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曾国藩如何改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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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出师不利(7)

经过这一仗,湘军上下总算明白过来,这一次战斗和他们之前的战斗不太一样。曾国藩也开始认真地考虑作战部署,和将领们讨论作战方针。这个时候,曾国藩依然觉得太平军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湘军认真起来,攻破九江城并非难事。湘军在曾国藩的指挥下,一次又一次地对九江城发起正面冲锋。林启容不愧是守城的好手,他巧妙地利用经营良久的工事与湘军对峙,把九江城守得固若金汤。林启容很清楚,城池的正面攻防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谁先服软谁就只有被捏死的下场。所以你湘军硬气,我林启容比你还硬气,生生把九江城守成了一块铁板,湘军挥过来的重拳使得力气越大,手就越疼。

曾国藩正面强攻了一段时间,不仅没有多少进展,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虽然对湘军来说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但是曾国藩心里却有别的打算:湘军一路势如破竹,除了战力上的优势以外,旺盛的士气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如今在九江城外数次冲锋受挫,再锐的士气也有被磨平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太平军坐拥主场之利,九江城内吃喝不愁,可是湘军却是孤军深入江西,劳师袭远,一缺给养二缺策应。如果耗下去,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想到这一节,曾国藩心中也难免起急。

就在这个时候,彭玉麟给曾国藩献上一计。原来,九江城北临鄱阳湖,而在鄱阳湖的东西两岸,太平军还有湖口、梅花洲两处据点,与九江城互为犄角。现在既然九江城正面是铁板一块,不如使一招瞒天过海之计,留少量部队在这里和林启容耗着,而分出两支部队分别攻下湖口和梅花洲,切断两地与九江的联系,这样就对九江形成了铁壁合围之势。当然林启容也不是傻子,不会放任自己的两翼被湘军占据,如果林启容敢出兵援救,则又中了连环计中的调虎离山计,趁他出九江城的机会,把他在城外一举歼灭。曾国藩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这个策略实际上和在蕲州攻打陈玉成的战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这次湘军不仅要调虎离山,还要打虎上山。曾国藩召集众将商议,一致认为可行。于是,就派罗泽南率部进攻湖口,彭玉麟率水师大部进攻梅花洲,塔齐布率陆军主力在九江城外,随时准备出击。一番谋划,计议已定,各将领命离去,曾国藩则在中军等待各路的捷报。

结果,曾国藩没有等到捷报,却等到了三路大军败绩的消息。

且说罗泽南部领了将令,带了一队人马来攻湖口。与其说“攻”,不如说“偷”,因为罗泽南看林启容寸步不离九江城的架势,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龟缩战术进行到底,那么肯定不会分太多兵力驻防湖口,此次趁其不备快速进军,湖口自然手到擒来。赶到湖口城下,果然不见有什么动静,罗泽南心中大喜,遂挥军抢攻。突然一声炮响,冷不防城头举起“石”字大旗,罗泽南一惊:知道石达开前来协防九江,没想到竟然驻扎在湖口这个冷门阵地。正犹豫间,城楼堞口上枪火箭矢飞泻而下,罗泽南一看不好,赶忙号令撤退。正当此时,城门大开,一彪太平军高擎着“石”字旗冲杀出来,算上城头的兵士,竟然有上万的兵马。湘军紧急撤退,慌慌张张,被太平军追着屁股砍杀一通,全被打懵了。万幸罗泽南下令撤退还算及时,虽然损失不小,但是终归没有全军覆没,只能灰头土脸地撤回去。

另一路,彭玉麟的水师在梅花洲也遭到了沉重打击。彭玉麟认为太平军没有布防梅花洲,命水师快速进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结果等到水师逼近梅花洲,却忽然遭到太平军重炮的猛烈轰击。彭玉麟久经沙场,一看这阵势,显然不是匆忙组织起来的防守,而是早早就在梅花洲架好了家伙,只等湘军水师上钩,深知自己中了圈套。结果一阵炮轰之后,又涌出一大群太平军水师,朝被轰散队形的湘军水师直扑过来。若是只有大炮,以湘军水师的火力尚可一战,但是要同时兼顾无孔不入的太平军水师,就有些分身无术了,无奈彭玉麟只能下令撤退。湘军水师船大炮重,逃跑很不方便,太平军又穷追不舍,彭玉麟只能忍痛抛下不少重型炮舰,才把水师救了回来。

九江城外的塔齐布等着罗、彭两路动手,九江城里一乱,就大举进攻,结果在城外等了半天,九江城内依旧八风不动。塔齐布心里纳闷,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罗、彭那里竟然吃了败仗。最后塔齐布等不下去了,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通火力侦察,率部冲击了一次九江城,结果自然是九江城堞口的太平军又开开心心地射了一通活靶子。

原来,石达开早就料到曾国藩会对湖口和梅花洲动歪脑筋,于是早早就做了安排,亲率一万人镇守湖口,罗大纲率一万人镇守梅花洲,告诉林启容无论出什么事,只要据守九江便可。梅花洲和湖口的两万太平军布下防线,然后偃旗息鼓,只等湘军来攻。

曾国藩看手下三位常胜将军被打了个灰头土脸、落魄而逃,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塔齐布乃是手刃曾天养的悍将,罗泽南是湘军第一儒将、智将,而彭玉麟所率的湘军水师更是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的三人竟然被石达开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石达开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面对这样前所未见的对手,不止是曾国藩,整个湘军都为之一颤。

未知的才是最大的恐惧。越是不知道石达开还会施什么计策,湘军越是害怕。曾国藩索性命令部队在九江城外按兵不动。你不出来,我也不进去。看起来双方是扯平了,不过曾国藩心里很清楚,湘军是攻,太平军是守,静坐能守住城,难道还能攻下城吗?但问题是现在除了窝在原地,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虽然“静坐”不动,曾国藩的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平静。他深知,湘军劳师袭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湘军东进是咸丰帝亲自授意的,紫禁城此时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么拖下去,不仅军事上被动,政治上也难免被动:咸丰帝远在天边不知道前线的详情,只知道他曾国藩在九江城外按兵不动,日子一久,皇上心里又会怎么想?身为汉人大臣,又手握重兵,本来就是皇上的重点猜忌对象,弄到最后,搞不好没死在太平军手里,却先栽在了自己尽力效忠的皇帝手中。对于曾国藩而言,打败仗是可耻的,但是被疑不忠更加难以接受。此刻的曾国藩,真是进亦忧、退亦忧。

石达开在首战告捷之后,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根据这一战获得的关于湘军的信息,迅速制定了太平军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石达开召集太平军驻防九江一线的各路将领,共同商讨对付曾国藩的办法。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湘军陆师虽然厉害,但太平军陆师完全可以与之一战,倒是湘军水师,船坚炮利,战斗力远胜于以渔船为主的太平军水师,这是湘军对太平军的优势所在。纵观几次战役,湘军水师获得江面上的控制权,乃是湘军最后胜利的关键所在。所以,要想打败湘军,必须想办法解决湘军的水师。

湘军水师如此厉害,太平军用什么去对付呢?石达开面对众将的疑问微微一笑,接着讲道:湘军水师厉害之处,在于船只搭配合理,协同作战指挥得当。湘军水师主要由“长龙”、“快蟹”和“舢板”三种船只组成。其中“长龙”、“快蟹”是大船,吃水深、负重大、火力猛,主要用以承载重型火炮、战场指挥、运输兵员和后勤保障,担当着后方的支援掩护的角色;而“舢板”是小船,轻便灵活,多用于快速突击、近身缠斗。战斗时,舢板冲锋在前缠住太平军水师,大船在后充分发挥火力优势,只要将湘军水师的大小船只分开,小船失去大船的火力掩护,大船失去小船在前护卫,就可以逐一击破。

石达开的一番分析让太平军将士异常兴奋,纷纷高呼:“翼王,咱们干吧!”石达开却不着急,如此这般地逐一嘱托一番,众将领命,只等日子一到,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