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药入室的拂晓看见这一幕，连忙将药碗放在桌上，急忙去敞开的窗户。
“阿嚏！”鼻子发冷泛痒，丑奴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猛然从沉睡中惊醒。睁眼那刻，看着屋内的拂晓，昏迷前的记忆涌上脑海，她心虚害怕慌忙闭眼装睡。
关好窗户，回头看着将眼睛死死合上，小手紧张抓着被褥的丑奴儿，拂晓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有必要如此害怕他吗？
他端起桌上的药，向床边走去：“奴儿，起来喝药了。”
丑奴儿依然不动，想要装睡逃避那个承诺。她傻傻想着，就算无法避开，哪怕是拖延些时间也好。
傻瓜！如此明显的装睡，他岂会不知。他故意咳了两声，自言自语道：“也好，只要你昏迷不醒，我就不必兑现承诺替曜天解毒。就让他变成野兽好了！反正我也讨厌他。”
什么？他还没为曜天解毒？丑奴儿顿时睁开眼，紧张而气愤瞪着拂晓：“你为什么不讲信用？”
气嘟嘟的样子，真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他不由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那你将信用吗？居然用装睡逃避我，奴儿你变得不可爱了。”
“我……”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嘟起，被褥下的十指紧紧纠缠。
“算了，不逗你了。曜天的毒已经解开，他还在昏迷中，不过已无大碍。至于你，还是乖乖喝药吧！”她一自责，他的心就跟着疼。谁叫她是他独一无二的青丝美人呢？
他揉揉她光泽有些暗淡的黑发，心尖刺痛暗暗叹气。她为什么就不懂照顾自己呢？她为什么为了别人连性命都不要呢？
丑奴儿自知理亏，接过拂晓手中的药，眉头都不敢蹙一下，大口喝完碗中汤药。
然后，她胆怯吞咽口水，拉了拉拂晓衣袖，鼓起勇气说：“对不起！拂晓，那个承诺我没办法实现。”
她不敢看他的面孔，怕看见他对她的痛恨。不过她真的没办法实现对他的诺言，因为她欠下月华太多，这辈子她不可以再辜负月华，违背当日在王府对月华的誓言。亦因为她不愿意距离曜天太远，她只想远远望着他，默默守着他就好。
“哈哈哈哈！”拂晓愣了愣，随即苦涩大笑，“你爱上曜天呢？你不要离开他，要成为她的女人，跟在他身边？”
他的青丝美人，原来如此自私？不知月华今日听见她这些话，会不会后悔救曜天呢？
“我……”是！她的确爱上了曜天。不过这辈子她和他不可能。她会按照信中约定，等他下辈子来找她，抑或她去找他。
“拂晓，有些话只能藏在心中，不能说，更不敢说。”丑奴儿深吸一口气，紧拽着他的衣袖，直面他眼中的嘲笑，“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和月华拜过天地，我是他的女人，我答应过他，找回曜天后就回到他身边，此生不离不弃。”
“可你在求我救曜天的时候，答应过跟我走的。”原来是他误解，丑奴儿没有改变，依然傻得让人怜惜。他伸手落寞把玩着她的青丝，心中却比误会她自私还要苦涩。
“那……那是权宜之计。我要救他，只能撒谎。对不起！”盈盈泪花充盈眼眶，她却不愿让它落下，不愿让他误会她是在用眼泪，强求他的谅解。
他该恨，甚至应该给她一耳光。因为她狡猾得不再是他当初认识的丑奴儿！丑奴儿是不会骗人的，可是她却撒谎伤害了拂晓……她觉得自己好可恶，已经肮脏得不值得任何人疼惜。
“好一个丑奴儿！”她变了，她利用他对她的信任欺骗他，他应该讨厌她拂袖而去。可他偏偏做不到，甚至面对强忍眼泪的她，心疼得想要为她遮挡所有风雨。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他顺手将她带入怀中，将肩膀借给她依靠，“我不希望你赔上人生去还任何恩情。你欠安国王爷的东西，我替你还。至于曜天！一年后，若他配得上你，我退让……若在这一年中，无论何种原因，你再因他受伤，我就问你讨要承诺。你跟我走！我们远远离开是非之地，去过平淡而悠闲的小日子。”
“拂晓，有些东西你看得太简单。”欠下人情，用什么去还？她的爱在草原的时候，已经彻底留给了曜天，对于月华她只能用剩下的人生去偿还。
她会乖乖待在月华身边，努力当好他的女人，给予他想要的一切。就算今生已无爱可给，她至少可以假装爱他，为他生儿育女，给予他想要的温暖和安定。
“呵呵，傻奴儿！不要恨我逼你，我只是不想你活得太累。”他揉揉她开始变得干燥的头发，“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设法救月华。你不答应，那就让月华去见阎王好了。反正如果他死掉，你也不必再用人生抵偿他的人情债。”
“月华？月华怎么呢？”她紧张抬起脑袋，揪着拂晓的衣襟，惊恐出声。
“他先天不足，身体虚弱。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必然会魂归西天。”他刻意隐瞒月华为救曜天失去稳厚的护心内力，导致寿命剧减的事实，真假参半说道，“不过，我可以救他。”
说他傻也罢，蠢也好。他就是不想看见，这算水灵灵的眼睛流泪，就是不想见她伤心，更不想见她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
听见月华命不久矣那刻，她的心就像被锥子抵住那样疼得揪心，永远也流不尽的眼泪，差一点又掉下来。
但听闻月华有救，她的眼瞳瞬间充盈拨开乌云见日出的神采：“真的？拂晓，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
“我给你一年时间还债给安国王爷，一年后我带着为他续命的药材，替你把欠他的所有债给结了……你就不必再为他人而活。”他捧着她的面颊，不允许她有丝毫逃避，“我的意思你懂吗？我的要求，你可愿答应？”
能让月华长命百岁，比什么都重要吧！至于她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能如何走……这些到抉择来临那日再说。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月华命不久矣的事情，决不可告诉第三者，特别是月华……我不想让他担心。还有在你带药来之前，我能做些什么，才能更好照顾他，为他更好续命呢？”丑奴儿坚强的望着拂晓，可抓着他衣襟的手，却不由胆怯握出丝丝汗水。
她不知道，懦弱而呆笨的她，是否真有那份能力，在这一年中照顾好月华。万一月华因为她的照顾不周而死去，那又该怎么办？想到那场面，他全身已激出了一身汗水。
“傻奴儿。”拂晓取出沾满草药味的手帕，细细为她拭擦额头汗水，“你要考虑的是如何照顾好自己啊！你可知道你的身子骨比起我上次遇见你时虚弱许多。你的那头耀眼的青丝，也因为毒药的青丝，变得暗淡无光，甚至会越来越毛躁，最后变成灰色。”
这一次离开她，最主要目的是，他要去寻找为丑奴儿调理身体和恢复黑发的珍稀药草。至于救月华，纯粹是顺道为之。
“没关系。你告诉我……”丑奴儿毫不在乎自己现状随口回一句，但仔细回想拂晓的话语，她不禁低下脑袋，害怕吞咽唾液，“我现在没了拂晓喜欢的青丝，拂晓会不会从此不在理会我？……那个，不愿意救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