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一心求死的绝望，惊得他全身泛寒。他不顾被她咬破的舌尖，惊恐将她拥在怀中：“奴儿，我是曜天，你睁眼看看，我是你拼死救下的曜天。”
同她在草原上经历的种种，一一浮现脑海，担忧的眼泪不受控制脱离眼眶，落在她绯红的双颊上。
冰凉的眼泪，仿若三伏天的寒冰，陡然拉回丑奴儿一丝清明。她艰难撑开疲惫的眼睑，模糊的男子轮廓一点点清晰。
宛如黑色宝石般的眼瞳，宛如蜈蚣般的伤疤。是曜天没错。可是他刚毅的双唇为什么哆嗦，眼眶中满是液体？她记忆中的曜天，是不会落泪的。
“不怕，不怕，奴儿不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曜天紧紧捧着她的面颊，低哑的声音含着浓厚的恳求，“觉得难受，你就用力咬我。觉得口渴，你就尽情喝我的血。但是不要伤害自己好吗？不好伤害自己好吗？……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因此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他在求她？高高在上的曜天，居然求她？只因为不想见她伤害自己。她一定是在做梦。否则他绝对不是曜天。
对！他是傻奴。没有曜天记忆的傻奴。“傻奴。”她伸出手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用手指暗暗紧掐自己的大腿，维持好不容易唤醒的意识，“我好难受。”
傻奴？她居然还把他当成只会让她担心的傻奴。不过也好，至少傻奴不会伤丑奴儿的心，可曜天却一次次伤害丑奴儿。
无力的自嘲在唇角浮现，温柔的大掌滑过她滚烫的脸颊，握住她自残大腿的小手：“乖乖睡一会儿。”
听着外面嘈杂的奔跑声，他拨开她粘连在额头的湿发，低下脑袋那浸满汗珠的额头，落下轻柔而执着的吻。
随即点下她的睡穴，翻出一套巴特尔的衣裳撕成条状，将昏迷的丑奴儿牢牢绑在背上。“奴儿，我带你回家。”他拍拍枕在他肩头那颗滚烫的小脑袋，刚毅的双唇溜出浅浅的幸福，如鹰般的眸瞳亮出坚定的誓言。
“呵，傻奴又见面了！”熊熊火把中心站着手握弯刀的巴特尔，以及洋溢着得意笑容的飞霞。
曜天不语，背依帐篷护住丑奴儿，如修罗般的眼眸，冷冷环视着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兵士。
“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逃！”巴特尔大掌一挥，凶神恶煞的兵士如潮水般向曜天涌去。
曜天箭步上前夺过冲在最前面兵士的大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靠着帐篷，招招致命凶狠搏杀向他们涌来的兵士。那身宛如虎狼般的霸气，竟震得四周兵士，一时只敢围着他挥刀，不敢上前半步。
“这，这不是傻奴吧！”巴特尔浑身一凉，难以抑制那颗颤抖的心，哆嗦靠着飞霞耳边低语。
“我管他是傻奴，还是曜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单枪匹马自投罗网。这可能是她可以报仇的最后机会，若不将他在此堵杀，更待何时？
阴森的眸光四射，飞霞忿恨指着曜天背上昏迷的丑奴儿：“攻他背上的贱奴。伤她赏百金。杀她赏千金。”
他不是为护住丑奴儿，只敢守为主攻为辅吗？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护她多久？
听见飞霞的命令，受到金钱刺激，碍于曜天的凶狠，进攻呆滞的兵士。疯狂挥舞手中利器，冲着曜天背后毫无威胁力的丑奴儿攻去。
该死！曜天半眯眼睑，冷瞥一眼飞霞。记忆中，这女人欺软怕恶，胸大无脑。怎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变得如此阴险毒辣？
他该对女人刮目相看，还是该怪自己作孽太深？曜天举刀拦下左侧攻击，却不小心将后背露向右侧，右侧的兵士趁机得意向丑奴儿攻去。
奴儿！曜天心头一慌，连忙右转，已身挡刀。银白的利刃，成功在他右肩划出一道长口。
“杀掉傻奴赏万金，活捉傻奴每人两万金。”见机不可失，飞霞瞅着曜天肩头不断流淌的鲜血，兴奋挥臂再呼。
一击成功的刺激下，兵士们勇气再现，不要命地袭向曜天和丑奴儿。
以往他怎没发现，女人除了吃醋争宠，生儿育女外，居然还可以不弱男儿指挥沙场？早知如此，当初他还真不该纳飞霞为妾，应当将她扔入军营历练。说不定此刻他不仅不必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还能得到一个有勇有谋的将才。
可惜，一切都无法重来。他面对地就是如此可怕的对手，背在肩上的就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弱点。
尸体成片倒在他脚下，手中招式更猛更激，身上的力气却越来越沉……魏武关的一切又在重演。
不，不可以！他不能让丑奴儿留在这里，不能让悲剧再一次重演。可他有什么办法？难道真要在他们活捉他之前，用自杀结束他和丑奴儿的性命？
他死不要紧，可奴儿……他瞟了眼爬在他背上，因药效不安分扭动的丑奴儿。他不想她死掉，他想要她活着，快乐而幸福的活着。
奇迹，他第一次在心中问老天讨要奇迹，第一次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这个心愿。他认命，他认输！
只要苍天愿意给他一个奇迹，他愿意放弃他最重要的宝贝，安安分分当一个天下人想要的英雄，孤独走完这辈子。
他绝望看着低沉的夜幕――他惟愿丑奴儿能好好活下去，也这么难吗？
突然，天边闪现一道红光，红色的亮光快速蔓延，瞬间照亮半边天际。远处的惊恐叫嚷声，由远而近：“二皇子，二皇子，粮仓着火了，着火了！”
巴特尔一顿，围攻曜天的兵士动作也缓下来。粮仓装着的可是整个蒙察里兵士半年吃喝的军粮，若粮仓被烧光别说是攻打大兴，就连在草原自给生产也难。
“还不去救火。”巴特尔怒气高燃，一脚踹向报信的兵士。
“人，人手不够啊！”兵士连滚带爬，匍匐在地上回禀。
“那……”巴特尔看着眼前围堵曜天的兵士，矛盾聚集胸口难以抉择。
“不可以放虎归山。”飞霞夺过巴特尔的话语，斥责眼前想要去救火的兵士，“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要黄金了。”
军令不可为，想要去救火的兵士，不得不逼迫自己想着黄金，手中兵刃好不犹豫向曜天和丑奴儿砍去。
曜天来不及去想谁在帮他们！只能咬牙挥动大刀，迎战眼前敌人。并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再发生一件意外，让整个蒙察里部落手忙脚乱，再也无力将重心放在他们身上。
不过一会儿，只见又一个蒙察里兵士，连滚带爬冲着巴特尔叫嚷着：“不好了，不好了，所有马匹和牛羊被人放走，放走了！”
“什么？”巴特尔愕然一震。牛羊马可是蒙察里最重要的生计。他全身发抖，再也无暇顾及飞霞心中的盘算，结结巴巴下令：“这，这里的兵士。留下一半，一半杀掉眼前的贱奴们。另，另，另一半，同我去救火，找回牛羊马。”
“二，二皇子。”关键时刻，他怎能分心？他难道不知道，若放虎归山。蒙察里失去的不仅仅是粮食和牲口，还有更多人命和尊严？
只是巴特尔无力估计遥远的以后，在场的兵士也只想着生存攸关的粮食。巴特尔一声吆喝下，大部分兵士提着利刃，退回巴特尔身后。
笨蛋！无可依靠的飞霞，只能再度提高悬赏额度：“杀掉他们。每人万金！”
曜天力已懈，丑奴儿中毒至深……活捉他们虽然渺小，但是只要不再发生意外，杀死他们应该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