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瑛听一段戏，看了身边的男人不下十次，至于台上的唱词她根本听不进耳朵里，毕竟连角儿是男是女都没有注意。
昨天晚上，她洗漱过都要睡下了，康秉钦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家徒四壁瞬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恨许佛纶能恨出个洞。
要是没有姓许的狐狸精，她这会应该在漂亮的公馆里，在康秉钦面前香薰红酒，裙摆流丽，哪至于为房租发愁？
好在康秉钦并不在意，温柔地和她说了会话，并在她家狭窄的客厅里睡下了；转过天来带着她看电影跳舞，举止亲昵，比七年前情最浓时尤胜。
天津之行，让许佛纶失宠了？
不是分明救了他一命吗？
不过也是，康秉钦始终是个冷情的人，说不定许佛纶的臭脾气，哪里惹恼了他。
所以她更怕这是场黄粱梦，梦醒了，康秉钦会消失无踪。
她坐立难安，终于还是叫康秉钦察觉了，喝茶时还和颜悦色地问她，“不喜欢这出？”
喜欢！
哪出并不重要，只要他能陪着她，即便不能重修旧好，多少惦记着往日的情分她也知足了。
柳瑛开口，脸就发红，支支吾吾的，“喜欢，就是怕耽误了钦少的公事，毕竟，毕竟您有军务在身。”
“不要紧。”
康秉钦说话慢条斯理，很儒雅温和，“都没有你重要。”
柳瑛面上发烫，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搁在以往康秉钦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来，有些轻佻，可听起来却格外熨帖。
“钦，钦少，我……”
她确实没想到在自己最落拓的时候还能得到他的青睐，许佛纶的选美算什么，不能进渤海影片公司又如何，跳梁小丑而已！
康秉钦嗯了声，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听戏。”
柳瑛顿时像被卸了发条的机械玩偶，规规矩矩地坐着，再不敢四处乱看，只是眼睛里盛满了笑容，生息和希望。
听完戏，他带她去吃番菜西餐，饭店里富丽堂皇，她就和他在这样瑰丽的地方谈情说爱，没喝酒前几乎都要醉了。
柳瑛不胜酒力，昏沉得不省人事，最后是被架上了汽车。
汪铎任劳任怨，再回头给康秉钦开车门，“说来也怪，都是洒香水，许小姐身边连小丫头都香气袭人，这位怎么这幅德行？”
康秉钦横了他一眼。
汪铎急忙陪着笑，“属下乱说话，也是无意间碰到许公馆的小丫头就扯远了，不过她说许小姐昨晚上就退了烧，今天一整天都挺精神，还把猫给撵树上了。”
康秉钦笑，今晚好像也没有这么难熬了，“还是没发现？”
“有，就没动静。”汪铎一面专心看路，一面说话，“您今天去了三个地方，回回都有五六个盯梢的，大概在探虚实，属下没有轻举妄动。”
他嗯了声，或许明天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困境了。
刺客是在康秉钦放浪形骸的第三天出现的，当时他和柳瑛正在吃牛排。
枪响了，柳瑛失声尖叫。
有人来将她摁在座椅里，然后她看见对面的康秉钦镇定自若，还笑着问她，“吃饱了？”
那笑容，简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