转开。
莫晓溪一怔，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把手依旧纹丝未动。
她用力地晃动了几下大门，那门实在太过结实，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莫晓溪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自己这是……被反锁在洗手间了吗？
她慌忙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回地翻看了几遍通讯录，视线终究定格在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上。
也是，在荣城，除了夜凌修，能够帮到她的人还有谁呢。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下了男人的号码。
出乎意料，那头迅速地接了起来。
莫晓溪急切地道：“凌修，我在二十层洗手间，被反锁……”
“对不起，你不在服务区。”
机械的女声如同当头泼了莫晓溪一身凉水。
她把手机从自己的耳边拿开，脸色阴沉，目光闪烁地望向了屏幕。
竟然……没有信号。
怎么会没有信号？！
莫晓溪彻底绝望了，她依靠在身后光洁的墙面上，身体不由自主缓缓地滑落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脚腕兀的又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的眉心一皱，轻轻地撩开裤脚，放下袜子的边缘，果然，脚腕上又肿的厉害了。
照自己这么折腾，只怕自己这猪蹄子也怕开水烫了。
夜幕悄然来临，又给这本就阴冷的洗手间带来了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