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清醒有何用,看着自己多么堕落吗?”他自嘲耸肩摇头,继续用仅仅他和梦蝶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为何在这里,我不想知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靠近我。”
从容妃买通他身边亲信,在他饮食中下毒让他上毒瘾开始,他就不在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夜阑,而不过是只毒虫而已。
此刻的他不愿让他认识的人看见他,那只会更加凸显他的无能和不堪。呵,想当初他居然天真的让月华去寻找曜天,还发誓一定会好好守住京城,结果……呵呵,他好没用,只想在堕落中快点死掉。
“把药给我,快走。”不可否认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真好,至少在那种极乐的滋味中,他不必去面对自己的没用。
看着人性在他眼瞳中一点点抽离,梦蝶沉默摇头。他就如此轻易放弃了吗?为何他就不能像曜天那样,控制自己抵抗毒性呢?
“给我!”对毒品的贪婪,笃然让夜阑变成头野兽,目眦欲裂神情狂乱伸开五指掐住的梦蝶咽喉。
这就是那个容光焕发的太子夜阑吗?不,她认识的夜阑已经死了。摆在她眼前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大皇子,若是喜欢,那就慢慢吃,多吃一点。”好早日见阎王。柔媚的嗓音顿时提高七分,习惯冷看世情的她,偏难以抑制眼中的泪花。
她取出衣袖中的另一个瓷瓶,赌气地将两个瓷瓶同时塞入夜阑空闲的掌心:“有劳大皇子放开奴婢,慢慢享用飘飘欲仙的感觉。”
梦蝶绝望的神色,让他死寂的心弦猛跳一下,他的眉心挣扎皱了皱。他哀伤瞅了眼她眼中的泪花,顷刻又挂上贪恋,吞咽着口水看着打开手中的瓷瓶,将大量的粉末倒在木桌上。
好一条毒虫,好一条毒虫。她算是错看了他。曜天为了奴儿,可以强撑意识,拒绝变成野兽。奴儿为了曜天,亦能强撑意识,等待拂晓的到来。
可他一个堂堂大兴太子,一个誓言要创造百年盛世的英豪……为何一碰毒品就变成一条无可救药的毒虫?他的雄心壮志呢?他傲然的斗志呢?难道说,大兴江山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小小的毒品吗?
含着哀伤的泪水,顺着双颊静静流淌。她不懂,他的不争气与她何干?为何她偏忍不住心痛,忍不住悲怆。
夜阑准备伏下身子准备吸食,却忍不住回头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的梦蝶。她脸上的泪水,像一把冰箭,正中他的胸口,冰冷的刺疼让他呼吸困难。
“你怎么还不走?”他咆哮着,将那种难受归咎于,他不习惯当着别人吸食毒品。
他要作践自己让他去作践好了。反正他和她不过是泛泛之交,没必要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她在暗暗嘀咕。
偏又矛盾地无法放下,一定要救他的意识。她是谁?她可是要改变大兴恒久不变的律法的女子。丑奴儿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不能做到?
她不服输上前,俯下身试探性在他耳边道:“你可知月华找到曜天呢?”
她没有丑奴儿那种痴傻,也没有丑奴儿不顾生死救人的勇气。不过,她有着丑奴儿无法超越的智谋。她就不信,毒品能让夜阑完全忘却,心中的宏图大志。
夜阑愣了愣,眼眶着染上薄雾:“他还活着,真好。”曜天还活着,可他却变成了废人。不,他连人都不是。
她赌对了。他放不下兄弟情分,就证明他还有求生的意识。
“夜阑你将自己当成废物,但你可知在乎你的人,却依旧将你当成宝贝。”梦蝶讽笑着,靠在夜阑耳边,半真半假低语,“你被囚禁后,不愿意交出玉玺的皇上也被囚禁,他们正在一点点给皇上喂食毒药,准备随时谋权篡位。而月华知你被囚,为救你出来,更是假意归顺容妃,准备探知你位置后,不惜一切救你出去。就连曜天,得知你被囚,也迫不及待意图违抗圣旨,带着驻守边关的百万雄师,杀入京城营救你。”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花,她继续刺激他,“你的好兄弟们,为了你可说是连性命都不要。但你呢?你只会自怜不幸,懦弱依靠毒品逃避现实。你对得起你的好兄弟们吗?还是说,你压根没将他们当成兄弟。从头到尾,只是卑鄙地想要利用他们?”
“不!我没有。”他紧握着双拳,侧着脑袋咬牙盯着梦蝶,悲痛的泪水从眼角滚落。月华离开时的承诺实现了。
可他对月华的承诺呢?他非但没有实现那个承诺,反倒把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一个小小的毒品,当真可以夺人心魂,无力对抗吗?
亦或,如同梦蝶所言。毒物不是不可对抗,而是他一直懦弱地不愿对抗?他紧咬牙龈,忿恨吹散桌上的粉末,挣扎着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梦蝶:“拿走。把我捆起来。”
她看着他好不容易凝在一起的眸色再度飘散,她心尖一慌连忙翻找一旁的衣柜,找出他的腰带捆绑他的手脚。
看着他因过紧狠咬,而渗血的牙龈,她忙将自己的丝绢塞入他的口中:“你不要出声,但也不要自残。”
夜阑强撑着清明,冲她点点脑袋,身子一软倒在冰凉的地上,抽搐、打滚、撞地……纵然身心跌入地狱,也坚持着对梦蝶的许诺,不放出一丁点声响。
她认识的夜阑又回来了。他虽没有像曜天和月华那样,只会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但是却同样让人敬佩。
灵魂中深藏的柔软被夜阑触动,他的坚持如柠檬般浸泡着她的心房,清澈的泪花随着他的煎熬无声掉落。
下了一整日的暴雪,随着夜幕渐渐靠近,缓慢减小。当所有人认为,夜阑在梦蝶“精心照料”下,彻底在毒海中沉沦时,梦蝶却陪着夜阑熬过,艰难地解毒第一日。
此刻她裹着一件青缎披风,借向容妃汇报今日进展,赌运气想要试试能否遇上,进宫和容妃商议国事的月华。
望着披着赤狐斗篷迎面走来的人影,她眉目兴奋展笑。“奴婢,给安国王爷请安。”她加快几步,拦住月华去路。
“嗯。”月华没心思同她纠缠,随便应一声,便迈步离去。
见四下无人,梦蝶红唇不满轻嘟,淡淡吐一句:“难道你不想丑奴儿?”
奴儿?月华顿时驻步,回眸冷言:“奴儿,在哪里?”
如此睿智的男人,最大的软肋居然是一个情字。这该是幸,亦或是不信?甜腻和酸楚刹那涌出心田,在她胸膛翻滚。
她转身走到月华身边,妩媚倾城挑动眼角,再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无聊。”也许天下罕有人能逃过,她风情万千的媚笑,可那许多人不包括他!他只在乎丑奴儿,也只装得下丑奴儿。
从丑奴儿离开至今,无论他多么忙碌,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想到他的奴儿。他一次次猜想,梦蝶究竟派丑奴儿做什么事?傻气十足的奴儿,没有他的陪伴,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吃不饱?会不会穿不暖?……
若不是为了困在宫中的夜阑,他早将眼前着狐狸般的女子抓起来,用尽刑法拷问她――丑奴儿究竟到哪里去了。
“难道你心中除了女人,就没有兄弟。”她在他心中,就只容得下“无聊”?她可记得他在丑奴儿面前,可不是如此呆板。
“夜阑?”他压低声音,屏住呼吸环视四周。还好天气太冷,没人冒着风雪出来活动。“他在哪?”他谨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