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里,是许佛纶明艳的脸。
小小的一张,挂着串水珠,顺着尖尖的下巴砸在祠堂的窗沿上。
她露出口雪白的牙,“拉我一把呀,抻着筋了。”
康秉钦的手从她腋下抄过去,把人半抱着进了屋,她马靴上的雨水顺着墙壁砸到楼下的电线杆上,打碎了夜色的一扇珠帘。
他脱了外套兜住她脑瓜,“大半夜翻墙头,身手不错。”
许佛纶的目光从衣领子里钻出来,百媚横生,“可不嘛,月黑风高,夜会佳人,康秉钦,你心里美不美?”
“啪嗒!”
康秉钦打着袖珍火机,又没点,低头看她肩上甩下来的小包袱,“不美,怕栽跤。”
许佛纶嗤嗤地笑,“才三楼而已,况且你还跟这儿嘛,我栽不下去,又被你妈执行家法了吧,我来慰问前线伤残将士的。”
“顶着风雨,”康秉钦说话慵懒,“就用这些慰问?”
小包袱里一包马蹄糕,一包关东糖,一纸袋糖炒栗子,两串糖葫芦别在炒肝儿碗底,亏得好手艺才没洒出来。
“哦,都是甜的哈。”许佛纶盘腿坐在地毯上捧着下巴,“半道下雨,你一饿肚子的挑剔什么,凑合吃吧,要不我回饭店给您整盘牛排?”
康秉钦拎了她的小包袱在手里,“怎么上来的?”
许佛纶看着落进魔爪的点心,恋恋不舍,“本来小蒋给我送到饭店,这不听说你落难了,就叫他给我捎进你家,他去番菜馆买墨西尼鸡面,我顺着墙就爬进来了。”
他头疼,“带你回房间。”
许佛纶笑眯眯地把手塞进他掌心,尾音拖老长,“做什么啊?”
他腾不出手敲她脑门,就攥紧了她的手指。
她却笑得格外开心。
康秉钦挪开目光,仍旧是晦暗不明的夜,却将他的情绪抓住。
走廊上空无一人,许佛纶藏在他身后,贴着墙边蹑手蹑脚往前挪。
蓦地,康秉钦停住了。
许佛纶脚后跟一转,闪身进门墙间的阴角,敛气屏声,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康秉钦点着了烟,深吸了几口,老管事就到了,“六少爷!”
他不说话,目光发沉,看的老头儿毛骨悚然。
老管事清清喉咙,再说话就矮了半截气势,“府里似乎进了人,周小姐和七小姐还在家里,大太太担心不安稳,叫我领着人四处看看,打扰六少。”
康秉钦嗯了声,转身往回走,路过许佛纶——
烟味袭来,刺得她嗓子眼发痒,忍不住动了动。
不想包袱擦过铁门,嗞啦——
许佛纶气都不敢喘了。
老管事折回来,“六少爷,留步。”
楼下的大座钟报时,“铛——”
许佛纶的心挽了个麻花结,钟声漾上楼,在她脑瓜顶上敲,足足敲了七下才鸣金收兵。
康秉钦脚步未停,冷笑,“带人上楼顶。”
老管事满腹狐疑,却不敢违拗,看了眼将将关上的祠堂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分钟后,警卫路过三楼,登上楼顶。
康秉钦露面,接过食盒,笑意按捺不住。
许佛纶露出牙齿,锋利又残忍,“我完蛋前,非得崩了你。“
他笑,声音低缓,“以后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