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发生在白卿卿身上的怪事还真不少。
十二岁以前的白卿卿,不但内向又胆小,还是当地出了名的笨丫头。
据说她爹活着的时候是个很有名的教书先生,虽然这是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朝代,但姑娘家若是能习字做诗,武文弄墨,传扬出去也能给自己换个好名声。
结果十二岁以前的白卿卿,任凭其父如何耐心教导,就是斗大的字也写不出来。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二个春秋,直到六年前那场山洪爆发,洛水县死了无数村民,小小的白卿卿也差点命丧黄泉。
也许是她命不该绝,被途经那里的莫守德救了下来,待她从病痛中醒来之后,居然变得聪明伶俐,机敏过人。
这件事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奇闻。
后来因为白卿卿的父母皆在那场浩劫中遇难,莫守德不忍心将她扔在路边沦为乞丐,便将她带至身边收做了徒弟。
听明昊讲得绘声绘色,一直没吭过声的赵御辰则眉头深耸,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刁蛮泼辣的小村姑,曾经居然是当地有名的傻姑娘。
六年前一场变故,使得她性情大变,从一个小傻子变成了一个机灵鬼。
六年……
想到这个时间,赵御辰的心不由得狠狠一窒。
他的亡妻苏若晴,也同样是六年前病逝的。
当年所发生过的那些往事,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轻易淡忘。
他之所以被称之为七爷,是因为他在兄弟姐妹之中,大排行是老七,他下面还有一个和他同样出色的弟弟,家中排行老九,名叫赵御庭。
赵御庭十七岁那年,和苏家小姐苏若晴订了亲,两人的婚事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没想到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却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自己未来的弟媳。
他知道夺妻之恨不可恕,可他对苏若晴是一片真心。
为了将她据为已有,他不惜与兄弟反目,利用自己是嫡子的身份,强硬地将本该嫁给九弟的女人抢到自己身边,做了他的新娘。
两人成亲的第三年,若晴怀了身子,十个月后,产下一个男婴。
这本来是一桩喜事,却没想到,这桩喜事最后却演变成了一桩丧事。”
忆起当年的往事,赵御辰的面容仿佛在无形之中苍老了几岁。
有人在暗中透露,说若晴心心念念爱着的是九弟,对他根本无情,就连她生的那个儿子,也是和九弟暗结珠胎生下来的野种。
得知此事,他自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不顾一切地逼问苏若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九弟的?
苏若晴极力否认,他一怒之下,嚷着要滴血验亲。
结果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是,他和孩子的血液根本就没有融合到一起,这个事实,可真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被指为不贞不忠的苏若晴哭着向他解释她根本就没背叛过两人的感情,可他完全听不进去,被逼无奈的苏若晴在愤怒之时,竟用死亡的方式向他抗议。
结果苏若晴这边刚断气,那个坑害苏若晴和九弟有染的罪魁祸首便按捺不住良心的遣责,坦白说滴血验亲的那碗水里,被他给做了手脚。
那个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种。
那人污陷若晴,也是受人所迫。至于是何人所迫,他没交待一声就咬舌自尽,一命呜呼了。”
忆到此处,赵御辰的整个心全部被伤心和难过所取代。
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能理智一点,冷静一点,对自己和若晴之间的感情再信任一点。
如果他肯停一停,想一想,也许六年前的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思及此,他突然问明昊,“你可知道,六年前洛水县的那场灾劫,发生在几月几日?”
明昊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却还是恭敬答道:“是六年前的九月二十五。”
“九月二十五……”
赵御辰轻声重复着这个日期。
猛然间,他脑海中响起了一道闪电,他的若晴,刚好也是在六年前的九月二十五日离开人世的。
“啪嚓!”
一声脆响在宽敞的房间中猛然响起。
不但把明昊吓了一跳,就连赵御辰也没想到自己在情急之时,会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碰落在地。
不过,这声脆响却让他想起六年前,亡妻故去之时,他心灰意冷,双眼失明之际,普陀寺的慧净大师曾点解过他的一番话。
情未断,缘未了,天意降,再聚首!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却好像在冥冥之中提醒他,他和苏若晴的缘份,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离开而彻底断掉。
如果这番话是别人说的,他未必会往心里去。
可普陀寺的慧净大师却非等闲人等,他可以窥天机,测人命,知世人所不知之谜,解世人所难解之事。
这六年来,若不是靠着慧净大师当年赠予的这十二个字来支撑自己的信念,想必他早已断了留在世上的念头,随亡妻而去了。
“七爷……”
似乎看出他的不对劲,明昊的语气有些忧心。
在他的印象里,他家七爷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会在他这个属下面前流露出这么冲动的一面。
更何况,那个让七爷为之动容的,居然还是完全没什么身份来头的白卿卿。
莫非,七爷对那位白姑娘,生出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想法?
深拧眉头的赵御辰突然起身,对明昊道:“立刻去通知周管家,让他把落锁多年的梅亭阁打开。”
明昊闻言一怔,因为梅亭阁是他家主子的书房,里面装着的东西几乎全部都与主子的亡妻苏若眉有关。
虽然主子的眼睛已经失明六年,但对主子来说,那间书房却装满了他对亡妻的无限回忆,所以就算他眼睛看不到,平日里也不敢轻易踏足那里。
当然,他也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近那里半步。
久而久之,梅亭阁就成了墨园里人尽皆知的一块禁地。
没事想事隔多年,主子居然命人重开梅亭阁,这……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明昊搞不明白的事情,白卿卿自然也搞不清楚,而且她也不想搞清楚。
自从那天她失态地从赵御辰房中跑出来后,心情一直很复杂,这种复杂,已经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智,甚至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念头。
当她按照往日惯例来盘龙阁给赵御辰送药的时候,被房里的丫头告知,七爷不在盘龙阁,他去了梅亭阁。
仔细打听之后才得知,梅亭阁是一间书房。
那一刻,白卿卿很想说,你一个双眼失明的瞎子,去书房能干什么?
当她端着药碗来到梅亭阁,终于被里面的摆设给震惊了。
整间书房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同一个女人的画像,,有花间起舞的,有梅下伫立的,有敛眉抚琴的,有凭栏而坐的。
每张画里的人物都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一般。
白卿卿端着药碗的手忍不住一抖,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连声都不吭一声就要离开?”
随着这道声音的扬起,白卿卿看到赵御辰拄着那条玉拐杖,缓缓从书房的里间走了出来。
他虽然看不到她的存在,但视线却敏感的向她所站的地方投射过来。
不知是不是她心生错觉,有那么一刻,她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精睿和算计。
要不是她清楚的知道他的眼睛确实什么都看不到,此时真的会被他那带着探究之间的眼神给震到。
缓了缓受惊过度的心神,她将药碗放到书房的桌子上,“我只是尽自己的责任过来给你送药而已。”
言下之意,她没兴趣和他交谈更多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