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可以调集军队,可以毁掉蒙察里部落,可以杀死所有侮辱过他的人……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他不敢想象,他调兵的时间里,他们会用怎样残忍的手段对待丑奴儿。更不敢想象性子刚烈的丑奴儿,不愿面对折磨时,会选择这样决裂的道路。
他怕!怕就算他能顺利攻入蒙察里,救回来的也不是以前那个奴儿。“奴儿。”他柔柔含笑,抚摸着胸口那封信件,扭头朝着丑奴儿消失的地方奔跑。
他的奴儿,他去救。如果实在就不回来,就让他陪着她一起下地狱吧!浅金色的太阳照亮他额上的汗珠,在他黝黑的眼瞳中洒下金黄的种子,秋风吹拂他恣意在草原上奔跑。
昏黄的烛火,将墨黑的人影照在帐篷上,长长的人影随着烛火的跳动而移动和变化,看上去宛如一头张牙舞爪,专以灵魂为食的恶魔。
若兰盯着桌上豆大的烛火,杂乱的思绪逼得她脑袋发胀。曜天的逃脱虽无直接证据是她有参与,但苏怀泰死在她安排的舞姬进帐后,再加上她隐瞒其其格就是丑奴儿的事。飞霞直接将怀疑的目光投在她身上,虽没很直接将她关入大牢,但已不再重用她。
其实重用不重用对她来说已没太大的关系,当日想要还人情给丑奴儿的时候,她早想到可能落到这样的局面。
但她没想到,傻傻的丑奴儿居然被人抓了回来,还在飞霞的冷笑声中,被扔入巴特尔的营帐。她清晰的记得,刚才离开飞霞帐篷时,飞霞说的话:“巴特尔那可是曜天的女人。只要不死,我把她交给你随便处置。”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处置,除了扔上床……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她紧紧拽着衣领。明明讨厌着丑奴儿,偏在这刻为她担心不已。
“若兰。”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若兰一震。她目瞪口呆指着,不知何时进入帐篷的曜天,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一句:“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其格呢?”一路上奔来,他左思右想,脑海中唯一可能帮丑奴儿,只有眼前这个冰冷的女人。
其其格?丑奴儿为自己取的匈奴名?那不是证明,曜天虽恢复人性,却并未恢复记忆?那刻因曜天而升起的仇恨之心,稍稍减缓:“娜仁为你死了,其其格为你被关。你还回来干嘛?”他不是被那个倾城美人救走了吗?那个女子何等聪慧,怎会放他回来送死?
“娜仁死了?”曜天微微一颤。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她却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傻瓜!他暗暗握紧双拳。为他这样一个残忍的男人,值吗?
“哼,别在那里自以为是。当真以为自己顶着一张丑脸,还能四处招蜂引蝶?”她不喜欢这样的他,她讨厌他去在乎其他人……而他在乎的人当中独独无她。
若兰咬唇,压下心头那丝酸:“你不过是娜仁复仇的棋子。当日娜仁主动成为飞霞和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想要取得飞霞和我的信任,借机接近单于为自己族人报仇。现在她大仇得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是吗?”当初娜仁是伤害过他,也的确曾将他当成复仇的棋子。可是后来她对他的好,为他付出的一切,早已冲淡那份刻意的谎言和伤害。
曜天暗暗握紧包裹伤口的红纱,心中猛然一惊――他的思维方式,何时变得同丑奴儿越来越接近?若是以往,他不将娜仁拖出来鞭尸,已算是对她恩情的最好回报。
若不是傻奴,不会有这样悲哀的表情吧?如果他真是曜天,他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如此平和站在她面前。毕竟,她曾经让他变成野兽,曾经让他生不如死!
“你走吧!”若兰平和开口。既然他已经不是曜天,她还争什么争,恨什么恨?如果他又被逮住,娜仁的死亡,丑奴儿的牺牲……毫无意义。
“不,我要救其其格。”她不是恨他吗?此刻她应当扑过来杀他,或者叫人来抓他……不对吗?可她居然叫他走!这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若兰冷笑一声。丑奴儿被关在巴特尔帐内。那里可是戒备森严,等着曜天去自投罗网。
“告诉我,她在哪里?”就算拼了性命,他也要救她。他不能让她待在这里,不能让她独自面对恐惧,甚至是死亡!
“做梦!”与往日恩怨无关,她只是无法将丑奴儿费劲千辛万苦,救出来的傻奴再次往火堆中推。
若能救出丑奴儿也罢!可如果救不出。不仅是丑奴儿会陷入地狱,他亦会再度变野兽。想到曜天化身野兽时,丑奴儿绝望的眼泪,碎骨般的疼痛充盈全身。
“我,我求你。”曜天一咬牙龈,硬生生朝着若兰双膝跪下,“就算下地狱,我也要同她一起。”丑奴儿为他付出太多,从此以后该他为她付出。
“啪”若兰想也未想上前甩了他一巴掌:“贱!”他的自尊到哪里去呢?他那只跪天子和神明高傲的自尊呢?
她还记得,他失去记忆时,娜仁让他给巴特尔磕头,可他强硬不弯腰的情景。曜天是那种就算失去一切,也放不下高傲的男人啊!可他此刻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丑奴儿,向她下跪……不!他怎么能这样?
“告诉我其其格在哪里?”他依旧抬头望着她,黝黑的双眸中满是固执的亮光。
“啪”她又给了他一巴掌。紧咬的牙关不由松懈,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出:“巴特尔大帐。从南边过去,防守最弱。”
他站直身体,摸也不摸那被打得滚烫的面颊,毫不犹豫转身向帐篷外走去。
“等等。”望着那道坚毅的背影,若兰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不要死。如果你死了,又或是变兽,其其格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我……我不照顾好她。”他没想过那么多,只想到就算变鬼变兽,也要救她。可他似乎错了。若兰的话提醒了他,他不但要救丑奴儿,更要好好保护她。
“谢谢。对曾向你造成的伤害,抱歉。”曜天微微含笑,头也不回融入黑暗中。
不!他不是傻奴,是曜天,那个高高在上的曜天。他居然向她道歉,她……她没听错吧?不,他居然会道歉……她又哭又笑紧拽着衣襟低嚎。
香甜的白烟,缓缓从别致地镂空雕花鸟黄铜香炉飘出,分成无数只看不见的小蛇,窜向帐篷每一个角落。
好热!
艳红的舞衣像一团火焰将丑奴儿包裹,她躺在铺着厚厚羊毛毯的软榻上意识模糊的难受扭动躯体,白红相交的画面就像雪地中盛开的红花。
“呵呵,巴特尔如此美艳的鲜花,待你去摘取你还不去?”飞霞站在软榻旁,看着满脸春色的丑奴儿,得意大笑。
就是要这样!曜天所要的一切东西,她都要一一破坏。她原本打算把丑奴儿扔入红帐,把她曾遭受的屈辱百倍还给丑奴儿,但她量算到丑奴儿刚毅的性子。只怕男人还未能触碰她的身子,她就毫不犹豫咬牙自尽。
一死了之,岂不便宜了丑奴儿?再说,她还要利用活着的丑奴儿,对付曜天,对付月华!就算终究难以与他们对抗,丑奴儿好歹还能成为她的护身符。
丑奴儿不能死!可让丑奴儿平静活下去,她又如何能消除心头之恨?因此她毫不犹豫想到用药,她要用春药磨掉丑奴儿所有理智,要丑奴儿变成一头只会追求欲望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