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叫着恨。只是对曜天抛弃她的举动，感到好心痛，好失望。
可偏偏在这些痛心后，她又不争气想要回去。好些天都没听见，曜天的咆哮声；好些天都没看见，曜天那张冰冷冷的面孔；好些天都没听见，曜天刻意压制的笑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要去想了。”他伸开大掌遮住她的眼瞳，“留在这，我会善待你。”
曜天不懂她的美好可他懂。撇开她的容貌，她的心干净得让人舍不得放手。
更何况，她和月妃同是源自飞嫣山庄，有着月妃身上的香气，有着湖中仙子的青丝……每次握着她的手，除了心疼她的瘦弱外，他更有种她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感觉。
他的话烫暖她的心。可是她不值得他如此待他啊！”王爷，为何对我这般好？”她是一个奴隶，没有美貌，没有过人的智慧……她除过干粗活，她什么都不懂。
“傻瓜。”他拍拍她额头，“对人好，还需要原因吗？”
“可是，我会怕。”没有原由地得到，反而让她更担心失去。她咕溜转动眼睛，别扭纠缠着十指：“不如，让我服侍你啊！”
服侍他？这容貌，这身段……她那颗小脑瓜里，到底都装着什么怪异的思维？月华挑起眉梢，尴尬得不知如何答话。
她担心她做不好吗？生怕月华拒绝，她连忙搬弄手指，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一件件细数出来：“在飞嫣山庄，我服侍过庄主和十二金钗。在将军府，我洗过衣服、洗过夜壶、扫过地……然后，我还管过账本，帮将军整理过文书，甚至帮将军写过书信……我……”
她话中的前半段，让他心疼。后半段，让他吃惊。她可知，她在将军府所作所为，已远远超过一个女人能做的事情？
曜天那颗诡异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还想培养出一个女将军不成？
看着焦急细数过往的丑奴儿，他笑吟吟握着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你很能干。既然在府内，你感到无聊，不如你到我身边暂任贴身侍女一职，可好？”
“嗯。”她高兴用力点头。
“瞧你，你开心的模样。难道伺候人，比别人伺候，还好吗？”从她进王府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
笑得比她哭还难看。可是这份甜笑，却像一勺蜂蜜，在他心房蔓延开来。
“不是不好。只是奴儿，没有那样的命。”她扬起脑袋。只要和老管家他们一样当下人，他们就不会用那种畏惧的目光面对她吧！
“谁说的。”他轻轻敲敲她的脑袋，“我的母妃也是飞嫣山庄小女婢出身，可她还不是照样当庄主，当贵妃？”他靠在她耳边嬉笑低语，“还差一点当皇后了。”
“可她很美啊！”美得让她惊为天神，美得让人只能仰望，丝毫难以心生妒忌。她羡慕的看着画中的月妃：“而且据庄主说，珞月庄主不仅人美，还学识渊博，聪慧堪比诸葛。可奴儿，人丑，又蠢……记忆力也不好。”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自卑。
“傻瓜，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那副自卑的模样真让人讨厌。他揪揪她的脸蛋，捧着她瘦弱的面孔，诱拐：“告诉你一个关于月妃的秘密，想听吗？”
“什么？”暗淡的双瞳瞬间放光，洋溢着满满地好奇。
这样神采奕奕的模样，才应该属于她。唇角的笑容进一步扩大，他望着她如水的眸子：“其实……母妃以前也很丑。那模样长得比你还要丑，丑得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吐出上一顿吃的饭菜。”
“真的？”她的眼睛闪亮得就像雨后天边挂的虹。
有可能哦！双蝶还是小女婢的时候，那模样比她好不到哪去。可是当她成年后，忽然摇身变得像园中牡丹那样美丽。
假的。依照月妃的容貌，她小时候必定也小女婢中最美丽的那个。说不定，小时候的月妃，就像市集中买的瓷娃娃那样可爱。
反倒是丑奴儿，就算他能将她养胖点，能去掉她脸上那些雀斑，改善她的肌肤……她的容貌，也永远不及月妃的一半。
可这样又如何呢？这样的丑奴儿，才是最真实的丑奴儿！若她真有月妃那样的容貌，又怎会有这样单纯的心境？
“真的。”他笑嘻嘻点头。能让她多一点自信，撒点小谎又何妨？
“哇，原来传说是真的。”她拍手大嚷，眸色瞬间亮得就像是天空绽放的烟火。
“可我……”下一刻她低下脑袋，眸色又挂上一层隐喻的灰，“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已经成年了。没机会了。也许，我是个例外。注定要一辈子，顶着这张人见人厌的脸蛋。”
“谁说人见人厌了。我有讨厌你吗？”他捧起她低垂的脑袋，“我不许你小看自己。”
“王爷。”她遇见的人中，只有她，从没对她产生过一点点讨厌。
哪怕直望着这张讨打的面孔，他也从没露出一点点厌恶。他眼中有的只有怜惜，那种让她暖心，让她心酸的怜惜。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又快速充盈眼眶。她发觉到王府后，她越来越爱哭了。
“当然，如果能像养猪那样，将你养胖一点。我想你会更加可爱。”他点点她红红的鼻头，咧齿笑得真诚。
“我又不是猪。”她嘟着嘴巴。
“哪里是猪，顶多算得上一只猴子。”他拍着她的肩膀。
“我……”她的面颊瞬间气得就像猴子的红屁股。
“哈哈哈哈哈……”摸着她滚烫的脸颊，月华朗声大笑。
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在除夕夜里没有感到孤独。他望着烛火中画像，刹那间他竟觉得画中的月妃在冲着他们笑。
母妃，这是你为我带来的礼物吗？他低头嗅着，丑奴儿身上的淡香，暗暗将她拥得更紧。
“王爷，笔放在这里会弄脏你的宝贝书。”挂着雪白面纱的丑奴儿，抓着从书架上找到的毛笔，气冲冲瞪着坐在摇椅上看书的月华。
“哦？”月华搁下书，大步向她走去，“那该放在哪？”她气嘟嘟样子，好有生气。
“书桌上！”丑奴儿指指书桌上的毛笔架。
她是奴，他是主。原本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该吭声。可是，从服侍月华那天开始，她就发现月华的自律性，比起曜天相差十万八千里。
别看他长得就像天上的神仙，可是生活上一片混乱。如果不提醒他，他不但会将看过的书和笔乱扔，乱放。
更加严重的是，他会迷糊到将浆糊当粥喝，将洗笔的水当茶饮。刚开始，她想人无完人。于是小声提醒他，并且更加细心照顾他。
可是，她发现无论她多仔细，他总会惹出一大堆伤害自己的事情。比如，被自己乱放的书摔倒，喝下隔夜茶拉肚子，用冷水洗脸染风寒……每一件事情，都让她心惊胆寒，懊悔不已。
直到有一次，他差一点将老鼠药，当糕点吃。她一时忍不住，哭着指着他鼻梁大骂。
那刻，月华不恼她，反倒将她搂在怀中，向她道歉。也从那天起，月华的迷糊性子稍稍有所收敛。
她才发现，不能把与曜天相处那套放在月华身上，否则她那些自以为对月华的举止，反倒会害月华丢了性命。
从那日开始，她不得不逼自己从乌龟壳中钻出，挂上母夜叉的面孔。只要月华做出，会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就指着他鼻梁吼。
交手几次，月华迷糊的性格有所收敛，而她的胆子也越练越大，不会动不动低头，动不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