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就会打发你到尚工苑。”
“那里都是我的人,你在那里可以放心没有性命之忧,好好想清楚你日后在宫中之路,应该如何走?”
“本宫没有胃口了,这一桌膳食,赏你了,明日到浣衣局你可再也见不到了。”
“云舒,伺候我梳妆。”
陶紫怜向内殿望去。铜镜里,丽人梳妆,那份气度却处变不惊,双眼中任何事如过往云烟,波澜不惊。心如明镜,片遮不染。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片艳羡,她何时她才能如锦妃所言,心思,手段,洞明世事,更重要有她的这种气度。
尚工苑。
是后汉六苑中劳力最轻闲,也最研精斗巧,竞争残酷之地。
上等御妻,妃,贵妃,。若有才学能力掌事者,可掌一苑事务,后统归皇后。
后宫妃嫔中,只有锦妃掌尚工苑。
尚工苑中染衣织锦,金线丝绣,女红为主。选珠刻玉,翠丝花钿,银钗步摇,供选妃嫔为最重。分为浣衣局,妆珍局。
贵妃有言,一定要将紫修仪惩戒番。便将陶紫仪,发在最劳累的染衣局。
陶紫怜初到染衣局,劳累不堪。
她自幼便是富贵堆里长大的女子,未曾做过半点累活。
才几日,染衣的粗杆已将掌心多处磨破,后来,她只能包着白布做活。
眼看,一直调琴拈香的纤纤玉手,逐渐变得粗糙。她却感到踏实,明白。在后宫,贵妃强势的压迫下,她想到的,只能是如何去依附,如何去卑微,换取自己的苟延残喘。
但这里所有人的日子都是困苦劳重,但是她们仍然盼望着每月去领例钱,这份例钱,将会帮助贫困的家,买一头牛,抓一帖药。
为了一份打赏的赏钱,她们可以整夜吵闹。对于她而言,不过闺中是一对耳珰罢了。
这种绝不认命而强有力的占欲和算计,是她所没有的。
皇后要保住后位,太后要保住权柄,贵妃要保住恩宠。而她需要保住什么?
命!她要保住命!
想通一切后,她将头上金钗换给了司布,请她将包手的血布交给锦妃娘娘。
锦妃看到血布时,将上品金丝绞花珍珠手钏赐给司布,嘱咐道,“将他调到丝绣局,再给她点上好的白药。精细照看着,打赏的日子在后头。”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紫修仪。”
“奴婢告退。”司布满脸堆笑地退了下去。
“云舒,今日你在暗中去悄悄看她的手伤如何,千万不要留疤,否则破了相,怎为嫔御。”
“是。看来娘娘的调教已有成效。”
“太后娘娘只能调教她的才艺,却调教不出她的性子。”
“娘娘英明,性子都是艰难困苦的环境才能够调练出来的。”
绵妃看着血布,清然一笑:“她能想到用金钗,换来血布给我看。这就是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本想着皇后娘娘,要我好好调教调教她,我正愁还没有机会。多谢贵妃娘娘了。”
“这几日,明贵妃那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明贵妃仍然在照顾二公主。”云舒,敛眉将一碗参汤奉上。
“盯紧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道,免得节外生枝。如今太后应该在返程的路上。”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司布办事很伶俐。
陶紫怜已经如愿从染衣局调入丝绣局。这里活儿只有女工刺绣,集萃了当今刺绣能手。每日,她只是个摆设,跟随她们针织银绣。
司布给她安排在一间干净的客舍,是为外坊刺绣绣女进贡暂住。
每日,都会有苑医去给她看诊上药。御医只能负责宫中御嫔。
可她能察觉,每次给他用的药,都是宫中上好的药,止血平疤。
这里因为地位较染衣局较高,人闲话不闲。
“看那个是修仪,当年丰都四大美人。”一个绣女一努嘴。
“听说过,当年他们四大美人一起进宫,如今另外三个,一个是宠冠后宫的明贵妃,另外,两个是贵嫔。都有皇子皇女了。”
“可她,还是个修仪,听说犯了大罪,被贬到这儿受罚,连贴身婢女都被杖杀了。
“听说她到现在还没被陛下临幸过。真惨。”
“你们声音小一点,人家毕竟是个嫔妃,万一以后得宠了,你们几个脑袋担得起!”
陶紫怜心中只记一句,当时抄写的佛经偈语,口舌孽障,损人清修将来必有报。可她手中洁白的绢帕已被针尖染红,忍,忍,一定要忍。
自己已是戴罪之身,不能再多生事端。一定要韬光养晦,太后回宫前一定要离开这里。
否则,正如锦妃所言,无能之人太后与皇后是不会多加垂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