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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喋血二龙寨(3)

刘久其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你们两位宅心仁厚。刘久训对你们这样,你们还为他求情说话。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们说的办。”黄天杰笑道:“刘兄果然深明大义!”

大家又说了一阵,黄天杰看到释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问释空:“释空师父,日本人为什么突然带着你来到二龙寨呢?”释空抬头看了看释能,释能对他点点头,释空有些尴尬地说:“我,我……”黄天杰鼓励道:“你不用顾虑,有什么说出来,大家都能理解。”释空这才向大家说起了缘由。

释空想出和释能分开的办法后,当时想的是,凭借他的武功,完全可以把追赶他的那五个人引开,以便能让释能安全逃脱。然后,他再想办法把那五个人甩开,就前往三江镇与释能会合。

但释空想得太简单了。那五个人跑到他和释能分手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释空也停了下来,绞尽脑汁地分析他们在商量什么。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五个人刚才在山下茶铺拷问店家时,店家肯定说的是两个人。如今那五人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一定是在想分头追赶他和释能。

尽管释能走的是小路,但如果他们循着释能走过的痕迹,最终肯定会把释能追到。只要释能被抓住,木棉袈裟就会落入他们手里。释空决定让那五个人都朝自己追来,绝对不能让他们分头追赶他和释能。

释空身上也背了一个包袱,他把包袱解下来提在手里,然后往前跑着。释空的举动引起了那五人的注意,他们朝释空追了上来。释空见成功地吸引住了他们,把包袱系在背上,脚下用劲,拼命地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路后,释空回头一看,那五人追得更近了。释空有些着急,没想到这五人脚下功夫如此了得。释空生长在山区,出门就爬坡上坎,从小练得一副好脚劲。他不知道的是,追赶他的人中,四个日本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武士,刘久训也是练家子,功夫比释空高多了。

释空看到路边有一道斜坡,想凭借脚劲爬上去,试图甩掉追兵。他手脚并用地朝斜坡爬去,那五人来到坡下,也不多话,跟着就爬了上来。释空的这个办法见到了成效,那五人的确不擅长爬坡,他很快就要爬完斜坡了。

就在释空暗自高兴时,忽然,他感觉到正抓着一棵小树的右手腕一阵钻心疼痛,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原来,刘久训见释空就要逃脱,抓起一块石子朝释空的手打去,正好打在他的右手腕上。

释空见自己往下滑,心中大骇。连忙用左手朝坡上的植被乱抓,终于抓住了一棵小灌木,这才止住了下滑的势头。而此时,释空离下面的那几人,已经只有几米远的距离了。释空顾不上右手腕的疼痛,双手并用,又向上拼命攀爬。

刘久训哪里肯让释空逃脱,连蹿带跳冲释空扑去,伸出两手抓住释空的左脚,使劲地往下拽。释空用右脚去蹬刘久训的手,刘久训腾出一只手又把释空的右脚踝抓住。释空两只脚都被刘久训抓住,两手也不敢松开,嘴里咆哮着,拼命挣扎。

有两个日本人爬了上来,帮助刘久训使劲地把释空往下拽。释空的两手终于支撑不住了,被拽了下去。释空带着刘久训和两个日本人一起骨碌碌滚下斜坡,跌落在坡下的沟里。释空被刘久训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刘久训在两个日本人的帮助下,把释空捆绑起来。刘久训解下释空身上的包袱,迫不及待地打开查看。可包袱里除了一些干粮和僧衣,哪里有木棉袈裟?刘久训气得把包袱扔到一边,一把提起释空,大声问道:“和尚,袈裟去哪里了?”

释空装着不解的样子反问道:“袈裟?什么袈裟?我在寺里地位低,没有资格穿袈裟。”刘久训气得鼻子都歪了:“老子说的是木棉袈裟!”释空摇摇头说:“什么木棉袈裟?没听说过!”

刘久训见释空不配合,捏起拳头冲释空腹部就是一击,释空疼得五官挤作一团,眼泪都流出来了。刘久训把释空推倒在地,上前又是一顿乱踢,释空在地上打着滚,不断惨叫。

一旁的小泉太郎看刘久训下手如此狠,生怕把释空打死了,上前拦住刘久训,刘久训这才停了下来。刘久训用衣服擦了擦汗说:“和尚,你今天不把木棉袈裟的下落说出来,看我不把你打死!”

释空被打得浑身发抖,五脏六腑翻腾着,不断地打着干呕。他想起离开宁国寺时,师父对他百般叮嘱,一定要保护好木棉袈裟,绝对不能让木棉袈裟落入坏人的手里。他决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打死也不说。只要能保证释能的安全,木棉袈裟就有希望被送到峨眉山去。

释空强撑着坐了起来,盘着双腿,低着头念着经,就是不发一言。刘久训气得把枪拔出来,顶着释空的脑袋,威胁要杀死他,但也没有任何效果。刘久训有些无奈地看着小泉太郎,小泉太郎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了。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刘久训和日本人押着释空来到一片树林。他们把释空绑在一棵树上,拿出干粮和水补充体力。休息一阵后,小泉太郎走到释空面前,笑眯眯地看着释空。释空看也不看他一眼,闭着眼低着头只管念经。

小泉太郎起身,掏出军刀,削了几根木条,叫过竹下纯。两人来到释空面前,用木条夹住释空的手指,慢慢用劲挤压。释空疼得哇哇大叫,汗如雨下。刘久训看到日本人用这种招数对付释空,很是好奇,一边笑着一边打释空。

如此几次后,释空疼得快要虚脱过去。小泉太郎对刘久训用日本话说了几句,刘久训点点头,向释空问道:“告诉我,和你一起的另外那个和尚,到哪里去了?”释空摇摇头,不说话。刘久训又问道:“这样吧,我们都简单一点。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想到什么地方去就行了。”

释空还是不回答。小泉太郎和竹下纯又继续用木条挤压释空的手指。释空的手指被挤压得鲜血淋漓,感觉手指都快要断了。释空忍不住破口大骂,想以此缓解疼痛。小泉太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很清楚,只要受刑之人开口说话了,接下来,就很容易得到想要的情报。

小泉太郎用刀将小树枝条削尖,叫人把释空的手死死固定好后,用树枝的尖端刺进手指指尖。释空疼得又是不断惨叫,浑身衣服被汗水湿透,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般。刘久训不失时机地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去哪里?再不说的话,你会生不如死的。”

释空终于忍受不了疼痛,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峨,眉,山。”刘久训和小泉太郎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小泉太郎又继续刺释空的指尖。刘久训接着问道:“另一个和尚去哪里了?”释空摇摇头。小泉太郎见释空不说,又用刑,释空大声吼道:“我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把我杀了,我也不知道!”

刘久训知道释空说的可能是真话,换了个口气问道:“这样吧,你把你们去峨眉山的路线告诉我,我就叫他们不对你用刑了。”释空终于被迫说了去峨眉山的路线。

刘久训得到了情报,小泉太郎也停止了对释空用刑。几人围在一起,拿出地图,用笔勾画出路线。小泉太郎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去三江镇守候。”

刘久训想了想说:“小泉君,我觉得不用着急。另一个和尚现在不知在哪里,我估计他跑进了这一片山里。如果不识路,要想从这片山里走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即使走出了这片山,要想走到三江镇,也还需要时间。”

小泉太郎有些不高兴地说:“那我们去三江镇守候,正好合适嘛。”刘久训说:“我有个想法:我大哥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是二龙寨的寨主,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我们何不去找我大哥,叫他派人帮我们找那个和尚?如果能在这里把那个和尚抓住,把木棉袈裟拿到手,我们就不用去三江镇了。”

小泉太郎觉得刘久训的建议不错。他们是日本人,是偷偷潜入四川的,如果在三江镇待的时间过长,恐怕引起当地人注意。到时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就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事情了。如果刘久训的想法能实现,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木棉袈裟抢到手,那就最好不过了。

看到小泉太郎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刘久训指了指释空说:“这个和尚怎么办?把他干掉得了。”小泉太郎摇摇头说:“刘君,不急。这个和尚对我们还有用处。如果到时二龙寨没有找到那个和尚,我们还可以用他引出那个和尚。”

刘久训满脸堆笑地说:“还是小泉君考虑问题周到。”五人押着释空,看准方向,朝二龙寨而去。没想到,果然在二龙寨遇到了释能。

释空把经过讲述了一遍,但隐去了供出要去峨眉山以及行进路线的事情,只是说自己什么都没说,一直守口如瓶。释能听得心如刀绞,连忙走到释空面前,把释空的手拉出来。看到释空两手上全是血,释能心疼得直掉泪。刘久其也没想到,释空居然受伤如此重,连忙叫人带着释空去处理伤指。

眼看天色渐晚,黄天杰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事情。他把黄文泽和释能叫到跟前说:“释能禅师,本来我想和文泽一起,保护你们去峨眉山的。但没想到我受了伤,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们了。现在,只有让文泽陪同你们去峨眉山。”

黄文泽说道:“爸,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保证把他们安全护送到峨眉山去。”释能双手合十说道:“黄施主,您的好意,我们领了。现在释空回来了,木棉袈裟也安全了,就不用劳烦你们了。”

黄天杰摆着手说:“这可不行!这是德清禅师圆寂前给我们的重托,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们护送到峨眉山,你就不用再和我争论什么了。”刘久其在一边插嘴说道:“禅师,你别担心,我派几个弟兄,带着枪送你们去峨眉山!”

黄天杰对刘久其说:“刘兄,万万不可。今天已经让二龙寨折损了这么多弟兄,不能再劳烦他们了。况且,这是德清禅师嘱托我和文泽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的好意,我们领了。再说了,人多了目标就大,更容易引起注意。就让文泽和他们悄悄地去峨眉山,这样更安全一些。”

刘久其觉得黄天杰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黄文秀见父亲始终没有提到她,忍不住说道:“爸,您怎么把我给忘了呢?”黄文泽指着父亲的伤口说:“文秀,爸受伤了,你就不用跟我们去了,留下来照顾爸要紧。”黄天杰点点头说:“我这一受伤,简直就成废人了。文秀,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回罗泉去。”黄文秀见父亲和哥哥说得合情合理,只得同意。

黄天杰起身就要告辞。刘久其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走?不行,必须在我这里住一晚上才走!”这时,释空回来了,两手缠着纱布。黄文泽看到释空一副疲惫的样子,又看到父亲的伤口,劝说父亲留在二龙寨休息一晚再说。

黄天杰看到外面天色朦胧,如果坚持要回罗泉,就要摸黑走山路。而且,黄文泽和释空、释能夜间赶路也不安全。留在二龙寨,至少可以保证大家都能得到休息,木棉袈裟的安全也有保障,就同意留下来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分路出发。

刘久其大喜,吩咐人准备酒菜,盛情款待黄天杰一行。众人吃过饭后,黄天杰想到二龙寨死伤那么多袍哥弟兄,就带着儿女和释能、释空,到死伤的袍哥弟兄家里去看望和慰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黄文泽带着释能、释空准备朝峨眉山进发。为了安全,他们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山间小道,所以没有骑马。临行前,黄天杰将随身携带的那把明江道长传给他的大刀交给了黄文泽。

刘久其坚持要派两个袍哥护送黄天杰和黄文秀回罗泉镇,黄天杰也不推辞,带着黄文秀和两个袍哥兄弟与黄文泽三人分道扬镳。黄文泽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前方的路更坎坷,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