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骨娃娃啊，小玩具罢了。”果然，我们回到纹身店后，我将李天华的赠品交给李半仙，他立马就满脸不屑地点评，“一旦用满三次，那些金针的封魔之力就会因为一直被你拔下而灵力泄露，彻底失效。到时候，张牙舞爪的恶灵就会反噬主人，成为你的梦魇。所以，用它就像饮鸩止渴，能暂时保命，却惹来更大的祸患！”
“而且，被金针封印的猛鬼，实力有限，跟那一双绣花鞋中的凶灵赵美美比，必然落在下风。李天华忽悠你说，它能暂时逼退赵美美，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的胡说八道。你想想，戴着镣铐的猛鬼，跟一个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凶灵，谁厉害？”李半仙嗤之以鼻。
李吉一瞪眼，反驳道：“戴着镣铐的大人，也比自由的娃娃厉害十倍。没有真正对阵过，你全靠一张嘴瞎说，知道个屁啊？”
我叹了口气，却赞同李半仙的话，耸耸肩膀：“如果稻草人骨娃娃真的能抗衡赵美美的话，恐怕它早就落入何天豹的囊中了。而且，那一双绣花鞋凶名在外，稻草人骨娃娃却籍籍无名，那也是一个证据。再说了，想当初李天华子所以宣判我的死刑，应该就是他也觉得就算把这玩意交给我，也只能暂时拖延而已。”
我的一条条推理都很合乎逻辑，让李吉哑口无言。
“依我看，李吉你貌似字字句句都总是在维护李天虎啊？而且经常恭恭敬敬地说‘天哥’，私底下也是如此。莫非你对他还是非常效忠的？”李半仙瞥了他一眼，嗓音平淡，纹身店中的气氛却立马变得微妙起来。
李吉一怔，却并不自辩，只是苦笑道：“这些年习惯了。哪怕我恨他入骨，却也早就做惯了他的狗……唉，我也没辙。何况，我其实没啥演技的，如果想在他面前装得天衣无缝的话，就必须得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仇恨，老老实实跟以往一样做狗，演着演着，就难免会入戏太深。”
“奴性啊。”李半仙喟叹。
李吉也是讪讪，忐忑地瞧我两眼。
“放心，我从来没怀疑你对李天华的仇恨。”我淡淡笑笑，对他摇摇头，“而且，你扮演得很好，现如今我跟李天华闹僵了，你却可以趁虚而入，在他的羽翼被一一剿灭的节骨眼儿，彻底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李吉却是惊恐地摇晃脑袋，不情愿地说：“以往天哥的亲信被接二连三地剿灭，如今本事高强的沈南山又离奇暴毙，凶手连个鬼影子都没露，而我是一个只有点诡绣手艺的废柴，哪敢再靠近他了？我有预感，如果再去跟李天华接触的话，恐怕下一个被杀的对象就是我了！”
“你怕个卵子，谁会杀你那样的窝囊废？留着你祸害李天华才是对你正确的使用方法。”李半仙趁机冷嘲热讽。
李吉则是大摇其头：“不，哪怕有一丁点风险，我也不敢冒。何况，你们说的固然在理，可我觉得，万一那个幕后凶手的目的就是诛杀李天华的所有亲信，让他众叛亲离呢？到时候，我也会沦为被杀鸡儆猴的对象！”
我也没法子强迫李吉去做，虽然我可以动用噬心蛊，但就像李吉所说的那样，他演技拙劣，胆小如鼠，尤其是后面那个毛病李天华更是清楚。所以，强行把他凑到李天华面前的话，反倒惹人起疑。
“罢了，你就撒谎称病，说你对诡绣研究有了些心得，必须得闭关研究，接下来别去别墅晃悠了。”我说。
李吉顿时感激涕零，一下子噗通跪倒，对我咚咚咚地磕起头来：“谢谢文哥，您对我真是没得说，往后我也会对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那句话咋说来着……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李半仙噗嗤笑出声来：“国士？就你也配？那你现在为了金文回李天华的别墅，去24小时监控他啊。”
李吉顿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摆摆手，授意李半仙也别多嘴了。
“接下来，静观其变吧，我们能干涉的事情太有限了，归根到底怪我们太弱，根本没资格插手上云市的大事。”我有点意兴阑珊地说。
“我们已经不弱了。”李半仙却是意味深长地提醒我，“在市郊，我和金虎打着李天华的名义，已然秘密聚集起一批风水先生，他们虽然对效忠你依旧心存疑虑，但凭我的威望，和你洒下的大笔金钱，暂时依旧是可用的！除非你打一场大败仗，输得一败涂地，他们才会心灰意冷弃你而去。如果说，你能凭一己之力解决幽灵巴士事件，引起轰动，声名大噪，我有八成把握，保证你彻底收服他们！”
“我们获得第一批打天下的家底后，靠他们滚雪球，别的就容易了。就像人的这辈子，最难赚的就是第一桶金。”李半仙身为一个睿智长者，总是不忘随口传授我一些人生哲学，那是他上年纪之后好为人师的老毛病了，李吉一听就腻歪得很，可自幼缺乏父爱的我却对这种耳提面命甘之如饴。
“何况，我们虽然一时之间很难变得更强，但却可以削弱敌人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半仙掰着手指给我盘点局势：“现如今，李天华是人人皆知的废物，除了手中攥着一个阴兵令牌外，已经被彻底打垮了，根本不足为虑。而你也已经探察出何天霸的底牌——种鬼，和何天豹的底牌——炼尸。你更挑拨离间，让何天霸意识到了何天豹的恐怖底蕴，让他俩间互相制衡。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已经渐渐臻至一个鹬蚌相争的完美平衡，李天华跟何天霸两方联手共抗何天豹。”
“一旦爆发阴阳道上的战争，李天华跟何天霸想保命的话，迫于局势只能合二为一，联手抗衡何天豹。到时候，胜负难分呐！有你的提点，何天霸也能找到一些对付僵尸的东西，不至于被轻易干掉。而我们招揽的这批风水先生，足以成为一支扭转乾坤的力量！”李半仙淡淡地说，颇有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神算子的仙风道骨。
“但愿吧。”我也勉强笑笑，这种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变数众多，而且我们也只是按照目前已知的情报来判断，可是不到最终决战时刻，谁又肯掀开隐藏最深，也最有威力的一张底牌呢？
“也别瞎想，出发去捉鬼吧，等到回来时，说不准究竟发生啥事呢。”李半仙叹息。
我又趁机问他关于魔神道的事情。
李半仙果然渊博，对此知之甚详，但他的判断跟我如出一辙，并不觉得沈南山之死就是魔神道的卷土重来，尽管说上云市周边的灵异事件的确愈演愈烈，而且有渐渐逼近上云市的趋势。
他告诉我：所谓魔神道，是一个邪神所创的教派，他本是山神，后来妖孽肆虐，人心贪婪，山被改革时的上云市百姓铲平，所有岩石和泥土都被搬走拿去建高楼大厦了，山都没了，变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高速公路，哪还有山神呢？
山神庙也早就被土匪霸占，神像被撒尿拉屎玷污，山神深深意识到在丧失山峦庇佑后，又失去香火供奉，他如果照旧浑浑噩噩地忍受，必然会像很多死去的神灵一样渐渐消亡。
所以，山神堕落了。
他巧舌如簧，蛊惑了那批土匪，用财富引诱他们就范，再杂糅很多教派的经典书籍，创出一本《魔神圣经》，从而蛊惑山民成为他的信徒，最终上云市四周的乡村中，无数人被蒙蔽入教，沦为他的爪牙。
庇佑大山生灵的纯善山神没了。
疯狂散播恐怖的嗜血邪神诞生！
说到这里，李半仙不禁唏嘘，露出一抹怜悯的神色：“唉，说到底，都是人类自己造的孽。实际上，当初就有仁人志士提出见解，认为上云市四周钟灵毓秀，不能随随便便大动土木，就算是想搞，也得虔诚对待上苍神灵，不能毫无敬畏。那一尊山神，曾经保佑一方水土，做得非常完美，樵夫、猎人、野兽都受它恩泽。怪人类先背叛它，它才发疯降下雷霆之怒，堕落为邪神的。”
我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说啥好。
往日的孰是孰非，早就没法辩驳了。何况，也已经无关紧要。
“当时，上云市飞黄腾达，发财的人众多，社会拜金，贪欲横流。但失去土地无家可归的失败者也多得很，魔神道趁机蛊惑人心，利用人们彼此的嫉妒和怨恨，制造了一系列的血腥恐怖的事件。政府为之震动，迫不得已封锁消息，警告所有媒体闭嘴，请风水局出手，才在一系列的交战后，彻底荡平了魔神道。过程的惊心动魄，我就毋庸赘言了，具体细节我也并不太清楚。但总而言之，最后虽然诛杀了一群狂信徒，却并未捉到邪神。”
我登时微微色变：“难怪都说魔神道卷土重来。既然没抓到人，也就难免会死灰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