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奴儿。”拂晓担忧的冲过去,紧紧握住她那双滚烫的小手,“别怕,别怕,我在,我救你。”
为什么总是这样?第一次遇见她,她全身是血。再次遇见她,她身中剧毒。两次相遇,她都是命悬一线。
天!若他晚来一步,若他不相信夜影的话语,恐怕再见时,他只能看见黄土一杯吧!他努力压下杂乱的心绪,细细为她把脉。
“不,不要。”丑奴儿强撑薄弱的意识,虚弱抽出被拂晓握住的手腕,“救,先救,曜,曜天。”哪怕眼前仅能看见一团火红的物体,她的眼瞳依然追逐着心头挂念的人。
只有笨蛋才会救自己的情敌。他瞟了眼,眉心挣扎跳动,却迟迟未醒的曜天。曜天毒已蚀心,哪能说救就救?待会儿,他会给他一份毒药,让他平静死去,以代表自己医德仁心。
“奴儿,乖!我先救你。”他的习惯性抽出她的发簪,解开她此刻黑中染红的青丝,修长滑过她青丝那刻,嘴角凝着浅浅的淡笑。
“不。”即使全身灼疼得快将灵魂焚烧,可是她依旧勉强支撑,甚至咬破下唇,想要用痛觉唤醒自己脆弱的意识,“救他,救他。”她决裂望着想要从月华怀中抱起她的拂晓,咬牙迸出,“我与他――生,死,同命。”
她在赌,赌她对拂晓的重要,亦是利用拂晓对她可能存在的感情……而对于今日的一切,她仅能对拂晓说的唯有抱歉。
丑奴儿有气无力的话语,同时震住拂晓和月华。月华只觉得一股比寒冰还要冷的寒气,从脑中淌下快速窜满全身,他下意识将丑奴儿拥得更紧……他害怕失去她,绝不要失去她。
惊慌下,他不由将更多内力输入丑奴儿体内,逼出丑奴儿更多清醒的意识,同时也让她身心更加紧绷,仿佛一张拉扯至极限的弓随时都会断掉。
“奴儿……”月华双唇颤抖,却害怕道出更多让他心疼,丑奴儿伤心的话语。
倒是拂晓,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同时,愤恨扔出一句:“你……你已经病糊涂了。”说着,就要去点她的昏穴。
“不。”带着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似的意识,丑奴儿害怕向月华怀中缩去,“月华,帮我,救……真的。”她零星的拼出模糊的字词。
她总是这样逼他。所有人都说丑奴儿愚钝,可他却觉得不是。傻傻的奴儿,总在一些时候发挥出人意料之外的聪慧。就像此刻,她似乎聊准他理解她的话,聊准他一定会救曜天。
“奴儿。”帮她救曜天对吗?她说的话一字不假对吗?但她可知,她的这些话有多伤人?他的心被她的话割得在滴血!
“拂晓,别乱来。奴儿的性格有多固执,我想你应当见识过。若她一心求死,你真能阻拦吗?”月华用自己冰凉的面庞,紧贴着她像要被烫熟似的面颊,希望用自己比常人偏凉的体温让她感到稍稍舒适一点。
是!丑奴儿执拗得可怕。否则半年多前,他早将她带走。哪轮得到更多人发觉她的美好?拂晓不快看了眼,将丑奴儿紧紧搂住的月华。
早些日子听闻,智谋堪比诸葛的安国王爷,破例用迎娶妻室的礼节迎娶了一名奴隶。当时,一心想着平息江南疫情,然后带丑奴儿去江南定居的他,并未太在意。
不过此刻再想起那事,看看眼前男人宋玉般的相貌,一身白衣赛雪华贵的装束……再品品他对丑奴儿格外在乎的神情。
完蛋!同丑奴儿儿孙满堂的画面,瞬间龟裂。眼前的男人就是安国王爷,而丑奴儿就是他新娶的侍妾――这项认知,让他心头扯着疼,恨不得将月华毒死。
但再想想,刚才这男人听着丑奴儿要与曜天生死同命时的表情,他心中不免又升起同命相怜的得意。
奴儿啊,奴儿啊!走到今日这步,可别怪他心狠啊!“行,救他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邪笑点燃那刻,他浑身那股生死尽握五指间的信心,恍然让人觉得此刻站在大家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手握生死薄的判官。
“好。”她快要撑不住了。她不要变成野兽,不要死。同样,曜天也不能变成野兽,更不能死。
“奴儿,说这话时,你可没迷糊。”拂晓靠在丑奴儿耳边,用仅仅丑奴儿能听清的话语道,“治好曜天后,我要你同我离开。”
趁人之危又如何!反正他是亦可救人,亦可杀人的鬼医。人世伦理那套,他从不屑放在眼中。他的原则是――他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得到。
更何况,全天下能让他动心的青丝美人,唯有丑奴儿一人。现在的她,比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美。
她已不再是暗藏美玉的毛料,而是一块正在被雕刻的美玉。他再不带走她,只怕她的万丈光芒花了更多人的眼。到时就算她愿意同他走,沉沦在她耀眼光芒中的人,也不会同意。
“我……”可她早已答应,不离开月华。紧咬下唇的贝齿,不由自主噬咬得更加用力,猩红的鲜血不禁顺着唇角溢出。
她的意识一点点散漫,胸口那把火焰烧得更加火热。她好累!许下一个个诺言,偏偏成为一个个谎言。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害怕这样的自己。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可以分成好几份,谁也不欠该都好?又或者,干脆死掉吧!这样所有的诺言,就不再是谎言,不过是她无力做到而已。
“啪”她突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沉沦的意识再度被拉扯回来。有人用力拗开她紧闭的皓齿,然后送上冰凉而诱人的肌肉。
“丑奴儿,你给我醒醒。你忍心看着曜天变成野兽吗?不,还是你已经向毒药认输呢?撕咬下唇,改为咬舌自尽?……你就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吗?”月华将手臂放在她的口中,“你若难受就咬我的肉,喝我的血好了。不许你折磨自己,知道吗?”
他不管拂晓要逼迫丑奴儿做什么?他不管谁才是丑奴儿心中最重要的人!他不再去羡慕躺在冰上的曜天。他只要丑奴儿活下去,无论多辛苦也要活下去。
月华,月华的声音。只是他真的没必要,对她付出如此多。在滚烫血脉在流淌的那丝清凉,染着浓郁的酸苦,撕扯她的心房。
谁叫她如此贪心?就让她再当一次坏人吧!要下地狱,该受折磨的是她,而不是他们啊!
“好。”仅剩一片血红的眼眸,不敢看月华,更不敢看拂晓。她只是躲在月华怀中,听着他激烈的心跳,颤抖道出人生第一个刻意为之的谎言。
傻奴儿,多日不见,竟学会同他玩心机了。不过没关系,这样的奴儿岂不是更有趣?“呵呵,别忘记的承诺。”拂晓点住她的昏穴,向她口中塞入一颗解毒丸,目光带着嘲弄转望着月华,“要救曜天需借你护心的内力,你肯借出你的命吗?”
月华一怔,顿时想到“月生水中,天纵英姿,智谋天下,命断而立”的命箴。原来铁口神算说的命断而立,指的是这一刻。
“我来。”夜影挺身而出,“只要能救将军,夜影愿倾之所有。”月华是大兴的脑,曜天是大兴的四肢,他们两人对于大兴而言,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