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浩劫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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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对国王们的最后审判(1)

独致莅幕预临首言剧场演出的观众

公民们!还记得以往在所有的剧场中,人们如何贬低、羞辱当家做主的人民这个最值得尊敬的阶级,来博取那些国王及其廷臣的一笑。我想,现在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来寻开心的时候了。这些老爷拿我们取乐取够了,现在也让他们变成我们的笑料吧。我想起在喜剧《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中有一句诗很妙,就把它改写一下:“国王们那边粉墨登场,观众这里笑断肚肠。”(格累塞)

这就是上演《对国王们的最后审判》这场夸张离奇、怪诞不经的戏的原因。登场人物

一个法国老人

一群当地人——男人、妇女、儿童、老头

欧洲各国的长裤汉

欧洲的国王

罗马教皇

女皇

皇帝

英国国王

普鲁士国王

那不勒斯国王

西班牙国王

撒丁国王

波兰国王,等等

登场人物的服装

女皇——金黄色波纹绸紧身衣,袖口鼓起皱褶,浅蓝色塔夫绸裙边镶着黑黄两色花边,缎子或塔夫绸的紫红斗篷镶着和裙子一样的花边,围着一条细软的纱巾,外套翻领上别着一枚星形勋章,麦稭编的皇冠,天蓝色塔夫绸的衬帽。

教皇——长袍,带风帽的红呢法衣或白呢法衣,镶有花边的细纱斗篷,白手套,带有金十字架的白鞋,红色的三重金冠,大红色的尖顶帽,白羊毛包头巾,项巾,一个刻有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西班牙国王——西班牙武士装束:外套、短腿裤、长统袜、鞋子都是红色的,脸上贴一个微红的大鼻子,金黄色波纹绸的王冠满缀着宝石,肩上交叉地佩着三条绶带:一条是带着金鱼勋章的红色绶带,一条是浅蓝色的,一条是黑天鹅绒的,各缀一枚奖章。

皇帝——有金银边饰的蓝制服,交叉地佩着两条绶带:一条是帝国勋章绶带,另一条是裹着红边的白色绶带。制服上有一条红色肩带。金黄色波纹绸的王冠,白裤、白坎肩、白长统袜。

波兰国王——无袖上衣,黑天鹅绒袖子,与无袖上衣同一种颜色的外套,以白羊毛镶边。编织的绛紫色马裤,布满金银星点的黑天鹅绒绶带,肩上另一条天蓝色绶带上面有一枚不知名的勋章。

普鲁士国王——深蓝色制服紧扣着一排纽扣,三角形大帽子,翎毛和帽徽都是黑色的,帽檐裹着西班牙式的黑花边,黄裤子,骑士的马靴,带有发辫的假发,垂着黄色穗子的白缎肩带。

英国国王——深蓝色制服,上面有金质环扣或皮革做的环扣,也是这样的坎肩,故意挺胸凸肚,显得很胖。骑兵的马靴。腿上有一枚袜带勋章。领章上有该勋章的标记。

那不勒斯国王——开口的西班牙式坎肩,细麻纱裤子,西班牙式外套,在一条鲜红色绶带上交叉地压着另一条有金银星点的黑天鹅绒绶带。

撒丁国王——一身高利贷者衣服,肩上有一条绶带,领章上有一颗星,灰鼠皮衬里的帽子。

当地人(旁白者)——条花呢裤子和衬衣,用细绳系住的木底鞋,银白色的假发和胡须。

十个长裤汉——每人穿本国的民族衣服,每人用锁链牵着本国的国王;即西班牙国王,奥地利国王,意大利国王,那不勒斯国王,波兰国王,普鲁士国王,俄国沙皇,撒丁国王,英国国王,法国国王。

许多老百姓手持利刀,火枪和长矛,打扮成法国长裤汉。

一只装有咸面包干的木桶。

观众迎面看到小岛的中央部分,它的另一半是一座火山,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直冒着火光的山顶。前边的另一侧,在阴影处有几棵树,一间茅舍,后面有一堵白色的峭壁作为屏障,从峭壁上可以读到用木炭写的题词:

“宁可与火山做伴

也不与国王来往

自由……平等……”

上端刻着许多数码。茅舍旁一条从峭壁流泻的山溪淙淙流淌。舞台的另一侧可以见到一片海。

在老人独白时,一轮红日从峭壁后冉冉上升。老人在已有的数码的下面又加上一个数码。

第一场

老人(独白):一、二、三……十九、二十。哎唷,我来到这个荒岛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把我发配来做苦役的那位暴君如今也该死了。在我的苦难祖国,有人以为我不是已经死于火山的喷溢,就是被猛兽撕碎,或者让野人生吞活剥了。火山、猛兽和野人也许一直在怜悯我这横遭国王发配的可怜人……

那些可爱的弟兄大概要迟到了,太阳已经这么高了!那儿是什么?……那是他们的小船……多么好的一只小艇!……已经划近了。白人……欧洲人!如果是我的祖国同胞法国人那就太好了!……这只小船莫非是来接我的?暴君死了,他的继承人要赦免几个被以前官府无辜判罪的可怜人,每逢加冕大典总是如此。我已不再等待暴君的恩典。宁可在这里甚至死在这座火山边,也不回到国王和教士们为所欲为的大陆去。

我且躲在这块峭壁后面,看看这班人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躲藏起来)

第二场

几个长裤汉登岸,每人代表一个欧洲国家。

法国长裤汉:这个岛我们一定会中意的。这可是第三个了……怎么,好像有一座火山!还在冒烟。那就更好了!这个地球不久就要摆脱那些头戴王冠的强盗,我们还要替他们寻找流放地。

英国长裤汉:我看,这儿对他们正合适。大自然很快就会批准执行咱们长裤汉对国王们的判决,对这批拥有特权、长期逍遥法外的罪犯的判决!

西班牙长裤汉:让他们在这里尝尝地狱的苦难吧。他们从来不相信有地狱,他们的同谋犯——教士却都按照他们的旨意,用各种鬼话来愚弄我们。

法国长裤汉:弟兄们,岛上好像有人……瞧,人的脚印。

撒丁长裤汉:那个茅舍的门口还有一堆水果哩。

法国长裤汉:弟兄们!快过来,你们瞧:

“宁愿与火山做伴,也不与国王来往。”

长裤汉们(齐声)真妙,真妙啊!

法国长裤汉:“自由,平等”。也许这儿有一个遭受旧制度迫害的人。真是不虚此行!

英国长裤汉:我们来得太好了!那个受罪的人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救星。

法国长裤汉:那个可怜人怎么也不会料到。是啊!他可能已经死了,不知道他的家乡已经成了自由人的天下。

德国长裤汉:整个欧洲也是这样!……他也许离此不远,咱们找他去,同他见个面!

法国长裤汉:我也等不及了。肯定他是我们法国人。从岩石上刻的那句圣言来看,他没有辜负大革命,瞧,他在世界的另一角就能预测到大革命的精神了。

第三场

还是那位老人

长裤汉们(同声地):尊敬的老人……你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老人:哟,法国人!啊,难得见面,天假良缘!……这么久连一个法国人也没见到……弟兄们,我的孩子们,你们干吗要来这儿?是翻船还是大海把你们送上岸的?该饿了吧!我只有这点水果,还有这流淌的溪水。我的茅舍太小,容纳不了你们,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贵客。

法国长裤汉:尊敬的父老!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只想听听你的经历,然后再谈我们自己。

老人:没有什么可说的。我是一个法国人,生在巴黎。我在凡尔赛,在御花园附近有一个小小的菜园和一间小房子。有一天,国王狩猎,一只被追赶的小鹿闯进我的园子。国王带着侍从们来休息,这班宫廷老爷的眼睛全都盯住我那端庄美丽的女儿。第二天就把她抢走了。我到宫里去要求把女儿还给我,他们侮辱我,推我出门外,赶我走。我还不死心,国王出巡时,我就一下子扑到他的脚下。有人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他用鼻子哼地笑了一声,就下令又把我赶走了。我可怜的妻子忍受不住,悲痛地离开了人世。我又到宫里去了一趟,见人就求他帮我解除这场苦难。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我求他们让我去见王后,当时她正走出寝宫,我跪在她的脚前。她说:“哼,这个讨厌鬼!为什么没有人挡住他!”我找那些大臣,我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父亲,高声提出要求,而不是像奴隶那样哀求他们。其中一人(他是主教)一言不发,只作了一个手势。我刚刚走出宫廷,就被抓住并关进了监狱。我逃出来,躲进一艘海船的底舱,在半路上我就被留在这个岛上,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弟兄们,这就是我的不幸的故事。

法国长裤汉:听我们的,你要报仇。如果按部就班地跟你说,那太费时间了。只告诉你一件最要紧的事。尊敬的老人,站在你面前的都是欧洲各国的代表,这些欧洲国家已经成为自由的共和国。在欧洲再也没有国王了。

老人:真的?!没有国王行吗?你们在笑我这可怜的老头儿。

法国长裤汉:真正的长裤汉是尊敬老人的,决不会嘲弄老人。过去那些鄙俗的人,那些在凡尔赛、圣詹姆斯、马德里、维也纳的宫廷里的人才嘲弄人。

老人:欧洲真的没有国王了吗?

长裤汉之一:不久就会把他们全部押到这儿来。他们也要(像你以前那样)蹲在三桅巡航舰的底舱。我们是先来一步给他们挑选地点的。你就要看到他们了。只有一个人没来。

老人:为什么少一个人?他们之间一向是很仗义的。

长裤汉:说得对……是少一个人,因为他已经死在断头台上了。

老人:断头台?这是什么玩意儿?

长裤汉:这就说来话长了。根据国民议会的判决,这个国王的头就砍下来了。

老人:这么说,法国人已经过上人的日子了。

长裤汉:自由人!总而言之,如今法国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共和国。法国人民站起来了。他们宣布:打倒国王!于是帝位宝座就坍了。他们宣布:要共和国!瞧,我们就都是共和国国民了。

老人:这样的革命,我想也不敢想,可是我衷心地拥护……我常这么想,人民真像教士们所说的上帝那样,是万能的;只要人民心有所想,那就……活到今天,听到这样一件大事,我真是太幸福了。啊,我的朋友们,弟兄们,孩子们!我太高兴了……你们到现在为止只谈到法国,刚才好像听说整个欧洲已经把王室妖孽一扫而尽了。

德国长裤汉:法国的例子是会产生影响的,不久就可以见到结果了。整个欧洲,当然不是人民,而是那帮狂妄地自命为人间主宰的恶魔,都联合起来对付法国人。他们武装他们的奴才,千方百计地要扑灭巴黎的自由之火。最初他们无耻地诽谤那个对自己国王的功绩已给以应有奖赏的宽厚的民族,对这个民族竭力镇压、瓦解,甚至要使他们饿死。这帮家伙想把法国人变成奴隶,总是要他们不要迷恋没有国王的日子。但是其他各国人民,一旦认识了法国大革命的神圣原则,了解了革命所完成的崇高事业和英雄业绩,也就都说:“我们真糊涂,竟然像绵羊一样让人家把自己赶进屠宰场。我们最好还是同我们的已经过上合理自由日子的老大哥联合起来吧。”于是每个国家都派了一些最勇敢的长裤汉到巴黎去。那里的国民议会决定,整个欧洲应该同时起义,同时解放。实际上欧洲各国立即爆发了起义,都经历了各自的1789年的10月5日, 1792年的8月10日,9月21日, 1793年的5月31日和6月2日。我们告诉你的这些日期都是人类历史上最令人惊讶的。

老人:新闻真是不少啊!我真有点急不可耐了,现在只想请快告诉我,我听你们大家都说什么“长裤汉”,这个非同寻常的有趣称呼,究竟是什么意思?

法国长裤汉:让我来解释。长裤汉是自由的人,是真正的爱国者。长裤汉代表真正的人民,永远豁达慷慨,他们是民族的精神健康的源泉。他们是正直的公民,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面包。他们都是善良的孩子、善良的父亲、善良的丈夫、善良的亲友、善良的邻居。他们是一些既珍惜自己的权利又重视自己义务的人。现在他们还没能联合起来,还是国王、贵族、教士、利己主义者、达官显贵、联邦派这些坏人手中的盲目工具。这帮坏人的恶言丑行以后再告诉你。像勤劳的蜜蜂一样,长裤汉不希望今后在他们上面或在他们中间出现不劳而食的寄生虫、作恶的人、说谎的人、妄自尊大的人。

老人(激动地):我的朋友们,孩子们!这么说来我也是一名长裤汉了。

英国长裤汉(接着被打断的话头):总之,在同一天每个国家都宣布自己的共和国,成立自由的政府。同时,建议在欧洲的主要城市巴黎举行欧洲的国民公会。这个国民公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押在城堡地窖里的国王们进行最后审判。已经判处这帮坏蛋终生流放荒岛,看守他们的将是一小队由各国轮流派到岸边来巡视的巡逻船。

老人:请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样不怕麻烦地把这些国王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难道不能简单些,把国王们一下子全都吊死在他们的皇宫里?

法国长裤汉:不,不!这样死得容易,死得快,太便宜他们了,不足以抵偿他们的罪行。已经决定,最好是让欧洲人都知道,他们的暴君已被拴在一起,将要一个接一个地被消灭,在被他们狂妄地称做臣民的那些英勇的长裤汉面前,再也不能逞威风、发脾气了。让他们有空就去互相指责对方的暴行,让他们亲手惩罚自己。这就是向他们齐声宣读的一项最后的、庄严的判决。这件事,还就应该由我们来执行。

老人:拥护你们的决议!

长裤汉之一:现在你多少明白一些了。请告诉我们,仁慈的老人,我们在你生活了二十年的这个岛上卸下这批臭货,你看是否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