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顾连成所预料的那般,在散朝之后,顾本琰才刚出太极殿的大门,便有小太监走了上来请他留步。
顾本琰独自一人向御书房走去,因为清晨顾连成的那一番话,所以此刻他心中也是能够猜到几分皇帝的意思。
三个鎏金的大字庄严肃穆的悬在上方,琉璃瓦片朱红窗,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林成海正在御书房门口等候着,他瞧见顾本琰走了过来,向他作揖说道:“顾大将军,皇上正在御书房中等着您呢!”
林成海伸手为顾本琰推开御书房的大门,顾本琰向向林成海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皇帝正坐在椅子上,他的神色让人难以猜测。
今日在早朝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皇帝的心绪便有些纷乱,他也不难看出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蓄意陷害楼炎冥,只不过因为楼炎冥机敏,找出了种种可以证明他自己清白的证据。
“微臣参见皇上。”顾本琰走到桌案前,他向皇帝作揖行礼道。
皇帝向顾本琰抬了抬手,说道:“顾爱卿免礼!”
“谢皇上。”顾本琰放下双手站直了身子。
皇帝的双目看向顾本琰,她开口问道:“今日在早朝发生的事情,顾爱卿你也是全都看见了,朕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皇帝虽然身处于深宫之中,可也并非是不清楚如今朝中的局势,他知道顾本琰在朝堂之中一直保持中立的位置,对于楼炎冥和北堂傲两个人都是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所以比起其他人说的话来,他还是更想听一听顾本琰的想法。
顾本琰听到皇帝开口询问自己的想法,他心中想到顾连成在家时说的话,犹豫了半刻之后,向皇帝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已经在朝堂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证明了自身的清白,陛下不也是相信了太子殿下的说法了么!”
顾本琰为官几十年,深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含义,他此刻心中是十分的警醒着,每说一句话时都要先思忖一番。
“太子自幼不在朕的身边长大,更何况今日之事还牵扯到冒云国,朕也不得不谨慎一些。”皇帝将话说到这处时,他顿了一顿,接着向顾本琰说道:“可是今日太子既已找出证据,朕自然也是会不偏不倚,不会冤枉于他。”
今日当皇帝看到那封密信上的字迹和印章,再加上牵扯上了冒云国,他心中对于楼炎冥也是立刻起了防备之心,可是当楼炎冥说出那些话之后,又使得他想起了楼炎冥之前的种种功劳。
“陛下圣明,自然不会冤枉了没有罪责的人。”顾本琰抬起手向皇帝作揖说道:“如此一来,也正是证明了有人蓄意陷害太子,想要离间陛下与太子的关系。”
顾本琰并虽然早在朝堂之上时,便已经猜测到了计划这一切的主谋是北堂傲,可他并没有在此时直接向皇帝揭发于他。
因为顾本琰心中清楚,虽然如今皇帝已经相信了楼炎冥的无辜,可是北堂傲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仍是十分牢固,皇帝关爱北堂傲心切,若是想息事宁人为北堂傲做掩饰,自然是没有人敢说出话来的。
皇帝听到顾本琰说的话后,脸上的神情也是一滞,他心中的确是怀疑北堂傲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可刚刚当着众人的面,他却并没有命人接着查探下去,而是选择草草了事,以免再牵扯出过多的人来。
“顾爱卿如何看待太子与康王二人?”皇帝显然是不想再提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故意转移话题。
顾本琰也并不难意识到这一点,既然皇帝已经先做出了态度,想要将息事宁人,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那么他个做臣子的自然要顺着皇帝的意思。
顾本琰不知道皇帝为何会如此问,他只能寻个借口,向皇帝说道:“微臣不敢逾越谈论交给殿下。”
“这是国事,顾将军你身为朕的臣子,与朕说这些话并不是逾越,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便好。”皇帝向顾本琰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说下去。
……
“今日太极殿中必定会发生大事,父亲只在一旁静静瞧着就好,等到早朝散是,陛下必定会留父亲您单独说话,到时父亲便可以向皇上说您心里的真正想法。”
……
顾本琰想到顾连成说的话,他在心中思虑了半刻之后,才向皇帝说道:“既然陛下询问微臣对太子和康王两位殿下的看法,那么微臣就只好向陛下说一说微臣心中所想。正如同今日太子殿下在太极殿中所说,太子殿下为国家社稷的安定,尚在襁褓之时便离开故土到冒云国作为质子,这便是一件极大的功劳。”
皇帝听着顾本琰说的话后,他点了点头,既是认同了顾本琰的说法,也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顾本琰见皇帝十分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面容上没有半分的不悦之意,他这才开口接着说道:“既是到了异国他乡,又怎么会有在大厉国那样自在?更何况太子殿下又是身为质子,地位更是低了一等,倘若是其它国家向大厉送来质子,陛下又会如何对待他、宫中的太监宫女又会如何对他呢?”
由己推人,倘若是其它国家送来的质子,在大厉皇宫中自然是让人瞧不起的,定是会受许多的冷眼看待。
“所以就凭这点来说,太子殿下就绝不可能与冒云国勾结,企图帮着冒云国来对抗大厉。”顾本琰不卑不亢的向皇帝说着,“更何况自从太子殿下回归大厉之后,无论是朝堂政事、亦或是府中杂事,都出街十分妥当。”
皇帝默不作声的听着顾本琰阐述着他的想法,他也因为顾本琰的这一番话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似乎真的无法挑出楼炎冥的一丝错处,对待自己恭敬有礼,凡是交给楼炎冥去做的事情,他也是尽心尽力的。
第一百六十章 惺惺作态
阴了一早上的天,在此时正在沙沙地下着蒙蒙细雨,好似一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落在屋檐上的雨水也在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早朝一散,众位大臣纷纷撑着伞离去,而北堂傲却脸色极差的站在廊间,他前前后后计划了三件事,可却没有一件是最后成功了的,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刚刚北堂傲碍于在太极殿中,当着众位大臣和皇帝的面,他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气不能发作。
今日北堂傲陷害楼炎冥不成,还反被楼炎冥将了一军,虽然刚刚在太极殿中,皇帝已经将这件事做了处理,可是他心中清楚,皇帝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的。
这一次,他真的是得不偿失!
楼炎冥的手中撑着伞从远处走来,他像是没有瞧见北堂傲一般径直走过。
“今日这一局你占据了先机,此刻你的心中定是十分的得意吧!”北堂傲见楼炎冥如此忽视自己的存在,他开口楼炎冥说道。
楼炎冥原本并不想再在此时理会北堂傲,可是当他听到北堂傲的这一句话时,他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今日这布局之人可并不是本宫,本宫被人设计却还浑然不知,好在最后找出了证据证明自身的清白,本宫在此时细细想来,仍是要不禁捏一把冷汗的!”
楼炎冥说完话后,便迈着步子走上台阶,等进到长廊里时他才将支着的伞收了起来,然后把伞靠在红漆石柱旁靠立。
北堂傲听出楼炎冥话中夹带的嘲讽之意,他见楼炎冥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仍是装着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如今这处也不过只有你与我二人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楼炎冥笑了一声,然后向北堂傲开口说道:“所说起惺惺作态这四个字,本宫还比不上康王你担得起这个称号。在太极殿中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与本宫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在暗地里却设无所不用其极的陷害本宫!”
楼炎冥原本也并没有想对北堂傲赶尽杀绝,若是今日北堂傲收了手,他并不会再故意反击于北堂傲,可是最后北堂傲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陷害自己,他又如何再会心软接着容忍下去呢!
“呵、北堂冥你此刻又是以什么身份指责于我?”北堂傲冷哼一声,他的双眸之中带着满满的不屑之意,“你刚刚在太极殿中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再次提起你少年时在冒云国做质子的事,卖弄着你的可怜遭遇以博取他人对你的同情!”
楼炎冥并没有被北堂傲的这一番话而激怒,他的神色十分平淡,“相比你的阴谋诡计来说,本宫的这一点点手段是万万比不上的。无论如何今日你都是输家,本宫将计就计,让满朝文武都不得不站在本宫的这一边!”
楼炎冥的这一番话,才是北堂傲心中涌起怒气的真正原因,明明这次计划之中应该一败涂地的楼炎冥,却意外的收获了众人的看好,就连皇帝都已经默默的站在了他的那边。
“那又如何!”北堂傲身侧的双手因为不满而牢牢的握成拳头,“在父皇的心中,我依旧是最重要的儿子,我的地位也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有所改变!”
听了北堂傲这一番话后,楼炎冥的嘴角也扯起了一个弧度,“一次失败?或许是康王你贵人多忘事记错了,怎么会是这么一次呢,本宫算了算也得有两三次了才是!”
北堂傲因为楼炎冥的这一句话,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深深的阴霾,他瞧着楼炎冥的双眼之中透露出的精光,除了这一次陷害楼炎冥谋反失败过一次,还有承妃寿辰那日失败一次,再有便是最初在顾连成身上失手的那一次,使得顾本琰与自己接下了怨恨!
北堂傲这是才意识到,原来楼炎冥竟然知晓所有的事情,就连顾连成的事情居然也会知晓!
顾本琰明明是对外宣称顾连成闭门修养的,为何楼炎冥竟然会知晓如此机密的事情?
北堂傲瞧着楼炎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总觉得事情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心中不禁猜测,是不是楼炎冥趁着自己不备,已经将顾本琰拉拢到他那边去了,所以楼炎冥才会知晓所有的事!
楼炎冥瞧着北堂傲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带着满满的恨意和怒火,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猜测到北堂傲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顾连成已然和自己结盟,那么顾本琰也自然也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楼炎冥心中不禁想道,若是告诉北堂傲,这一切的布局他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而顾连成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他很好奇北堂傲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可顾连成还不能太早的暴露众人面前,北堂傲原本就已经对顾连成有了有了印象,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初其实是养虎为患,那凭借北堂傲的脾气,说不出会做什么事情出来。怪也只怪北堂傲自己作茧自缚,得罪谁不好,非要去得罪顾连成那么精明的一个女子。
而北堂傲此时对楼炎冥的心中所想还并不知情,他已然在心中将所有的怨恨都推到楼炎冥一个人身上,对楼炎冥的恨意也是有增无减。
“事到如今本王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太子的手段,真是好极了!”北堂傲冷哼一声,接着向楼炎冥说道:“从前是本王大意,可是从今以后谁输谁赢还尤未可知!”
楼炎冥侧过头看向廊仔,地上早已经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他瞧着这雨势没有半分要减小的模样。
“本宫还要赶回太子府去办事,便不再打扰康王你欣赏雨景的闲心了。”楼炎冥伸手拿起一旁的油纸伞,将它撑开后朝着廊外走去,并不再理会北堂傲的目光。
北堂傲瞧着楼炎冥打着纸伞离去的背影,心中原本一直在按耐的怒火终于全数爆发了出来,他抬起手猛的一下打上石柱,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北堂傲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手上的痛觉也密密麻麻的传了过来,可是他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上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