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才再无亲信可派,只能试试让梦蝶去为他送药。这次的药,她已让人重新配置过,不出几日夜阑就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戒除毒瘾的毒虫。
到时候,为了得到她手中的药,她叫他向东,他就不敢向西。到时候若还找不到玉玺,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拿曜天来当凌宇篡权某位的挡箭牌。
“娘娘。”梦蝶取出粉白的丝帕为容妃拭泪,本想安慰容妃几句,可心头堵得慌,随着容妃一起哭了起来。
簌簌而下的眼泪,比容妃哭得更真实。只因想到那个看似狂傲不羁,却事事谨慎的男子,居然染上了毒瘾,她心尖就不由疼得发慌。
可她并未忘记随着容妃一起演戏,她动情握着容妃的手,抽噎着:“奴婢,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好蝶儿。”容妃拍着梦蝶的肩膀,“大皇子染毒瘾,是皇室的丑事,亦是皇室的机密,不能外传。为防止大皇子伤人,我除了安排重兵禁止他出来,落霞殿中平日只剩他一人。可他毕竟是皇子。总得有个人送药和送饭吧!我不难为你真正待在他身边伺候,我只是想让你去给他送送饭和药。”
“奴婢生是娘娘身边的人,死是娘娘身边的鬼。无论娘娘交代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都会尽心尽力完成。”梦蝶泪眼迷蒙,说着又要向容妃跪下。
“好,好。”不管梦蝶真信她的话,还是假装相信,重要的是梦蝶愿意当她手中的刀,将让人飘飘欲仙,亦是生不如死的毒药,送入夜阑口中。
“我的好蝶儿,你不愧是为娘的好女儿。”容妃似血的丹寇指,拥着梦蝶的肩膀,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搁在梦蝶肩膀上,眼瞳中的眼泪依旧在淌,可唇角却挂着无法掩盖的得意笑容。
月华嫉恨皇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夜阑身染毒瘾,对皇位已有心无力。至于手握重兵的曜天……等他归朝大局早定,除非他想要谋反,否则他只能为凌宇卖命。
她盼了好久的天下,终于牢牢握在了他儿子的手中,亦是她的手中,不是吗?
鹅毛般的大雪像雪白的纱幔遮盖天地,凛冽的寒风如一把刀划向万物。梦蝶裹着水红缎面镶狐毛披风,端着一罐鸡粥疾步向落霞殿走去。
一路上她心头满是与夜阑相处的点滴,不可否认夜阑是她少数能让她记在心头的男子之一。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那身邪妄却显尊贵的气质,很适合她梦想中的皇朝。因此她才忍不住挑逗他,亦多番试探他,费力将他诱入计划。
“大皇子。”她忐忑不安敲响紧闭的房门。那般优秀的男子,也会被毒药侵蚀吗?
夜阑不吭声,她紧张推门而入。扑面而来香甜的腥味,让她觉得头昏目眩,不由慌忙退出房门,扶着门框一阵干呕。
真的无可救药了吗?看着房内屡屡青烟,跳动的心瞬间被冻结,明澈的眼眶红了一大圈,迟迟不愿上前半步。
知道双脚被冰雪冻得僵硬,她才缓缓回过神,偷偷向一旁的回廊瞟了眼。那道暗红的声音,不正是容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吗?容妃对她还是难以放心。
梦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头脑冷静下来。暗暗咬紧下唇,走了进去。丑奴儿面对野兽般的曜天都不怕,她怎会怕看见废物般的夜阑?
屋内炭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桌上的烛火亦烧尽,灰白的光线透过紧闭的雕花窗户,星星点点洒在屋内,不仅未能将烟雾缭绕的屋子照亮,反倒更显屋内的阴冷而潮湿。
“大皇子。”听着屋外细微的脚步声,梦蝶粉嫩的唇瓣扯了扯,端着托盘直接绕过苏绣山水屏风,直接进入里屋。
“大皇子。”她望着躺在床上的夜阑,怯生生唤了一声。
当昨日容妃说,太医开的解毒方子比较偏邪,需要一边用药为夜阑解毒,一边在夜阑毒发的时候给他五石散解毒的时候,她就知道恐怕所为的解药不过是加深毒瘾的药物,她做好了看到一个非人非鬼夜阑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他竟衰弱得,眼眶凹陷,皮包骨的样子,就像堆在墙角当柴烧的玉米杆。她屏住呼吸,狠狠盯了眼他床头正隔着铜片加热,散发出袅袅白烟的粉末。
“大皇子。奴婢端粥来伺候你了。”她怕被他认出,在他望向她之前,上前捂住他的嘴巴,耳语道,“想要得到药,就别吭声。”
梦蝶!一笑即可倾城倾国的梦蝶。他不能被她看见这样狼狈的模样,他惊恐盯着她,可身体却像坨烂泥,疲软得无法移动分毫。
他还记得她,还有意识,有救!她窃喜的笑了,将手中装着鸡粥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熄灭正在加热毒品的烛火,转身推开一旁的窗户。
“大皇子,这味道你喜欢,可奴婢可闻不惯。你若觉得药不够,待会儿奴婢再去你讨一些。可别成天泡在烟雾中,太伤身了。”婉转响亮的声音,看似在对夜阑说,实际故意讲给屋外监视她的太监听晓。
让人癫狂的烟雾随着屋外灌入风雪,快速在空气中消散。原本躺在床上,因害怕梦蝶哆嗦的夜阑,清醒的意识非但没有因为毒品的远离清醒,反倒因为未能吸食够量。
脸上挂着糜烂而恍惚的粲笑,像一只毫无尊严的狗,爬向床头盛着粉末的铜片,张开舌头就要去舔食。
这还是她认识的夜阑吗?愤怒的火焰直冲脑海,梦蝶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架着铜片的陶器,凶神恶煞瞪了眼夜阑,将陶器轻轻搁在木桌上:“大皇子,该起床用早膳了。”
“给我。”得不到要的东西,暂时又没有气力起身,他只能不满瞪着她,对着她狰狞嘶吼。
“大皇子,这大清早的,你不洗漱,不用膳,张口就问梦蝶要药,梦蝶很为难啊!”她刻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免得中毒颇深的夜阑一时分不清状况,失态叫出她的名字时,让门外监视他们的太监生疑。
“给我,求你。”他贪恋而痛苦望着桌上的粉末,懦弱的模样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落水狗。
她记得他邪中含傲,那身亦正亦邪的高贵,与月华和曜天相比毫不逊色。可现在,他的贵气呢?那身创造太平盛世的豪气呢?
他毫无尊严的神情,就像一根刺,猛扎入她的心坎,又疼又痒的感觉,让她恨不得上前给他两耳光。
“好吧,好吧!做奴才的哪能让主子受罪。”她努力稳住淡漠的声音,亮起罂粟般美艳的笑容,拿起陶器上的铜片,将灰白的粉末倒入窗外。
“你!”夜阑挣扎从床上起来,却不料双腿踉跄,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双目仅能绝望看着在风雪中消失的粉末。
朽木不可雕!梦蝶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她紧咬下唇控制令全身发抖的愤怒;“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更好的药。让你继续飘飘欲仙。”
她不敢多做停留,让此刻丑陋的他,影响她清晰的头脑,只能快步转身迈出屋外。
“梦,梦蝶姑娘。”没料到梦蝶会如此快出来,靠着房门偷听的太监,来不及躲开,只能陪着笑脸道,“娘娘怕大皇子伤着姑娘,特命老奴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