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杏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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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魂断蓝雀岭(3)

从这一刻起,钟涛每天都关注着地豪集团的消息。有一天,他在报上看到地豪招聘总裁助理的广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给地豪总裁办挂了个电话,联系上了胡国豪。说明自己是××证券公司的,希望应聘总裁助理一职。

“已经有好多优秀人才来应聘啰!”

胡老板没怎么在意。

“也许我比他们都优秀喃?”钟涛笑道。

“啊,是吗?”这句话引起了胡老板的兴趣,“那你明天上午来趟地豪吧。”

第二天上午10点,钟涛走进地豪大厦。他穿件翻领黑T恤,蓄着小络腮胡,看上去有点不修边幅。但举止洒脱自信。在总裁办门外,有四五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像是等候胡老板接见的。钟涛见到阿英,说明来意。阿英请他稍候,然后拿起电话通报。

“胡总让你进去。”她朝钟涛嫣然一笑。

钟涛敲门,走进总裁办。有两个公司模样的人坐在大班台前汇报工作。

胡国豪打发掉两人,示意钟涛坐下。

“你就是钟涛?”

他眯着小眼,饶有兴趣地瞅着钟涛。

“是。”

钟涛望着胡国豪,表情异常的平静,但他的心底却卷起万丈海啸。

眼前的大亨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仇人、恶贯满盈的笑面酋!近在咫尺,伸手可触。虽然比当年胖了些,但他那张粗皮黢黑的宽脸、咄咄逼人的虎鼻,还有那对鼹鼠般的小眼睛,纵使烧成灰烬钟涛也认得出。

“说说你的想法吧!”胡国豪的声音依旧沙哑。

钟涛简要说明自己C大学历、工作经验和对楼市的看法。

一般性的询问和交谈后,胡老板问了他几个关键问题。事后才听说,有几个条件拔尖的“海归派”就是在答问之后被淘汰的。

“你认为对地豪集团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什么?”胡老板问。

“第一重要的是,保证地豪的资金链不能断……”钟涛回答。

“是吗?”

“我研究过地豪的经营情况,地豪现在最缺的应该就是——资金。”

钟涛说得胸有成竹。

“哦,你怎么知道?”胡国豪一惊。

“我在金融界有些朋友,地豪的贷款额实际已超过了警戒线……”

“钟先生有办法融资吗?”

“没问题。”钟涛不假思索地说,“在证券市场打拼了这么多年,调动一两个亿的资金不算什么!”

胡国豪脸上露出微笑。

“那第二重要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地豪眼下第二重要的——是一举拿下‘田东坝’那块地皮。”

胡国豪的鼹鼠眼闪出一道亮光。

“你也看好‘田东坝’?”

“那块地看起来是鸡肋,其实是块肥肉!一百六十亩,起拍价不过一百万。只要交通瓶颈问题解决,地价立马会见风涨……”

这句话说到了胡国豪的心坎上。

“钟先生在证券公司的年薪是多少?”

“有四五十万吧。”钟涛报了个压低数。

“欢迎钟先生加盟地豪集团,做我的助手。”胡国豪当场拍板,“除了三十万年薪,再给你2%地豪的股权。怎么样?”

“谢谢胡总。”

“咱们成交!”

钟涛由此进入地豪的核心,成为胡国豪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他这次应聘如愿的关键,是使用两样武器:一是“知己知彼”(地豪的财务窘迫和自己的融资优势),二是“投其所好”(胡国豪对“田东坝”情有独钟)。

胡总看中的也许正是钟涛在证券金融方面的能力和关系。钟涛利用自己在金融界的人脉关系,上任两个月就给地豪解决了一个亿的融资。从而得到胡国豪的信任,成为胡的亲信和左右臂。

一次钟涛陪胡国豪出席一个商务应酬,意外碰到大东房地产的总裁洪亦明。

“这是我的助理钟涛。”胡国豪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大东的洪亦明总裁。”

洪亦明打量着钟涛,觉得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来。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钟小涛的相貌改变明显,而且又蓄了小络腮胡。

钟涛开始也一惊,但很快沉住了气。

“洪总很有军人风度啊!”

“哪里,钟助理也当过兵?”洪亦明探钟涛的底细。

“我一辈子都想当巴顿将军,就是没有机会呀。”

钟涛说了句笑话,巧妙避过。

“你别小看啦,小钟可是个融资的高手哟!”

胡国豪对洪亦明说。

“哦,想起来了。”洪亦明笑道,“证券所讲座上偶然见过,怪不得有点面善。欢迎来大东指教!”

“你不是想挖墙角吧!”胡国豪戏言。

“不会,哪能挖大哥的墙角呢!”

“哈哈!”胡国豪大笑。

钟涛因此与洪亦民熟识,偶尔到大东造访。老天给他机会一并找到两个报仇的目标,真是好事成双啊!

面对着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虚与周旋,不动声色地等待时机,一步步地策划着复仇计划。最后等到“6月24日”——那场大火劫难的二十八周年祭。

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胡国豪的习性、嗜好和生活习惯,包括服用什么安眠药的细节,他都了如指掌。他时常搭胡国豪的顺风车去小梅沙,以此麻痹对方。大小梅沙的周边环境、小梅沙宾馆大堂的布局、南澳的海域海情等,事前他都做过周密的调查。南澳海域赤潮的信息,则是在小报上意外发现的。

“真是天助我也!”

6月24日傍晚7点,钟涛给胡国豪挂了个电话。当时他在小梅沙宾馆大堂,用特别买的神州行卡打的。当时,胡国豪和洪亦明正在豪景的餐厅里酒酣耳热。

胡国豪:“哦,是你?”

钟涛:“我的手机没电了,是朋友的电话。”

胡国豪:“有事吗?”

钟涛:“我遇到市国土局的郝局长了,他和太太也来度周末,想约你现在过来聊聊,就在小梅沙宾馆。”

胡国豪:“知道了。”

胡国豪合上手机,与洪亦明匆匆告辞。自然他不会向洪亦明透露电话内容。

钟涛用对胡国豪最有吸引力的话,巧妙地把这个大魔头诱到小梅沙宾馆。

胡国豪根本没有想到,他接到的是一个死亡电话。

小梅沙宾馆大堂酒廊,钟涛静候着胡国豪。小圆玻璃桌上摆着一个不锈钢茶壶、两只象牙色杯子、一小杯奶。红茶里已悄悄放入足量的冬眠灵片,并完全溶解。

进进出出的游客很多,有的穿着游泳衣,有的牵着儿童。

五分钟后,胡国豪走进大堂侧门。估计他是搭车赶来的。

钟涛把胡国豪迎进吧廊。他预先选择的座位,在吧廊里的一个死角位置上。这张小圆桌离大堂的后门很近,但从吧台的方向却看不到这里。

“郝局长请胡总在这里稍等,他马上就下来。”钟涛说。

胡国豪在藤椅坐下。

“郝局长提到‘田东坝’地皮的事吗?”胡国豪问。

“提到了,他说想再征求一下胡总的意见。”

钟涛一面回答,一面端起不锈钢茶壶,给胡国豪面前的杯子沏满红茶,然后再加进奶。

“这是胡总喜欢喝的奶茶,热的。”

“唔。”胡国豪点点头,撕开一小袋白砂糖,兑进奶茶里,用小钢勺搅了搅。

端起喝了一口,呲着牙说:“这奶茶味道不错。”

“是鲜奶兑的。”钟涛说。

“难怪。”胡国豪端着杯子,咕咕地喝了几大口。

约莫两分钟后,一位戴黑色珍珠项链的中年女士走来,在空椅上坐下。

“这是我的校友,丁小岚。”钟涛介绍,“这就是胡总。”

丁岚向胡国豪微微一笑。

胡国豪想说“你戴的珍珠项链很漂亮”,但只觉得舌头发硬,头有些昏眩。

“怎么这么困?……”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钟涛扶着他的臂,绕过回廊,从后门走了出去。由于廊柱的遮挡,吧台服务员并没有看见他俩。丁岚的白色富康就停在门外。丁岚留在原座位,料理埋单之事。

待胡国豪醒来时,已经在一所黑屋子里。他的双手被紧紧捆在身背后,嘴被塑胶带封住。他只觉得四肢无力,脑袋很疼。他试着想,我这是在哪里?像坠入了万丈深渊……四周一团漆黑,万籁俱寂。他觉得一阵恶心,又迷迷糊糊地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胡国豪从锥心的刺痛中惊醒。

他看见昏暗的灯光映着一张可怕的脸。那是他的助理钟涛,正用手撕掉他嘴上的塑胶带。旁边站着那个挂黑珍珠项链的女士,微笑地瞅着他。

“笑面酋!你仔细瞧瞧,我是谁?”是钟涛沉稳的声音。

“你……不是……钟助理吗?”

“放屁!你看清楚了——我是黑娃!”

“哦?你是……黑娃!”

胡国豪困惑地抬起头,在一刹那间,眼里透出恐惧。

“她呢?……”

“她就是强子的妹妹‘傻妹儿’。”

“强子?”

胡国豪想起来,浑身发抖。

钟涛手里捏着一枚黑色金属片,那锐利的边缘像刀子一样,划过胡国豪的胸口。那是一只烧得变形的口琴壳。边口浸着点点血迹。

“这是血腥的‘火’字。”钟涛一字一句地说,“该是讨还孽债的时候了。”

“你是要……报仇?”

胡国豪吃力地吐出半句话。

“对!就在二十八年前的今天,二连的十个女孩死在你手里,还有夏雨虹被你这个恶魔强暴,强子……也是你害死的!还有许多被你奸污的知青姐妹……笑面酋,你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啊!”

钟涛说得咬牙切齿。

“笑面酋,你作恶多端,最后死得狗屎不如!”这是傻妹儿鄙夷的声音。

胡国豪脸色发紫,两眼露出混浊的凶光。

他绝望地想叫“救命”,但张开嘴喊不出声来。

钟涛啐了一口,提起一个白色塑料桶,往面盆里倒进暗绿色的海水。

胡国豪睁大恐怖的眼睛。待海水漫到面盆的沿口,钟涛用力将胡国豪的头按入水中。

胡国豪挣扎了几下,渐渐失去反抗。他的意识混乱起来。

在一刹那间,胡国豪觉得自己的头颅没入了浪中。他呛了一大口海水,咸咸的,带着一种腥味。平日在海里游一两个小时,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今天怎么这样吃力呢?

那天际飘浮的白线不是防鲨网吗?只要游到那里就可以安全了!

胡国豪挣扎着想浮出水面,但是脑袋沉沉的,嘴里又呛进一口海水。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娘的!我这是在哪里?难道真是地狱?

朦胧中他看见一条大白鲨从背后游来,眼睛盯着他,缓缓地张合着大嘴。他拼命地挥动着两臂,想泅向前方,但每个姿势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虚幻无力,越是挣扎身体越往下沉。在他的记忆深处,依稀浮现出十几张少男少女青春的面孔,笑得靓丽而苍白……

他好像看见了火,熊熊火焰在眼前蔓延,似影似幻。

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而起,像墨汁一样在海水里扩散开。

接着的画面渐渐模糊……

他想睁开眼睛,但是视网膜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那团他永远拂之不去的阴霾,变成了黑黢黢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他感觉到死神正向自己走近。一阵晕眩,仿佛听见一个来自天穹的声音在说:“他闭气了。”

胡国豪只觉得心脏在猝不及防之间痉挛起来,终于沉了下去……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意识。

5

在昆明机场,聂风给武局挂了个电话,报告调查情况。

“武局,您好!我是聂风。”

“哦,聂记者,你好呀!”

“我正在昆明机场。昨天刚从云南边陲一个叫蓝江的地方回来,那里是钟涛当年当知青的地方……钟涛的作案动机终于查清楚了!”

“哦,太好了!究竟是什么动机?”