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的话在金阳脑海中回荡了一遍有一遍,后脑只觉阵阵发痛,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烦躁,沉默良久后,他才颤抖地吐出一句,“就算如此,那也不可轻易杀害,将他放逐处境,也……”
“太子最好想清楚,以蔺长枫的才智,卷土重来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周策打断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知道金阳已经动摇,干脆趁热打铁接道:“杀了他,永绝后患!如此殿下的帝王之位才能坐得稳当。”
又是良久的沉默,金阳双手不断握拳又反复松开,他仍旧不肯走上最后一步。
“殿下应该明白,既然要做一国之君,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可是……”
“没有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路。”
周策说着,端起两杯酒跨步走到金阳身旁,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只差最后一步,登基大典就在五日之后。”
最后金阳还是接了下来,或许只有他才知道,那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冷静了许久之后,他才勉强将酒杯递到唇边,还未喝下,殿外却传来一阵慌张地脚步声,紧接着侍卫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刚刚有队人马潜入监牢劫狱,三皇子与中州齐王都逃了!。”
酒杯应声而碎,碎片散落在宫殿石板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杂声。
金阳只愣了片刻,随后只觉怒气横生,猛地迈开腿冲出殿门,周策亦紧跟其后,很快外面便传来一阵怒骂之声。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大殿一扇紫檀海棠刺绣屏风后却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蔺长枫。
……
而在另一边,殇影救出二人后立马将他们安排住进一间早已准备好的别院中,这间别院是他们在北齐的探子,为方便打探情报,以一位北齐商人的名义买下,就位于皇城之中。
苏琦白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但仍被李睿强按在房中休息,而他自己除了每日定时陪她吃饭与上药之外,大部分时间都与殇影在外打探情况。
北齐毕竟不比王府,人手不足不说,许多事情还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以他们如今这种被全城通缉的身份,一旦行踪被泄露,恐怕连被关押入狱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就地格杀。
在屋中躺了两日之后,苏琦白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正想着要不要去院子里透透气时,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是我,来给你送药。”门外响起金墨很是别扭的声音。
此时苏琦白才想起来,从那日李睿顺道将他从狱中带出之后,她好像就再也没见过他,“进来吧。”
门应声推开,金墨迈着明显别扭不已的步子走进房间,手中端着药盘,“你的药。”
药盘放下,他也不看苏琦白一眼,就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神飘散得很刻意。
苏琦白看着眼前完全一副大男孩模样的金墨,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好在她身体也好了些,便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床尾的披风披在身上,走到桌边坐下。
“有什么事吗?”她轻声问着,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皱起眉头。
金墨犹豫半晌之后才跟着坐下来,“就是,我想问问……”说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来,倏然有些烦躁地挥手道:“哎,算了,你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
说完,他站起身就朝着门外快步离去。
“你回来!”苏琦白对他的语言,行为都十分地不满意,瞪了他一眼,加重些语气道:“坐下!”
金墨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的样子,瞬间愣了下来,下意思地就顺着她的话坐了下来,直到臀部沾凳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凭什么你让我坐,我就要坐啊!”
苏琦白白了他一眼,“就凭这是我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
“什么你的地盘,这是北齐,是我的地盘!”金墨很是不满,“我可是北齐的三皇……”
话没说完,他便停了下来,不再言语,眼眸中闪过一抹落寞。
苏琦白大致能猜到他如今的心情,从这两日在牢中对他的了解来看,金墨应该和南雨生差不多,是个从小被宠坏的皇子。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虽然骄横狂妄了些,但心地却仍然十分单纯,可以想象,老国君一定是将他保护地很好。
只可惜在皇室之中,单纯与善良从来都只是一把随时会刺死自己的利刃。
想了想,她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金墨不答,苏琦白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金阳的登基大典定在三天之后,届时他会在皇家祭台禀告上天,之后接过玉玺,黄袍加身。”
“呵,我不会让他如愿的。”金墨冷笑一声,清秀的眉目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他谋害父皇,怎么还有脸登上祭台。”
听言,苏琦白勾起嘴角,“你说他谋害老国君,可有证据,该不会又是你的周军师告诉你的吧。”
“这……”金墨想反驳,却突然顿住,的确这件事确实是周策告诉他的。
“可是,父皇虽然年岁已高,但身体却是十分强健,前几日还召我进宫一起用膳食,怎么金阳一去,父皇就突然逝世!一定是他做了手脚。”
金墨越说越激动,想来,若是金阳在此,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问个清楚。
“证据呢?”苏琦白追问道,一双杏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金墨听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低下头沉默一会儿才自嘲道:“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曾经我一直觉得金阳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太子,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才是最天真最愚昧的那一个。”
“现在想明白也不算晚。”苏琦白说着,随即挪开目光,“你还小,还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被困在这里,连门都出不了,还有什么机会重新来过。”金墨说着,语气中明显带着满满的挫败感。
“这个别院中,不是还有我们吗?”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揭穿金阳的真面目,为老国君报仇的。”
“他马上就要登基了,怎么报仇?”
听言,苏琦白有些高深莫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房间窗台处,不知何时飞进来的信鸽,“当然是靠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