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钦少,求你,放过我……”
喧嚣和动乱就直白地发生在眼前,到处都是逃命和求救的哭叫吵嚷,锋利的匕首和无声的枪弹包围之下,饭桌成了汹涌浪涛间的孤岛,随时都可能覆灭。
柳瑛面无血色,双手死死地扣住桌案,喃喃地恳求。
康秉钦慢条斯理地取餐巾擦手,“别怕,我在这里。”
说完,他不再看她哭花了的脸,转过身翘起腿,悠然自得地看不断被枪杀的刺客。
当然,大多数是饮弹自尽。
柳瑛因为恐惧,已经哭不出声来。
然后她看见,这两天鞍前马后效力的司机浴血而来,手里还拎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康秉钦的皮鞋挑起他的下巴,男人半边脸已经青肿。
他调过视线看她,“柳小姐,认识他吗?”
这两天,他一直是这么温柔地称呼她。
只是现在听起来,分明像催命的丧钟。
柳瑛的指甲已经泛起血丝,她拼命地摇头,表示自己跟今天的意外完全没有关系,本来她也不认识这些亡命之徒。
康秉钦点头,“哦,看起来不是他。”
他到底要找的是谁?
汪铎已经连续拎了三个人来叫柳瑛辨认,她一直都在摇头。
康秉钦的耐心似乎用尽,手指间把玩着锋利的刀叉,刀口嗜血按捺不住,“都不认识,或许你可以自己告诉我,那个男人今天有没有来?”
柳瑛茫然地望着他。
康秉钦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朦胧里他的眉目漂亮极了,杀机毕现,“佛纶会途经望京,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柳瑛心如刀绞。
康秉钦不是天性清冷,不过把所有的情感,都给了他亲自养大的那个女孩子。
她已经跌入尘埃,怎么再能将最后的自尊全部奉上。
柳瑛咬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钦少,我真的不知道。”
康秉钦的手指扣了扣桌面,一声一声像锤子,在她的七寸上敲打,“哦,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他慢悠悠地等待。
直到血色已经蔓延到她的高跟皮鞋底下,她踩着无尽的鲜血,嚎啕大哭。
康秉钦示意钳制住她的人松手。
柳瑛从椅子里滑下去,跪倒在血泊里。
自始至终,没有人敢来过问。
康秉钦抽完了烟,起身扶起柳瑛,“你别怕,可以走了。”
他又恢复了那个温和谦恭的绅士,可只有她知道,他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出了番菜馆,夜色已经很沉了。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都毫不意外。
汪铎手疾眼快,将康秉钦护到墙角,随行的柳瑛并不幸运,胳膊被子弹打中,摔倒在地。
放冷枪的地方早有人围捕了过去。
柳瑛瞪大眼睛,除了望不到边际的夜色,就是身上汩汩不尽的血,随时都能带走她的命。
康秉钦来了,俯身将她的手臂扎住,塞给她一沓钞票。
整个过程温柔又体贴,如果他后来不抛下她的话,真算是个完美的夜晚。
混成旅部楼下跪着一排眼蒙黑布的男人,二楼有一排枪口,正对着他们。
康秉钦百无聊赖地看。
汪铎到跟前低声说话,“许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